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是广袤的 ,田野便是这广袤上的图画。
汉代刘熙的《释名》,解释“田”乃是“填”的意思,五谷充填其间方为“田”。田野五谷丰登,人们生活才会丰衣足食。种田于是成了人们谋生的基础要务,一个“谋”字道尽了人们生存的艰辛与滄桑。种田,首先必须犁田。锋利的犁铧在牛的牵引下,无数次地把田地割裂划开,田地的精气顷刻间在田野里溢飘起来,你闻着它心底里便陡生希望和想象。这是养育万物的气息,它的意义彰显在日后庄稼的果实上,你看着种田人春风得意的神态,你跟着就是趾高气扬地精神起来。此时,种田人端着装种子的簸箕,光着脚丫走下田埂,踩着新翻的泥土,开始播种。他娴熟的动作,分明是在进行一次庄严地理性设计,抑或是在与田地进行情感交流,因为那种子一落地,便昭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开始。种子落地,它随即化为田地的心脏,它脉动的节拍就是田地的生命律章。地为雌,天为雄,每个播种的季节,就是天地的交合时刻,由此,田地上的庄家一代代地繁衍,谱写出一曲曲的生命赞歌。你突然觉得种田人高大壮实,他们从事的事业神圣伟岸,那叫做“替天行道”!
田地间纵横交错的沟渠和田埂,构成一个错落有致,井然有序的网络。如果说种子是田地的心脏,那么,沟渠和田埂就是它的血脉。这血脉在田地间游走,看起来似乎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其实这里面蘊含着极致的章法,浓缩了几千年来种田人的智慧。它的每一次拐弯,每一次转向,都是那么合情合理,精妙入微,人们试图对它们进行改造,但留下的却往往是败笔。田埂,沟渠,小桥,庄家----你清楚地感觉到了这田野的音乐层次,它时而古典,时而流行,时而交响,你整个儿地接受这音乐地侵染,思想的王国变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身心的感觉舒服极了。小桥上走来一个打猪草的姑娘,放下柳条篮子,挽起裤腿,坐在小桥上用两只白嫩的脚丫,嬉戏小桥下的流水,使这田野的音乐柔美而清新;光洁的水泥桥头,一个老人蹲在树荫下抽烟斗的景象,又使这田野的音乐变得沉静而悠长;当你经过渡槽,听着头顶上的汩汩流水声,望着远处山坡上的牛和天际间的飞鸟,你判断出,这田野的音乐已然是赏心悦目的咏叹调了。
田地的世界,原本是热闹的世界,田野的音乐,原本是交响的乐曲。但是,由于人的原因,许多属于田野的生命日渐稀罕,只有那野草还顽强地生活在田野里。野草较之庄家,它的生命力要强壮得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便是一种生存的力量,这种力量令人惊异!一颈小草能够挺起一块石头,如果没有人的因素,你不用想也能知道,这田野的世界,将是野草的世界。而庄家呢,人们为它除草施肥,打药治病,设温床,建棚户,庄家正一步步地走向矫情,弱柔,退化,就像动物园里的驯化动物,全没了原本的强劲和勇气。你很自然地想到了人,人啊人,是应该慎思才好。你于是想起了海燕在暴风雨中唱的那首歌,不要做温室中的绵羊,要在大风大雨中锻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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