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火车如巨龙飞腾奔驰在湘粤的高速铁道上。车窗外,是群山连绵叠嶂。时而苍松一片,时而杂草绷生;时而小桥流水人家。信静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上。乏力的眼球,摇摇欲坠。他的目光直视窗外,被朦胧的月光,高耸的山影,击打的支离破碎。信要飘流到远方,一个拥有鲜花和幸福的世界,去追溯一个红颜知己.
信和她拥有过美丽的曾经,他们往昔在一起简单、清静、单纯的生活着.
没有人能问出为什么?她悄然的离信而去,像是刻意逃避她的信。信不知所措,彻夜的反省:
“是自己什么地方犯错了,是自己不够浪漫,还是自己不够痛爱她。”
“没有啊!我对她百依百顺的爱护。给予了她心里全部储藏的爱,展现出我生命最完美的时候。只希望她能像天使一样过的快乐。”
她没有留下一句离去的话,没有写下一个再见的文字。去的那样匆匆,匆匆的像流星划过天空一样 。
她如一朵蒲公英随着轻风飞散在秋日里的阳光里。信以为自己对己经了解,和她相濡与沫。但最终还是没有了解,没有心心相印.她曾经躺在信的怀抱里说:
“我会一辈子好好的爱你。”
它们的感情不能怀疑。没有人能问出为什么,她就像流星划过天空,匆匆流去。
车速很快,把背后的群山甩的好远。前方青山依旧连绵不绝的朝火车飞奔而来。好像永远这样,后面远离了山,前面又迎来了山。人世间际遇里的相逄,也恰如这样。信从皮包里起出浅蓝色的记事本和深黑色的钢笔,写了封不知寄向何处的信。
(梦虹:你飘去那里了,你走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你走了,我蓝蓝的天空没有白云飘浮,你是那洁白云朵,你飘去何方。世界这样大,我去何方才能把你遇到。你感应到我的想念了吗,你忍心让我四处劳苦奔波,没有方向的游走在大街小巷,红尘俗世中…爱你的红杏〉
信倚在座位上,感觉很疲惫。他不知道要去那里,他的思绪好混乱。离家时,他和母亲顶了嘴。为了爱情,他背离了亲情。留恋爱情,他四处劳累奔波.
睡吧!睡上美好的一觉,明日要到达那里,就让明日的阳光告诉我。梦轻轻的从那美丽的地方飘扬而来,浇灌一颗将近枯竭的心。梦是对人思绪的复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风很平静,笔直的青松仰视天宇。欢乐的鸟儿开口歌唱,和谐的阳光从树枝射下,镶嵌在绿茵上,给正随风摇摆的小草无比的温暖。在往树林深处游走过去,溪水流淌的声音响入你的耳朵,五彩缤纷的花儿欲情绽放。小溪旁边,有一栋简单的瓦房,瓦房边缘的花儿开的最颜,有一条小经直至瓦房里。信轻轻的随梦飘进房屋门前,他柔柔的敲响了木门。一声、两声…咚、咚咚…门嘎的打开,一个身着白色长裙、披着柳条般黑发的女孩,装进了信的眼眶。
“梦虹”。
信急切的喊了声。她就是梦虹,信苦苦追寻的人。梦虹那美丽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信。
“小杏子,不要找我了,我不再回来。”
“为什么?”
