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来得特别早,立春刚过,北风还是春寒料峭,这里已是满目翠绿、春意盎然、百花吐蕊了。再过些时日,“待到山花烂漫时”,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就可以开始吃到“百花宴”了。
这百花宴,不是明代冯梦龙的世态小说《醒世恒言》“灌园叟晚逢仙”里秋翁爱花如命,精心伺候园中的百花,感动了百花,幻化成美丽的仙子,帮助秋翁的神话传说故事,更不是百花聚集欢歌的盛会,而是当地的人们“靠山吃山”,在春天到来的时候,采来漫山遍野盛开后可食用的野花,烹调成美食。
在云岭以南的群山中,有一座奇异的大山,因其形像古代石磨的磨盘,自古以来,人们就叫它磨盘山。
这只巨大的磨盘,在高山盆地中横空出世,树木葱郁,阴翳蔽日,海拔高差层次分明,形成了“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立体气候。立体气候时刻彰显着它的特征:山顶寒气逼人,风雨无常,山腰树木常青,郁郁葱葱,山脚江水奔流,花香两岸。同一座山,集寒带、温带、亚热带气候于一体,且植被保护较好,珍稀动植物品种繁多,更为奇特的是在山巅之中的一片丛林里,是哪南来北往的候鸟迁徙的落脚地,故此被联合国确定为“人与生物圈”定位观察点,被国家确定为“国家级森林公园”,这是云南省离省会昆明最近的国家级森林公园。
山之间,依山傍水的小盆地星罗棋布,当地人叫“坝子”,在这坝子上,居住着一个少数民族,叫彝族。这彝族粗犷剽悍,性情如火,平时,男人带上家家都有的火药枪,上山打猎,女人邀上亲朋好友,下河捕鱼。在栽种季节,一家人包上“冷饭”(饭煮好后,用竹子编成的饭盒盛上山去吃的午饭),上山砍“懒火地”,这懒火地,其实是轮歇地,栽种前,用砍刀砍下灌木荒草,待其干后,用火焚烧,火灰与泥土相伴,成了自然的肥料,栽种一年后,停一年,让灌木荒草重新长出来,再种。这样周而复始,渔樵耕读,自得其乐,多少年如是。
不知道是从哪个年代的哪年开始,居住在磨盘山里的彝族,在春天来了,百花盛开的时候,就知道用山上的野花作为菜肴食用。他们说,他们的祖先看到山上的野花鲜艳灿烂,就萌生了这花能不能吃的想法,于是,就像神农尝百草,李时珍编《本草纲目》一样,逐一品尝,经过先人冒着生命危险的试验,终于,知道了哪些花能吃,哪些不能吃,再经过逐一试验,知道了怎么做更可口更好吃。
这山上的野花,不仅仅是原汁原味的原生态食品,还是取之不尽的宝贝,它们像韭菜一样,今年采摘了,明年带春天来的时候,又会萌发,还有些特殊的花,四季常开。
飘洒的百花,不仅仅融入大地的怀抱,“化作春泥更护花”,更是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靠山吃山”的源泉,他们到大山里采摘来各色各样的野花野菜,通过巧手烹调,做成美味可口的菜肴,“海味”没有,但“山珍”齐全,亲朋好友为此聚集,他们叫“百花宴”,其实就是平时各自为生计忙碌,只有在山花烂漫的时间里“请春客”,亲朋好友就着“山珍”,共叙亲情。
介绍两种能吃的野花之精品。
甜菜花。
这“甜菜”,不是书上说的用于榨糖的那甜菜,它生长在山中地处中海拔的悬崖峭壁上,是藤生植物,存量稀少。说是菜,其实是状如棕树花籽,其色碧绿,在春天来的时候才生长开花的藤生灌木。
知道它出处的人很少,且采摘困难,需要攀爬悬崖峭壁,方能摘到部分,一次性摘多了,会导致它的生长不好或死亡,因此,懂行的采摘人总会小心翼翼的像园丁修剪公园的花木一样慎重。这甜菜是野花之中唯一可以不用做熟即可生吃的,入口绵软,气味如橄榄般回味悠久甘甜,但没有橄榄的生涩,因此一种在悬崖峭壁上生活的野羊叫岩羊的,经常和人争这奇珍。
甜菜的做法多样,但大多是以煮为佳,主要的做法有几种:一是清煮,吃着像中药的甘草一样味,是清谈且以甜为主,特别适合老年人或病人食用;二是放入不同的辅料,口味就各不相同,放入酸菜,就酸甜酸甜的,放如鸡蛋花或者鲜肉片,荤素搭配,甜中带肉香;最特别的是第三种,用石蚌煮,这石蚌,形似牛蛙,但没有牛蛙体型大,是生长在山中的“水陆两栖”动物,雨季来的时候,它们在灌木丛中生活,天气干燥的时候,它们就在山间的小溪水里,主要捕捉小昆虫为食,也是桌上山珍。甜菜煮石蚌,是最上乘的菜肴,比海鲜鲍鱼还名贵,在当地的酒店,要卖好几百元钱一碗呢,入口的感觉确实不同凡响,且营养丰富,又是季节性比较强的食物。
苦菜花。
这大自然就是千奇百怪,有甜菜就有苦菜。这苦菜不是小说《苦菜花》里的那种苦菜,是生长在温带山中的一种灌木植物,形如一般的矮灌木,春天来的时候,发芽开花,花色棕羯色。这苦菜是带少许刺的,圆嘟嘟的长在枝头,花刚冒出嫩芽就必须采摘,一到花开了,就“老”了吃不动。它还有同类的弟弟呢,叫“苦刺花”,也是灌木植物开的花,但苦刺花的花是嫩黄色,身上长的刺比其兄长要多,它们生长在温带依山傍水的山坡上,相间成林,交相辉映。
苦菜花和苦刺花顾名思义,味道甘苦,但苦中带有甘甜纯美,像臭豆腐,臭中回香悠久。苦菜花摘回来后,即可烹调食用,有炒的,当地人是用豆酱做辅料爆炒,和着米饭吃,苦味纯真,食欲大增;有煮的,一般是用酸肉煮,这酸肉也是当地的特色菜,猪杀了以后,像腌酸菜一样拌上盐巴辣椒花椒等佐料腌制。苦菜煮酸肉,味感特别;有蒸的,蒸苦菜,一般是看个人的爱好,辅以不同的辅料,在蒸笼里蒸熟,这做法口感绵软,口味像南方都有的“洋芋花”。
苦刺花于苦菜花不同,这苦刺花色如小鹅的嫩黄,形似大蚂蚁蛋,但在树上是小团小团的结在一起的,因灌木树长满会扎人的“刺”,采摘时要相当小心,被扎到,会痒疼不已发炎呢。苦刺花其味苦如黄莲,采摘回来后,必须先在锅里“揽”一下(“揽”为当地方言,意为“涮”),然后用清水泡两天,把苦味泡走些才能吃。做法一般是炒,主要辅料是韭菜和豆酱,口感有点类似人工种植的苦瓜。
能吃的野花还有檀梨花、碎米花、攀枝花、木通花、大白花等等,难以一一介绍。
生活在大都市的人们,厌烦了喧嚣烦闷的城市生活,一到节假日,携妻带儿,举家出动,自驾车像蝗虫一样蜂拥而至,来到山里品尝百花宴。小镇上的人们,享受了改革开放带给他们的好政策,享受大山带给他们的天然食物,逐渐办起了旅游“百家乐”,吃百花宴,体味山区风情成为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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