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元宵

2009年的正月十五日，中午吃了饺子，我们就不准备再做晚饭了。儿子说他想吃老鸭汤火锅，妻子也赞同，我也就随大流，乐得潇洒一回。可是，年小十五大。四点过钟，街上的人都很稀少了。还不知道毛哥老鸭汤火锅店堂营不营业？我先去“侦察”，看到还在营业。才叫妻带妻子前往，过一个不需要亲自做吃的十五。

在等待中，我看到一位年近三十的女人，烫着波浪似的披肩发，染着睫毛，眼影浓浓，嘴唇红红。左右顾盼的眼神里，一路上，来来去去的，似乎在寻找什么。身上穿着一件黑色低领紧身衣和超短黑裙。那领低得半露着胸。两只肥大的ru*房，随着她钉着铁掌的高高黑皮靴叩地的节奏，毫无顾忌地耸动着。这女人外披一件灰白色风衣，斜插在荷包里的两手，时而将风衣一抱，显得有些怕冷的样子。时而又将风衣一敞，似乎要表现出她青春的潇洒。不过，我还是看到她嘴唇泛紫，大腿与小腿之间裸露的部分，也在微微泛紫。虽然时令已进入春天，但毕竟寒气未消，这身打扮，走在这有些阴冷的街上，左顾右盼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还真让人生出几分怜悯。

不少餐馆已关门回家团聚。我想，此时，只有无家可归的人，才生出这副模样。果然，我看到她在好几家小餐馆门前停下打亮一下，又愁眉苦脸地离开。也许，她的老板也关上了门回家了，留下没有吃处的她，守着空空的店铺。看得出，她走遍了这条街上所有能找到的餐馆，都没有达到自己想吃一点实惠食物的理想。

当我们一家三口在毛哥老鸭汤火锅店前窗边的桌边坐下点好菜的时候，她也进了火锅店。她一进门就问：“这鸭子是不是有小一点、价钱便宜点的？”身系黄色绣花胸围裙的瘦小的女服务员微笑着回道：“每桌的鸭子全都一样的”。这女人转身想走，可迟疑了一下，就自言自语地说：“唉！管他的，将就吃！”她在我们侧边一桌坐下后，就高声叫服务员拿菜单来。服务员答应着，热情有礼地递上菜单，并在一旁垂手站立侍候。她点好后，跟服务的小姑娘说，加两瓶雪啤。在座上等菜时，她右手拿出五六块钱一包的硬盒遵义烟，抽出一只，在桌上叩了两下，熟练地夹在左手上，火机一打，点上，并深深地吸了一口，仰头吐出。那一个圆圆的烟圈，瞬间呈现出来，又很快腾空淡去，留下一片虚无。就像霓红闪闪、灯红酒绿之后，禁不住爬上心头的孤独与寂寞。

我们一家人边吃边说说笑笑。火锅里腾腾热气也似乎为我们这样过节不断增添又香又浓的气氛。

邻桌的女人，一个人点了一只鸭子，五样小吃。还净是些贵的。服务员为她打开啤酒后，她自斟自饮地吃了起来。她抽了最后一只烟后，把烟盒往地上一丢。自顾自地喝了半杯啤酒，吃了些菜。就带上耳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与另一个女人聊起天来。

“喂！你在搞哪样？对方说”。

“我在吃饭。在一个老鸭汤火锅店吃饭。我找了好多地方，饭店些都关门了。没有办法，才到这儿来吃。你呢，吃了没有？”女人说着又问。

“还早，还没有。我们都还在做呢。要是离近点，你就到我们家来一起过吗”。

女人听后，抽象左手拿电话，右手拈了片肉边吃边道：“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想请你们来和我一起吃呢，我一个人吃一大只鸭子，又点了好些菜，要了两瓶啤酒。吃都吃不完！”

“慢慢的吃，多吃点。天气还有点冷，多吃点热和”。

……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这火锅店里来过十五,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我们慢慢地喝着汤，吃着菜。并说下一年要来的话，一定要早一点，占住有炉火的那一桌，坐着热和。因为在我们来之前，已有一家早行一步了。

那女人架着二郎腿，戴着耳机，把手机放在桌上，一边喝，一边吃，一边与人聊得的呱呱不停。仿佛不这样，无孔不入的孤寂就会将她的心搅得难以安宁似的。她把啤酒喝得汩汩响，似乎要让我们知道会享受生活的她是如何的潇洒。看着热气腾腾的一只肥鸭，她的眉毛皱了一下。接着咬了咬牙，直起腰，朝锅里狠狠地看了一眼。理起筷子，对着鸭子插了下去，拈上一只腿，放入辣椒醮水碗后，埋头吃了起来。她的胃口还真不错，二十分钟时间，她的面前很快堆着一堆鸭骨。一个空盘里堆满了她剔出来的油腻的鸭皮。她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叫了好几次服务员。好像要尽力享受这里的服务，才不枉此行。

我突然想到多年前，家乡父老常说的一句话：一辈子的人（大方）做不到，一天的人总是能做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