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思考围绕着这样的场面进行。依旧是一棵树,挂在树梢的季节。一阵长风掠过,众鸟飞翔,五色斑斓的野花,树下歇马的人,他在我的想象风驰电掣。其实就是这样,有一刹那,我陷入了恍惚。然后我径直翻起了书,在许多故事里,我们安然地似一个孩子,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的世界。
时空是什么,宇宙是什么,鸟儿相忘于天空,鱼儿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那些清寒的思绪,绽开,如花,在阳光下摇曳。如果能一直这样跳跃、掠过,其实很好。因为春天,它已经迎着目光穷尽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来。所有饮河的马扬起了古典的头颅,所有的足痕淹没于来时的陌径。等着花开,等着心岸水边接踵而至的跫音。
春天的到来,它经过漫长的雪压红梅。树最先挺直了身躯,河面隐约有冰层开裂的声响,水声婉约而神秘。然后我的目光专注于河流。涉水的人站在我眺望远方的方向。
其实黑暗里眼睛只能看见黑暗,阳光下目光望见的只是光明。光明与黑暗是世界最朴素、辩证的两种色彩。是黑暗与光明迷惑了眼睛,还是眼睛创造了光明与黑暗,我们不知道。
一棵树、一匹马、涉水的人,隔着河流,对岸,泠雾弥漫,竹林清朗,光明与黑暗沿着河流的方向波澜壮阔。
我肆意虚构着自己的想象,在早晨,双手散满阳光,黑夜里,在反复的波动后,我获得干净的寂静,然后纵横交错的掌纹,延伸出左右齐头并进的三条河流。涉水的主题便在茫茫的虚空中勾勒出遥远的传说。
是的,我想说的是涉水,这个词语表达的意境。在先前漫长的铺垫后,我发觉无法驾驭如此苍凉而空濛的主题,它似乎不是我这年龄段该进入的境界。然后。我的笔陷入了沉默。
涉水的人在遥远的时空,面对着一条河流,这时闭上了双眼。等待。
恍惚还是鸟声,你可以这样假设有鸟声的存在,其实就是春天了。你尽可以忽略那高山上的雪;光秃秃,枝桠朝向天空的树木;望河的人,双眼湿润如季节。记住,这是必不可少的叙述。因为所有的意象在跳跃中直逼涉水的前方。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近于道。在黄昏,冬天的夕阳进入你视野的时候,这些句子抑扬顿挫,沿着历史阴森的隧道穿行,触摸而冰凉,恍然有所感,你接着读下去,居善地,与善仁、心善渊、与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历史的脉络血肉在纸上饱满、清晰可辩。道可入世,也可出世,明白了,就像水流过、村庄、城郭,转瞬即逝,什么也没有留下。
让我再回想一下。这七善也如天际的北斗,环环相扣,斗转星移,夜空中就这样宁静而灿烂。我只想这样跳跃,点到为止。
我是在一个不平静后的夜晚想起这一些。最终我把我的纷乱错杂的思潮归结到一盘棋局。你要知道,那个遥远涉水的人,其实只是我一个假设,因为假设,背景也随之丰富,现在是一盘棋,无限宽广横亘在历史的河流上。
有人已入局。你可以借着上面的句子把拈白先行的人想象成老子,因为是涉水,我摘录了他《道德经》关于水的论述。他布下的白子,沿着时空的经纬已隐然成型。
白子朴素,手谈,黑子思辩。沿着河流的来路,逝水如斯乎,不舍昼夜!在清晨,你安静地拾起这些句子,反复读几遍,时空的苍茫感就在你回首一笑中。然后开始联想,河岸涉水的人,李太白以直挂云帆蹈沧海入水,柳宗元以独钓寒江雪入水,苏东坡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入水,等等,这些姿势描述了逝水如斯乎的千种姿态。
剩下的还有什么,衣袂飘飘,古风森然,孔夫子俯仰,拈黑后手相合。
其实,我们直到现在才明白,一条河的远方,就在掌上纹路突围的方向。在心灵的大开大合中。
越来越有些离奇了,这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请原谅我今晚的天马行空,我得为我假设涉水的人勾勒,种种假设的前提。所以我茫无目的的叙述与雕琢。
你是否相信,棋盘三百六十一道棋路,纵横延伸的方向;时间无始无终的流逝中;空间小如草芥,大如须弥的开合,其实没有中心,一切只是人为,一切因缘而起;一切的一切,东西南北,四季更替,昼夜转换,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所以涉水的时候,你其实只是面对一条河流,想起了自己在时空的位置。
遥远遥远的以后,春天,一匹马,树下,涉水的人,长风掠起水的波纹。这时,我们翻起了一些久远的历史,过程很简单。在消失中淡淡回味起古老的褶皱,然后在迷失中清醒。在光明中自由描写黑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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