外婆的性格特别孤僻,喜欢安静,讨厌烦恼。在平时的生活中,外婆如果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她是轻易不会让子女来家打扰自己的。可孝顺的子女每次来家探望外婆的时候,她都会这样搪塞道:哎呀,你们都有家有业的,老往家跑干什么呀!渐渐的,外人在不知情的情景下都会这样认为:这个老太太的子女可真不像话,把那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落在家里他们可真放心!
就在去年腊月的一天,我的姨妈去外婆家布置新年“桌宴”的时候,发现一向生龙活虎的老太太一下子怎么就变成霜打的茄子了?于是姨妈就非常详细地询问外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不合适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是后来外婆还是强忍着病痛安慰姨妈道:可能是感冒了吧,躺几天就能好转。
新年的这几天我们几乎天天都在外婆家热闹着,但外婆绝对没有被子女们都围着她转而感到一丝欣喜。就在大年处五的那天,我姨妈见外婆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头,于是就立即地带着老太太到家附近的中医院检查身体。当时外婆的其他几个子女因为工作的原因都在各自的岗位,但大家都和姨妈说好了只要外婆的检查结果一出来,她就得在第一时间通知各方。那时候,我正和妈妈在外面,当姨妈来电话告诉我们,外婆是因为抗糖尿病的药物服用过量而导致体乏无力的时候,我和妈妈就像是冬季的荷包遇见春天的温暖一下子就宽松地绽放了起来。但我和妈妈在快慰之余,更多的成分是在抱怨外婆:这个老太太的胆子真大啊,药物可以自行添加……当天晚上,我们大家赶到外婆家的时候,虽然看见她的还是体乏无力的样子,但我们从她的神情能阅读出来,她不再那么为自己的身体状况紧张了。于是,我们用宽松式口吻对她施加软性批评的同时,也在传授给她合理饮食和服药的重要性,以此来尽快地把把她的身体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不过,就在大年初八,商场新年后开业的第一天,我正在帮着妈妈把货物往货架上摆的时候,妈妈突然接到姨妈的电话说:外婆今天早上在中医院住院了,怀疑很可能是癌症!当时,我的情态比妈妈还要失态,就像疯狂的狗一样到处乱撞。随后我颤抖的手不经过大脑控制地在手机上乱拨,后来当爸爸接到我的电话刚说一声“喂”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把先前姨妈在电话里,告诉我和妈妈外婆住院的事情全部复制给了爸爸。后来,爸爸还是淡定地问了一句:在中医院能行吗?怎么不去大连啊……
后来的几天里,我就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其实,这些都是因为我的灵魂里有太多的问号:第一,姨妈当初为什么不带外婆到市极医院去就医;第二,别看外婆家附近的这所中医院楼层高耸入云,但里面的医疗技术能配得上这所18层的大厦吗;第三,医院只给外婆做了b超和ct就诊断为肠癌,凭据是什么呀……这一系列的前因后过在我的脑子反复徘徊着,而这一切的追问都在指引着我——转院!
可是,在长辈的眼睛里我的这些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即使我的观点是对的了,他们也会受到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指导,而定罪我为:小犯上!以此来剥夺的我的意见!而大人们的想法的确是让我增长见识的,他们认为老太太已经办理了住院手续了,转院这一口是肯定行不通的,而现在最主要的是得和外婆的治疗大夫搞好关系,让他想办法找更精湛的专家(我非常痛恨现在的医疗体制,明明清楚自己医院是治疗不了某种疾病的,但却为收入病人的医疗费,如传销似的大肆夸张自己的医疗水平。我甚至怀疑,病人一旦到了医院,性命还是不是自己的了)!
后来,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大夫为我们介绍市内的一家有肠境设备的医院。很快,肠境的检查结果当天就出来了,而结果和我想象的一样,外婆并不是肠癌,而是肠息肉。当时我看着外婆的肠境检查结果,立即就悲愤地骂道:这到底是什么医院啊,简直是一群兽医!正是这帮黑心的大夫们,才促使外婆固执地立下了遗嘱……但是,我对这所医院的悲愤和无形的黑暗只能在内心深深潜藏着,就像是弱者靠近了狮子和老虎之类的动物一样,如果不极力地迎合他们的话,那么下一年的此刻,它们的坟墓肯定会长出正在哭诉的花朵的!
生命就像是那盆芦荟一样,当它水分充足的时候,它洋洋洒洒而不睹一切,而它真正因为某种原因缺失水分才促使身体干瘪丧失斗志的时候,它又变得对生活又是那么的贪婪。其实,外婆一直都在不停歇地追问着我们:我的生命还有多久!因为她已经或许永远地不再相信,这里的一切!但她无助和可怕极了,如果她可以自持的话,我敢断定她希望自己去北京、上海甚至更发达的城市去治疗。但是,老太太从一开始就被无形的胶带封住了嘴,即使她的灵魂抱怨到了及至,她更多的时候只能在那冰冷的病上床安静地听天由命啊。不过,向来丝毫也不麻烦儿女的外婆,这几天显现出惊人的暴躁与不满,她不服气儿女们喂她水的手法,不服气儿女们还没有用热毛巾擦拭到身体的部位,她甚至不服气儿女走路和说话的样子……我觉得她好像把一辈子对儿女们的埋怨都集中在此刻。说真的,我正在开始逃避外婆越来越消瘦的身体,我看见外婆如此样子,我股子里什么理想,什么抱负,通通在此刻从我的灵魂里湮灭了,我就像一个硕大的子[gong],好想包住她那弱小的生命!
是啊,最终的治疗方案还是取代了转院的念头。不过,手术的专家是医院方从市极中心医院请来的。但前提要求是,家属必须得给那个手术专家2000元钱作为酬劳!其实,钱有的时候对于生命来说什么也不是了,它就如同开屁股的手纸一样低贱,但是没有钱作为后盾,我们可真正地什么也不是了。手术于2009年2月12日做的,早上医院方早早地就给我们来电话,说那2000千块钱必须在手术之前交给专家的手心里,否则手术就没办法展开了。是啊,我们哪敢和生命叫劲啊,其实生活还是现实点好,抛开没有实际意义虚伪的面具,让心塌塌实实地坠落在具体的责任上面!其实这个时候,我,包括我的亲人们已经没时间去想那些早已经为时已晚的应该与不应该,和那些是非与对错,这也绝对不是推卸各自的责任,我们没有那么混蛋!那外婆的性命究竟谁在操控呢?我想:是那看不见而又抚摩不到神吧!两个多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主刀专家告诉我们说,外婆患得是卵巢癌,已经扩散到肠蒂边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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