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元月18日　

昨天是巿文联的春节联欢的日子，文联下属作的作协、民协、摄协、美协、影协、音协、舞协、书协等九大协会都派代表参加，大家团坐欢笑，畅所欲言，这样大聚会的场面一年也只有一次，实在是很难得的。我早在一周前已收到了文联的邀请函，要不是遭遇这倒霉的“114”事件，昨晚在中立大酒店和师友们一起谈笑风生是无疑。遗憾的是我只能被伤脚困在医院的病床上……不过师友们在聚会时并没有忘记我，慰问的短信像要挤破我的手机一样热暴。读着平日并不怎么联络的师友们的短信，在寂静的寒夜里令我颇感温暖和温馨。我想，一个普普通通平民百姓中的一员，在遭遇不幸和困难的时候更能考验人缘，其实也是一种展示自己人格魅力的最好见证了。关心情切切，问候暖融融。突然从我内心深处泛起一缕诗意，顺口而吟—－“短信凝情暖心湖，驱散郁闷心翩舞；伤痛在身无所惧，以文为盖字为庐。”

……我只是在手术的当天夜里让先生陪床照顾外，就没有再让他陪夜，女病房里有那么一个大男人陪夜总会有许多不便。何况20床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特别害羞的姑娘，是个连医生给她换药都会脸红的姑娘。就如她男朋友陪她时间一长，而我却憋不住要“方便”一样的不便，她们穿着内衣起床总会有点不太好意思。好在我没有夜尿的习惯，躺下了也没有什么事需要照顾的了，让先生夜间走得晚点，清晨来得早点就没什么问题了。如有什么小事情需要援助的话，19床和20床都会帮我的，特别是20床的母亲，虽然是农村妇女，大大咧咧的，但很乐于助人。如果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19床和20床都无法帮助我的援助，可以按病员呼铃叫护士相助的。

我相信缘分。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是一种缘分，从相遇到相识更是缘分中的缘分，即使是生病同住一个病房也是一种缘分。我们病房三张床上躺着的都是意外摔伤。躺在最里面20床上的姑娘是保险公司的文秘，在电瓶车的车把上轻轻一碰，锁骨骨折，手术时在体内置留了进口不锈钢板固定骨折，说是半年以后等折断的骨头长牢了还得做一次做手术取出不锈钢板，目前除了右手不便用力不能抬高，需要用右手做的事不能自个完成以外，其他很正常；躺在中间19床上的是联运公司一位相对能干又爽直的业务主管，正壮年的她在公司门口一滑脚，摔成了尾随骨骨折，现状是不能弯腰，不能蹲身，不能坐，除此什么都能做，一手打着点滴，一手拿着手机，进进出出发货装车的电话不断，她几乎把病床当成了办公桌，遥控指挥，活像个调度将军，我真是服了她了；靠门的18床便是我。我们仨是算得青壮中三结合了，其中算我行动最成问题，一切活动都被医嘱困在床上，令我最头大，最不方便，最讨厌，也是最最无奈的就是遇上打着点滴的时候却憋不住想要“方便”的事了。我打了石膏的左脚一点一丝都不能使劲，一只手又因打着点滴不能弹动，这样的现状下在床上解决“方便”，即便有人帮我也是很不自在的事，可以想象没有人帮我的时候我再怎么坚强也实在是很难不尴尬啊！但是，一个大活人岂能让尿给憋死不成？再怎么尴尬还是要面对的，再怎么困难终究还是有办法解决的。一方面我的早餐尽可能吃干的馒头什么的，想喝水就忍着等打完滴点以后喝；另一方面，我先生离开病房去上班前把垫尿盆洗净擦干，和干净内裤、手纸等一起搁置在我没打点滴一边的凳子上，使我伸手可拿可放。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我自己可以慢慢地让没伤痛的腿退出内裤，然后垫上尿盆，盖上手纸……一切都在被子里进行倒也不存在难为情，最尴尬的是把垫尿盆回放在凳子上，这个动作若有一点点不慎就会弄脏内裤和床单不说，就是把脏尿盆放在凳子上……19床和20床的点滴总比我打得快，她们在打完滴点后都会在第一时间帮我处理尿盆。清早，20床的母亲要是比我先生来得早，总是把洗脸水和刷牙水端到我床上服侍我漱洗。我和我先生真的有说不出的感激，感到非常非常过意不去。她俩总是笑呵呵地说：“这有什么嘛，住在一起就是缘分……”是啊！缘分，好是好缘，坏是恶缘，而我总是很有福地遇上好缘。每次遭难住院总能遇上好人相逢，不管是病友还是病友家属陪客，都能当我像自己人一样照顾。我住过的病房总是病区里最干净最团结最有生机的病房。

我们仨人有一共同点，都像没心没肺似地，疼痛归疼痛，笑话归笑话，很少有愁眉不展的现象。就说每次早上打静脉点滴吧，我和19床的静脉是全病区最难找的，不只细，而且还深，肉眼根本看不清，护士全凭手指经验触摸静脉弹性进针，从没有一针见血过，第二针能进算是好运，第三针能进很正常……19床的静脉还特别易破，进针时明明好好的，可过了一会又不知怎么渗漏了，有时候一次输液中途要重进针两三次。弄得不只是她怕打针，就连护士都怕给她打针了。但我们还是嘻嘻哈哈，自我侃乐。因为我们明白，当我们面对疼痛面对灾难的时候，其实是别无选择的。就如我现在的情景，在人人都为过年而忙忙碌碌的时候，我却被困在床上，还要别人来照顾我的吃喝拉睡，可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当其是一种特殊假期吧，就算是新年赋赠我的“厚爱”了，让我积累感受灾难的生活素材，让我再次切身体会在灾难面前在疼痛面前，除了坚强，除了微笑，除了感谢生活的真实，真的是别无选择啊！

