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当时家里很穷，镇里也很穷，再加上我在一个穷得快要破产的民办学校里上中学，我的异性的认识只停留在封建阶段，坚信女人就是生孩子的机器。这种思想直接影响了我的后半生，使我始终没太搞明白情为何物。

正当我继续傻纯洁的时候，我迎来了生命里第一个向我表白的女孩。这女孩追我追的很辛苦，因为她住在城里，我住在乡下，每当她想我的时候，　得乖乖地骑自行车往乡下跑。而很奇怪的是，每当她想我的时候，恰恰也是我想进城逛百货大楼的时候，我们总会在路上遇见，然后我潇洒地问她，你去我们镇上干什么？她说去找你啊，我挥一挥衣袖，跟她说拜拜。现在想来，她真是够可悲的。虽然我家住农村，但似乎我的交通工具比她先进很多。我在拖拉机上看见她狠狠地蹬着那辆“永久”，就好像电视剧里的悲剧爱情一样，一拖起来就成永远了。我傻傻地看着她追着，“小宝！小宝！等等我！”地叫着，有时还会替她加油打气。我也叫着她的名字，好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有个城里人在追我。

“伢，那个女娃来过了”

“是啊，人家女子长得挺标致的，你还看不上，真是傻儿子。”

我的傻在全村是出了名的。但我从来不服。就好像我娘指着我爹说他不行的时候，他也是不服的。

“伢，俺不傻！俺说过俺不傻！你别再村里面老讲俺傻了！”

“那你咋不理人家？好歹是个城里出来滴大姑娘家，你这么折腾，早晚她就不理你了。”

我说：“不会滴，俺的小晴怎么会不要我嘞？”

“你看着吧。”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我开始学起老爹的样子端起烟枪，但我不敢吸，老爹的烟枪很呛，能把人辣倒在床。我只是做做样子，在老爹走进时，砸吧两口，然后停顿一会，迅速把嘴里存住的烟往外喷去。老爹看见了，大声地叫好，我的乖儿子会抽烟啦！我受了鼓励，抽的更加带劲，还琢磨了几个吐烟花的法子，小晴来了，我会给她学。

小晴似乎很崇拜我。我们是在一个图书馆的演讲会上认识的。那天天气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不由得觉得自己应该干点高雅的事情，免得老爹他们总说我傻乎乎。于是我平生第一次进了图书馆。恰好当天图书馆正在举办一个什么讲演，请了个闻名中外的作家。我傻乎乎地跟着人潮进到一个大讲堂，坐下，接着就发现了小晴。当时我觉得她真是可爱，比台上那个“闻名中外”的少女作家还可爱。那女作家打扮地很风光，摘下墨镜，俯视众生，样子很是自信，但总不那么可爱。再加上她身后的海报上，竟然有她自己的luo体，恕我们农村性教育从来就没发达过，我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敢往台上瞄。反倒是我身边可爱的小晴的可爱，是真正的可爱。我看着她的刘海出了神，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你，怎么了吗”

“嗯？没有怎么啊！”

我第一次如此爱慕异性的身体。我感觉我快要崩溃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于是，我抓住了她的手，任她抵抗，我只是紧紧地抓住，然后在她耳边说：“你很漂亮，我喜欢你。”

她软了下来，对我这两句肉麻到家的言语报以尴尬一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出礼堂。

我想她一定是恨透我了，说不定她会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又说不定她已经在上京城告御状的路上了。但事实却完全相反。至于她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是个未解之谜。

那以后，她经常来找我。我们上了同一所中学，一所及其不怎么样的民办中学。也就在这所中学里，她向我表了白。确切说，我之前那几句并不算是表白，只能算一个对异性一无所知的男孩对自己的表白。说真的，我并不喜欢她。她长得漂亮，有好些追求者，但她很会挑人，竟然看上了最傻的我。

我虽然傻，但我不希望别人说我傻，特别是女人。小晴很了解我，我有时候觉得她他妈的更傻，直到我听她说起她的过去。她肯对我说这些，说明在她眼里，我确实是个傻逼。女人的心事很能深埋。男人们总说要找个傻女人，其实女人也是一样的。他们相信只有傻子不会背叛他们，只有傻子肯倾听他们，只有傻子才有安全感。这没错。但这不公平。好在我并不喜欢她。

没人的时候，我会狠狠地摸摸她的手，亲她的脸蛋，就好像西门庆潘金莲在偷情。她很幸福似的靠着我，说有些不着四六的酸话。我只管摸我的。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总觉得心里有股火，没地方释放。我第一次如此地依赖小晴。

“小宝！你怎么了！这还没下课呢！不准上厕所！”

“但我憋不住了。”我也不管老师答应不答应，一个转身冲出教室，直奔厕所。我掏出“武器”，揉也不是，掐也不是。我强烈地想着小晴，想着她衣衫不整地，我摸她的手，亲她的脸。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站在校门口等小晴，等她来帮我泻火。

“你在等我吗？”

我说是啊。

她很幸福地拉起我，说要去游乐场，庆祝一下。我不知道她要庆祝什么，只是跟着，我想这说不定就是泻火的方法之一。我们像一对情侣，如胶似漆地坐过山车，射箭，骑马，划船，最后饭也没顾上吃，直接去参加我“未来的岳父”。