“我和你是这辈子的缘分,下辈子的情。小杏子,别找我了。”
“不”
信跑过去抱住梦虹。梦是一娄轻烟,飞散了。梦,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
信慌乱的从梦中醒来,四周是几个陌生的乘车人,都安静的睡着,可能也是在做着梦吧!火车依旧朝前行驶,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信又做梦了,梦里又遇见了她。信打算先去广州,找些事干。一边养活自己,一边四处寻她。她对他说过,如果她出来的话,会去三个地方,三个她最想去到地方。广州、杭州、天涯海角。如果她不在这三个地方,那信就真的找不到她。
车多楼高,人来人往,广州就像听说的那样繁华。信在城里读过五年的书,来到大城市里并不慌张。信四处寻找事干,四处撞壁,好不容易进了一家加工厂,一月一千,供吃管住。生存有了保障,最重要的是寻找她。这么大的都市,这么多的人。她也许就在身边的某个厂里做事,也许在离他不远城市的那头,也许她跟本就不在这座城市里。要相遇,看缘分。前世修来的缘分,让今生你我相遇。信打算在这里呆上一段日子,游览遍这个都市。他相信他还能遇到她,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他,从梦虹离去的那一刻起,这种力量就开始萌生。
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时光流逝,头也不回。在这一年里,厂里的领导对信很好,因为信聪明机灵,又吃苦能干。厂里的厂友,男人说信讲义气、够哥们。女人说信很浪漫、也帅气。信在厂里认识了很多朋友。其中有一个女孩叫小婷,人温柔漂亮,她对信就像梦虹对信一样,她陪伴信游览完广州各个有名的景点,每个公园都留下了它们的足迹。该去的地方都去了,梦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无影无踪。信打算离开广州去杭州。老板再三请求他留下来,还说给他加工资。信绝决了,老板看留不住他,就在辞职书上签了字。小婷听说他要走,她班也不上,把信叫到厂房的后院,语无伦次的说:
“你要走,为什么要走,这里不好吗?”
信面无表情。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小婷对他真的很好,他很感激小婷在一年里陪他跑遍广州城,他已经把小婷当成了好朋友。
“我真的要走,不为什么。”
很简单的回答,小婷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珠打转。泪花湿润了她的眉毛。
“那,能不能留下”
信斩钉截铁的答道:
“不能。”
小婷有些颤抖。
“能不能为我而留下。”
信有些害怕了,害怕他的下一句话,会伤害一颗赤luo裸的心;后院的风吹大了,桂花树左右摇摆,桂花花辨随风飘舞,浓郁的香味直刺进人的心底。信没有回答,转身离去。小婷呆碌的站立着,风吹乱了她的发,风打着她的脸。桂花香就像毒药一样,在小婷的心里发了作。
桂花香不是每个人都爱,春天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信走的时候,厂里的朋友来送他,其中也包括小婷。又的出发了,寻你的路很远。但不管有多远,我都要去寻。
信拿出笔和纸,又写下封不知寄往何处的信。
(梦虹:我在广州跑遍了每个角落。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我到处寻找,希望能遇到你。可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高立的大厦,杂乱的行车。在这座城市,没有缘,没有遇上你。我那微渺的希望在这座城市得不到实现。我去杭州了,你很喜欢的城市。希望你能在那里…爱你的红杏)。
如果说广州是个红灯绿酒的大都市,那杭州则是红砖绿瓦的江南小镇.
信一下火车,有一种进入天堂的感觉。但真景与传说的人间天堂有些差异,并不像说到的那样温文而雅。在杭州打工要比广州坚难。信跑遍整个杭州市中心,却一无所获,这个时代文凭就是你通往某个岗位的门票,而实力就是你的饭碗。
第二天,在离市中心不远的效区,找到一个种树的苦力活。
新的城市,新的风景。信脸上还是装扮着一幅冷落的表情。现在在他眼睛里,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风景,什么样的路人,都只是装饰。尘世在他眼睛里,是虚伪的。只有梦虹是真实的。
种树的工作并不好做,一个星期放一天假,其它的六天都在挖坑、运树、栽种、浇水。
每至星期日,信就会进城。游走在大街小巷,游览在各个公园。他希望能有一天,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见梦虹.缘分是何物?在信与梦虹之间到底有多少缘分。
转眼间,一个月、两个月…日子逝去了,头也不回。
有名的地处,无名的地处,都涉足过了。就是没有遇上自己要寻的那个人。
去的地方越多,孤独的味道也就越浓。
信心想自己就是一个过客,春夏秋冬穿梭在人海里。匆匆地游走过大街小巷,匆匆地游走过木桥楼阁。而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又流荡在何处。信不知道自己有多爱梦虹,也不知道梦虹有多爱自己。他的生活就是寻找,在红尘飘荡。是永远没有尽头,还是相逢就在下一个转弯处.
