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树叶（外二首）
它们躺在地上
头挨着脚，手碰着头
相互抚摸着
掉地时的那一声惨叫
有人听见吗，可能
野草听见，可野草要忙着
生长，因为春天来了啊
谁还管得了谁
树叶们多么不易
它们在树上挣扎着
熬过冬天，眼看
就是蛙叫水暖了
一夜春风跑过
便纷纷飘落
带着巨大的伤痛
和绝望，离开树身
凌乱地死在足下
沙尘暴来了
沙尘暴来了，芦苇草被掩埋
不绝于耳的嗡嗡声
像孤野疯叫的花朵
这个时候
沙尘已疯狂，蛮横地撞断天空
堵塞阳光，空气，呼吸
地膜保护着棉苗，此刻地膜
已扭着身躯上天去了
留下棉苗，在沙尘中
伏地痛哭
饥瘦的芦苇草
注定是这场革命的牺牲品
可是，沙尘暴呵，你卷走芦苇草
也能卷走人，但那些牢牢
扎根于地下的根须
你能卷得走吗
煤油灯
薄薄的火光，能把黑夜
摇来摇去，有时发出
毕剥声，像父亲
沉重的叹息
当我能清楚看见
父亲的影子钉在墙上的时候
我的书包已经补过无数次了
铅笔头和脚指头
都同时露了出来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
把煤油灯高高举起
但书本上的字
却越来越模糊
就跟母亲掐算的日子一样
左也是面羹
右也是面羹
它的光亮，微弱得不堪一击
只能轻轻摇晃茅屋
摇晃乡村，一个咳嗽
就会熄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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