2009年元月19日

儿子得知我住院后就急急地想回来照顾妈妈。他没让我们去杭州接他，决定自己坐大巴回家。谁知在杭州东站购票时车票还没有买，口袋先让小偷给摸了个干净。丢钱不多，但弄得他连吃中饭的钱都没了，更别说是回家的车费了，心情特沮丧。我安慰他一番后，让他就在学校等，会有叔叔给他送票送钱的。我给国文电话，国文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一切就出门给儿子买票送钱去了……有肝胆相照的朋友真好！

儿子回来了。高高大大的小伙子，从小就很独立的儿子，此时在妈妈的病床前却像个小姑娘一样，依着妈妈亲热地说这道那。

“英语终于找到感觉了。可是，可是，唉！可是语文却考好砸了，死在了文言文的之乎也者上了。这个学期我们的语文主要是文言文，《论语》什么的……”儿子一边娓娓地叙说期终考试中的得失原因。

“你们在学《论语》了？你对文言文不是蛮感兴趣的吗？记得你还买过《二十四史》和《世语新说》啊！”我奇怪这家伙怎么会让文言文考倒呢，在初二年级时他对文言文还颇有兴趣的啊，有时候还摇头晃脑地学私塾先生的样子和我逗乐呢。

“那时候课程少休时多，觉得‘呜呼’、‘哀哉’、‘答曰’、‘子曰’挺好玩的，再说我是拿白话文对照来读的。现在除了考阅读理解，还逐字逐句地考之乎也者，什么介词助词副词代词，我又不肯死记硬背，转来倒去几下就考糊涂了。真不好意思，您的儿子会让文言文这小老二给砸得懵懵的，让您失望了吧！”这家伙一边吐着舌头做着鬼脸，一边把学生素质报告单、“三好学生”和“学习标兵”等奖状奖品一骨碌地递了给我。

“呵，不错啊！我的儿子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也不可能让我有什么可失望的。不就让之乎也者类的介词助词副词代词砸了一砖吗？也不奇怪，要掌握文言文的语感也确实不是很容易的，要化一定的时间一定的精力，不过没什么，被砸了这一砖，也只是这一砖，凭我儿子的聪明和努力，只要稍加重视，假期里给自己开开阅读小灶，多吞些纸墨消化消化，妈妈相信你不会让之乎也者再砸你的。”

“我想也是的，不就是之乎也者吗？怎么着也不能让它们为所欲为地砸我第二次吧。嘿嘿！”儿子对待考试的心态与他老妈一样，近似没心没肺。考得好也不会没完没了地沾沾自喜，考得不好也不会耿耿于怀地愁眉不展，不会让自己总被情绪牵着走，成为情绪的奴隶。我没有别的本事，既不能为儿子攒下百万存款金银财宝，也没法给儿子添置高档骄车豪华住宅，我只能做一些一个妈妈可以做也应该做的事，就是让我儿子明白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自己去经营，经营成长与学习是人生必不可缺的组合，任何的经营都需要不断地分析得失原因，及时调正经营意识和经营方向，任何经营都应忌讳在过去的得失里沉浮而不能自拔。

“妈，快行使您的专利权，给我掏耳朵吧！痒痒，真的很痒哦，这个学期您还没有给我掏过耳朵呢。快掏快掏，我想耳屎都快能成耳塞了吧。”他从小就喜欢便趴在我膝上缠我赖我给他掏耳朵。

“瞧瞧你，都一米七五的大小伙子了，要是在过去早就娶媳妇了。还缠着妈给掏耳朵？那还要不要妈妈讲着故事哄你睡啊？还知不知羞啊！”我笑他。

“不羞，不羞，羞什么羞啊！您会给我讲我就要，为什么不要啊！我做了爷爷还不是您的儿子？您还得给我掏耳朵。”　

“又开始说胡话，等你做了爷爷，你妈还能给你掏耳朵？早不知上哪里……”没容我说完“投胎”两字，儿子就嬉皮笑脸接过话茬：“您上哪里我都背着您就是了。背您晒太阳，给您掏耳朵，要不也讲故事哄您睡觉？求您了，快掏吧，真的很痒，痒了好多天了，我在学校最想妈的时候就是想妈给我掏耳朵，还有挠背。”儿子半耍赖半撒娇的神态，还真挺逗的。他边享受掏耳朵的舒适，边嘻嘻哈哈地说着华尔街英语学校里的趣事。不一会儿工夫，还不再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只有均匀鼾声了。嘿！这家伙，说着……说着……竟然呼呼地大睡起来。

看上去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儿子，其实还是有其细心的一面。他了解他妈妈被困在床上需要些什么，还没等我说什么就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信件带来了，趁陪我输液的时候，他很有耐心地把我的手稿输入笔记本电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