四月的西湖水很静,浅绿色的水中,白荷绽放,那深绿的叶,是一把扇。那洁白的花朵是一位神圣的女神。荷花的纯洁是无人比拟的。西湖很美,梦虹对信说过,她来杭州,就去西湖;去西湖,就看荷花;看了荷花,就得划木船;划完木船,还要上小楼。现在信孤身站立在木船上,是一只迷惘的孤鹰。梦虹当时说的那种感觉怎么没有,是因佳人不在,还是君无此心。
在一百五十五个日子里,信去过十一次西湖。去一次就是一个白天。
荷花开了又谢了,人来了又走了。木船划过,划不来苦苦追溯的佳人。
信打算走了,去最后一个地方,海南的天涯海角。若到天涯海角遇不到梦虹,不知道他又会去往何处。但他感觉在那里会遇见梦虹,因为那里离天堂很近.
离开杭州的那天,没有人去送他,因为他在杭州没有结实一个朋友。他算的上是一个正中的过客,匆匆地来往。
信拿出笔和纸:
(白云蓝宇上,苦相思,忆佳人。千山万水情不变。西湖水,水不明,摇摇小船上我心。明又佳期到;心不高,爱不能,天涯路远梦不真。今风轻,风不鸣,碧水能懂;几载几时遇佳人。)
坐了火车,又坐了轮船,才到海南省。
天涯海角在海南省西南部,是一个出名的景点。
那儿能看见广阔无垠的大海。
信是一只海雁,飘洋过海的飞到海角,它在一望无际海上,飞翔着,嚎叫着。
海是那样浩瀚。海平面与蓝天相接,最终化为一线,听说这一线就是进入天堂的门。
信站在柔软的沙滩上,望着海天相接的一线,那里是不是进入天堂的门?
冰凉的海风吹打着挺拔的芭蕉树,纯白的云朵在蓝空中飘着。
在这海边,在五十个日子里,信没有遇到梦虹。
信走了,坐上了回程的火车,从那里来,回那里去;做一个匆匆来往的过客,也许梦虹也回到家乡,正在那颗杏子树下等着他。
信又写了封不知寄往何处的信:
(梦虹:我到了天涯海角,看到了去天堂的路,我没有选择进去,因为那是缘分的尽头,记忆的终点;我不喝孟婆汤,我不想望记你。我去了你想去到的地方,看了你想看的风景。我正在回程的路上,如果你回到家乡,你一定要在那棵杏子树下等我…爱你的红杏)
(二)
这是个美丽的地方,中国凉都-六盘水。离乡背景的游子,流荡在遥远的海边。两年了,现今游子回乡,本因高兴。而信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他很怕,怕面对亲人,怕面对朋友。两年前,他一时冲动,和父母叮了嘴。书没有念完,跑出家门。他本来会是这个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今却沦落成一个打工仔。没有人会理解他,也没有人会懂得他的心痛。他更怕,在那棵杏子树下,没有自己苦苦追溯的女人。
回家了,信有好多的心里话,要对亲人倾吐。山还是那么沉默,鸟还是那么跳皮;回家了,信冰冷的心变得暖活起来。父亲像大山一样沉默着;母亲含着泪,窃窃私语:
“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亲情是世间最宽阔的情感。
信走在久违的乡村小经上,风依旧凉爽,溪水依旧清澈,夕阳依旧血红。
远远地,在小经尽头,隐隐约约地出现一个黑影。信的脚步很是轻缓。前面是相遇,还是空白;是拥有,还是失去。那黑影越来明晰,是一间瓦房,瓦房前立着一棵枯树,树骨高耸,看得出它曾经的茂盛。
信站在瓦房前,立在树杆下,半响未动。她没有回来,她真的走了。
蛙声响起,响遍整个山谷。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消失在夜幕里。信站立着,任着晚风的吹打。
月光和着流水,进入了相思。
(十一岁那年。杨伯伯家从邻村搬来,房子就砌在吴信家旁边。就是那年,信遇到了梦虹。时间会消化一段感情,也会加深一段感情。它们朝夕相处在一起,在一起玩耍嬉戏。一同进山林,一起下小溪。信和梦虹成了最好的玩伴…)
