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觉间就奔五而来,好多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又很遥远。但相对于日复一日平凡琐碎的生活,过年总是细节。岁月蹉跎,而有关童年过年的美好记忆沉积在往事里却格外地明晰时,就有了想记下来的冲动。
除夕的夜最明媚
在农村的一年中,最美的夜晚要数除夕。前村后庄,左邻右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到处是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炮仗,缤纷的烟火,喜庆的年味让每一个生活在其间的人都满心的欢喜与兴奋不已。大人们脸上总是洋溢永不枯竭的笑靥,举手投足间也比往日在田间地头相遇时倏地多了一份难能可贵的礼节;孩子们穿梭其间,又跳、又唱,围着大人做游戏,既而又会一大群一大群地像风一样跑着赶到邻家门前捡爆竹。这是普天同庆的节日,只要你存在,你就会感动。当燃放的爆竹将天与地置于硝烟弥漫间,无论你身居屋内,还是置身屋外,你都无法拒绝这铺天盖地的震憾。淳朴和敦厚农民一直崇敬华夏祖宗对除旧布新的最隆重的礼仪,来迎接新的时间到来,当然也只有长在农村的孩子们才能这么亲近除夕,这么深刻地体味过年的真实与细节。辞岁,是除夕之夜年味和人情味最浓的时刻。在大人的操办下,一般以家庭为团体,而且主要是儿童团为主体。从村东那家开始,走到村西结束。不管平日里与某户有什么恩怨,此时此刻都不在放在心上。孩子们在晚饭前就迫不急待地穿上那套已经试了多遍的新衣,每到一家,嘻嘻哈哈的老远就在大门外高声大喊着,“给大伯,大妈辞岁”“给表叔、表婶辞岁”“给大爹、大奶辞岁”。然后,正在桌子吃饭,或已经吃好饭的邻居、亲戚们就忙不迭地捧出炒得喷喷香的瓜籽和花生,比以往热情百倍地招待你吃。让我心存感激的是住在我们村庄西头的邹大伯家,每个除夕去他们家都能吃到全村庄最好吃的东西,每一次在去他们家之前,都要回家清空一次口袋。因为他家人硬往你的口袋里塞那些好吃的。更不同与别人家的是,他们家一年四季无论何时,都一如继往地热情待人。所以,我少时的心里是很感动淳朴的乡风民情,不管亲戚和邻居在来年的日子里,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样的偶发脾气,我都会记着他们的好。我想我的父老乡亲们也与我一样,一年又一年,相敬如宾,相安无事、相伴到老。
过年,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促进了人与之间互相交流,家与家之间的交往,是构建和谐乡情共谋发展的最好机会;在农村,很多人家都在过年之际,走亲邀朋地谈论着儿女的婚事,议定着来年要办的大事,争取亲戚和朋友的支持。
踏着瑞雪去拜年。
当你在迎接新年的爆竹声中惊醒过来,已是新年的第一天。儿时的记忆中,正月初一这一天总能看到瑞雪迎门,璀璨的光芒照得平时并不明亮的土房屋到亮堂堂的;门前的雪地上散落着无数朵爆竹的鲜艳的花朵,像红梅绽放枝头,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上,你会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拜年一般从自己的外婆家开始。母亲总是在家里和奶奶一起等着姑姑家的来拜年的客人,父亲带着我们兄妹五人去淠河西岸的外婆家拜年。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好吃好喝的,而且每年几乎都是不变地那几样菜,但那份亲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置换的。外婆总是局促地搓着手,摸摸这个的头,磨蹭那个的脸,嘴里说着没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吃;外公抽着他自己种的烟叶卷成的烟,慈祥地看着我们笑。外婆和外公手里很拮据,但每年都给我们五兄妹每人2元钱压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总是一路的打闹着,你碰撞我,我碰撞你,捏着口袋里这沉甸甸的2元钱,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就会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长大后一定要孝敬外婆和外公的大话。
拜年最热闹的要数去大姑家,大姑家的生活比我们家过得好,桌上的菜蔬自然就有好多我们在家吃不到的;加之大姑家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大表姐,那可算得上是我童年最亲密的伙伴。每年所有亲戚拜年都结束了,我们俩还拜个不停。祖母常嬉笑我们俩,张郎送李郎,一直送到麦子黄。表姐小时候不胖,生得很俊美,所以就被她表叔家看中了要与她表兄定了亲上加亲的婚事。可是表姐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见人就脸红、说话就结巴的表兄,但因为表兄一家是粮站的职工,那个年代粮站的职工可是最吃香又靠得住的职业,大姑自然是喜滋滋地同意了。每次表姐都借口送我回家而不去给她表叔拜年,总是以这种方法躲避着反抗着;但后来,表姐还是因为这种烦心事没把书念好,只好嫁给了那个说话有顿号的表兄。
有关童年过年的记忆是快乐的!
真的好希望还能回到乡村的童年里再过几次年,那怕为买一件过年的花衣服再哭闹几把鼻涕,那怕在那条春天的羊肠小道上再徘徊一个季节,放逐我们的春节,放牧我们的童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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