“我爸不在家，我们……你……”小晴为难地说。

“那你妈呢？”

“我妈……也不在。”那之后我才知道她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那正好啊！今晚就是咱俩的啦！”

小晴脸一红：“谁跟你是‘咱俩’！”呆了半晌，说：“这样吧，你来我家，我给你做点饭。”

“好。”我打好了注意，我一定要得到她。至于怎么得到她，我不知道。反正在游乐园拉拉小手的时候，我并没有“泻火”的感觉，反而更饥渴了。

我看着她出出入入，忙里忙外，那身影十分苗条，十分诱人，让我不禁得口干舌燥。我迷迷糊糊进了厨房抱住了她，然后越抱越紧。她起初以为是我的甜蜜举动，后来清醒过来，一个劲反抗。但我受不了了，我若不发泄，我想我会马上死掉的。

我把她拉到沙发上，粗暴地占有了她。

“怎么，这，怎么红了？”

小晴没有责怪我什么，只是默默地叫我滚出去。我听话的滚了，没有丝毫反抗，以往的潇洒不见了踪影，只是拖着脚步往回走。

我感慨我的chu夜就这么的不见了。

据我说知，两年前的这个季节，她的前任男友也是如此粗暴地夺走了她的chu夜，但又为什么？为什么她在我的身体下还会留下楚楚红痕呢？我老爹明明说，女人只有第一次会开门红啊？

这又是一大堆未解之谜。她留给我太多的未解之谜，又或者，这些谜都是我自己留给我自己的。那以后她再也没去上课，那以后我也再没正经地活过。我认识了几个酒肉朋友，出入青楼楚馆，玩赏掌上细腰，莺莺燕燕之中，我似乎也忘了小晴这号人。

“喂，你看那边那个鸡，像不像你前任马子？”

我顺着狐朋狗友指的方向看去，那确实是小晴。她瘦了一大截，正和一个黄毛公子假凤虚凰，那公子长得很丑，真可怜小晴能忍得住他的一口黄牙去和他接吻。

“小晴！”

“你？”她楞了一下，随后慵懒地勾住那黄毛的脖子笑道：“他是我老顾客，明天晚上我再陪你，拜拜。”

那黄毛很不老实地摸了摸小晴大腿，转头朝我瞪两眼，走到一边去了。

“怎么着？想要行有行规，一晚上220，算你便宜，给个整数吧。”

那晚上，我就真的又一次要了小晴。小晴这回并没有反抗，可是自始至终心不在焉，还一个劲的发抖，出汗。我看着她不停地高[chao]，心理突然多了些负罪感。我欠她的。欠了什么呢？我不知道。

之后，我不知哪根弦开了窍，发奋苦读，考了张大学文凭，然后再接再厉，被学校保送到国外免费留学。这回我不仅没忘记小晴，反而随着年龄的增加，对小晴的思念就越深。我会在睡前看看我们唯一的合影，那张在游乐场坐过山车时被系统自动抓拍的幸福笑脸。我告诉自己，回国后我会娶小晴，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妓女，我会吧她赎回来。

终于终于，我完成了学业，以全优的成绩凯旋。来机场的人里没有小晴，这是我早料到的。我见过了我的老爹老娘，马上就想直奔她家。

“喂！大宝！刚回来，干什么去啊？咱中学有个同学会，刚开始，就差你了！快上车！”

“可是，我还有……”

“行了，别还有了，上车！”

同学会，花天酒地，谈笑风生，一些人已经腰缠万贯，一些人还是衣不遮体。座中央的是班里唯一的公务员，这顿饭就是他请的，所以他最有发言权：“最近咱们学校一个同级的校友死了，你们知道吗？”

我们说不知道。

“名字叫什么我忘了，好像是什么小晴。”

我一听，心里一沉，忙竖起耳朵来。

“这闺女命也惨，听说她的初恋男友是个禽兽，叫了两个男的要轮她，还好她爸及时赶到。”公务员边吃边说。

“我听说她后来命也不怎么样，被咱学校一个男生骗色，最后沦落到青楼去了。”

“嗯。”公务员事不关己地大叹，“造物弄人啊！”

“他怎么死的？”我突然问。

“做鸡，烂掉了。”

“听说他还吸毒！”

“还包养了个小男孩。”

“还……”

我的眼里突然多了些液体，长这么大，我头一回觉得绝望。我感到世界变了色彩，什么留学，什么文凭，在这一刻已经一文不名。我发觉我欠小晴的太多太多。

我毅然走出同学会所在的高档酒店，远离那些公务员们，只想漫无目的走在，说不定在哪，又会碰见小晴的灵魂。

小晴！！！！我发狂的喊着。

那之后，我突然开窍了许多。我不再追求什么高学历，而是回到镇上，做起了教书先生。

“大宝！大宝！等等我！”

我停下拖拉机，扭头看去，是城里的一个女老师，正卖力地骑着自行车追上来。

“你的照片掉了。”

我接过那张我和小晴唯一的照片，回想起当年小晴追着我的情景，不禁一阵心酸，傻傻地呆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我顿时顾不上那女老师疑惑的眼神，村里人的指点，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