(十二岁那年。是个鲜花开放的季节,信拉着梦虹去一个美丽的地方。在村子的北部,一条长长地小经,弯弯曲曲的铺在稻田里。小经尽头,有一栋瓦房简单去并不简陋。一位年过七十的孤身的老人守着一棵正在开花的杏子树。这年的杏花开得很艳。梦虹望见满树的花儿,欢乐极了。她拉址信的衣裳,欢跃着。“小杏子,我要树上那枝杏花,你采给我嘛。”信看着又高又粗的杏树。“这么高!我爬不上去,你想摔死我呀!”梦虹扬起了小手,像信撒着娇。“我要啦!你快采给我,不然我…我…我以后就不和你玩。”信用手擦去梦虹故意流下的泪水。“真小气,我采给你了。”信看了看杏树,跑进了瓦房。得到老爷爷的同意,他像猴子爬树一样往树上爬。梦虹在树下望着。“小杏子,要小心哦。”“那枝,我要那枝。”梦虹拿着杏花,用她的小鼻子闻着杏花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梦虹高兴透了,信也高兴,虽然他也变成了一只大花猫。走到溪水边,梦虹看着信的花脸,忍俊不禁。“大花猫,快过来,阿姐给你冼脸脸。”“你还说,都是为了你。”梦虹正经的从书包里起出一块毛巾。在小溪里沾了水,小心翼翼的给信擦着脸…)
(十四岁那年。也是春天,杏树开花。只是这棵杏子树的主人离去了,到一个很遥远、很幸福的地方。梦虹和信采了一大把杏花,插在老人的墓前。“吴爷爷,我和小杏子来看您了。我们给您建了一个花园,祈祷您在天国过的幸福…”这年的杏花谢得很早,那满地的花辨是在哀悼,还是在流泪…)
(十五岁那年。杏花开的很少…)
(十七岁那年。杏花又开的很艳,信也变成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梦虹已经变成一个漂亮文雅的女孩。他们约定,每年的春天,杏子花开的时候,就来杏子树下相会…)
(十八岁那年。杏花被风吹起,在空中飞舞着,在下杏花雨。一条木板凳,两个纯情少年,两小无猜。梦虹靠在信的右肩上,望着地上成群聚伴的蚂蚁。“信,你说人有下辈子吗?”几朵白云在慰蓝的天空中飘着。信好奇的望着梦虹。“下辈子,不知道。”梦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她很羡慕那些过着幸福生活的神仙伴侣。她也想过那种生活。“人有下辈子吗?我希望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还爱你一个人。”信紧紧的抱着梦虹。“不管有没有下辈子,有这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
(十九岁那年。杏花也许开过,也许没有在开…)
(二十一岁今年。瓦房还在 杏树还在 只是那美丽的花儿也不在 小经还在 风筝还在 只是那纤细的倩影也不在 小溪还在 鱼儿还在 只是那销魂的容颜也不在 缘分还在 誓言还在 只是那个人儿也不在 ...)
回忆让人心肠寸断。信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水,男人是不随便流泪的。眉月在月亮山的头顶缓缓上升,月光倾泻在山谷里,很冷很冷。那栋瓦房在月光,依旧沉寂。那棵枯树,却被月光狠狠的打了一个长影。山风摇着树枝,发出吱吱的声响。一点黑影,在乡间小经上慢吞吞的前移;像是沉载了几千年的伤悲。冷月给他划了一个孤独的长影,山风时刻击打着身躯。信今夜背咐了世间最深的伤悲。佳人离去,他们说:
“永远”
(梦虹:你没有回来,那棵杏子树不再开花。那美丽的花辨没有落满一地。你真的走了,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无法触及到你到的气息,不能追溯到你的倩影…爱你的红杏)
杏子树枯干了,在信离开的那年。那年大旱,滴水未落,那棵杏子树被活活干死了。而在信离开的前一个月,窑上水库淹死了一个女孩,叫“杨梦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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