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心情不是太好。既没有找朋友去玩，懒懒的也没有出去的兴致。十五过后，立春伊始，下了一场小雨，真贵得如油，阳光也紧跟着暖起来。坐在房里，看着外面融融的阳光，觉得自己是在虐待生命。生命是属于春天的，没有春天的生命，怎么会有健康和美丽？

下午，一股冲动推出车子就钻进春天的阳光里。外面日光真好，如金如银般珍贵，晶晶的像一种沁着芳菲的美丽河流在你身边围绕着、冲刷着、濯洗着。出了城就拐向一条东去的河堤。堤上不落叶树的叶子焦边颓败，没有新生的意思。枯的还是枯着，败的还是败着，好像依然沉浸在大地深厚的怀抱里，不知城外是春天。绕了大半圈，又来到县委县政府东边的小河堤上。自从西风怒吼，严霜猛降之时，我就窝居斗室，不再过问外面的事。当然美丽的野外黄菊也淡出我的视野，牵不动我的心思。河堤上多的是杏树和杨树。杏树的枝条变得有点紫红，不是冬天的苍漠冷硬，看它们随春风摆动，好像变得柔韧了，鲜活了，或许这是多情的春风拨弄的吧。大地上，还没有明显的勃勃的绿色，但确有绿色的小叶在挥舞生命的旗帜。那躲在枯叶败枝下的野菜儿伸起懒腰和绿绿的小手儿，抚摸着春风美丽的脸庞。它们虽然还未褪去冬的残衣败裳，但柔嫩的小脸儿确实油亮丰润了许多，在枯叶下睁着眼儿和春天挤眼弄鼻儿　。

行在光滑的羊肠小道上，远望杨树梢顶，我觉出和冬天的大相径庭来。因为我看见杨树梢顶不再是苍白萧条荒疏生硬冷漠了，而是笼着一层淡淡的柔柔的梦似的嫩黄的轻烟。远看像舞动着鲜活浅黄的纱巾，像恋人迷蒙的多情的目光，穿透温柔的天空。看河对岸的杨树梢顶，这种纱似的嫩黄浅黄更是浓些，眼看着娇嫩嫩的杨叶儿从芽苞里钻出来，晒暖儿。也或许它们早已经在窝儿憋不住了，一个劲地挠杨树的胳肢窝儿放它们出去，让它们到春天地自由地奔跑戏耍。过了一座排灌站，我知道这儿正是野菊秋天最灿的地方。它们已经完全枯死了，枯枝断梗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黄橙橙的米黄的花儿已经成为秋天永远的梦，只有美在梦里，温暖寂寞的梦了。我正嗟叹之时，猛然间却发现在它们的枯枝里从根部萌孽出绿绿的柔嫩的芽儿来。一堆一堆儿的，全是从根部发出来，煞是令人怜爱。这黄菊儿真是善解人意儿，每次我要来，总会以不同的姿态神情给我莫名的惊喜和感动。在立春刚过五六天里，它们也或许在立春之前就已经扑捉到春的温柔和多情，欣欣然张开眼，伸开腿敞开怀地醒来，钻透坚硬的地面，自由地洒脱地撑开柔柔的叶儿梗儿枝儿，沐着美丽的春风美丽着自己装扮着还有点寂寞的大地。整个河堤上，还没有哪种植物像它一样勤恳和坚毅。而它在寒风肆虐的农历十一月还有星星点点的黄花儿争风斗寒、傲霜骄雪儿，一片冰心素魂天地可表。仅隔了一个多月，它又从温暖的黑暗的地下顶出来，昭示着自己坚贞不馁的品格，不为物喜不为己悲，飘逸洒脱的君子风范。它不管万物如何地媚俗春天和阳光，如何地低头屈服严寒和霜雪，只循着自己的禀性和追寻的目标，勇敢地春生夏长、花开花落。不慕荣华恩宠，不哗众取宠和争奇头艳。菊是隐着，野菊更是真正的隐者。甘于野外的清苦和寂寞，风吹雨打，不争名慕利，甘于淡泊平凡，一段素心馨香自透九重天。这就是野菊的春天！

我最慕它这种脱俗超然的品性和甘于淡泊的坚贞情操，时时想着它，不管春来夏至秋往冬到，都会来看看它，品品它，亲近它，学习它，濯洗心中的尘垢，净化灵魂中的荣华名利。

2009、2、1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