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腊月的二十三，街上到处都充持着为过年而忙碌的紧张气氛。国庆突然被交通局局长、也就是自己单位一把手柴局长电话，通知要他马上到他办公室过去谈话，他心里突突地：“会有什么事儿呢？我这刚到家，天也快吃晚饭了。一把手找我？还亲自打电话。柴局长可是大忙人，平时找他还找不到，这时找自己谈话，会不会......？有可能，有可能!”他这样想着，就高兴起来，因为单位今年进行的全年科级干部晋升民主测评会，前天刚进行完，好几个哥们儿会后还要他非讲客不行，理由是他们几个都说投了他国庆的票了,必须要他出血“来谢票”。

这几天单位经常有人小声对他说，说他的得票好象在前三名，如果提三个正科，他完全有够条件的。

想到这里，他有一种激动和不知所措了。

局长找自己谈话，一定是好事。这次去见局长，他一定要带盒好烟给局长，虽然自己不抽，但局长是抽烟的。这样一想，他更加激动，在家里到处找，想找他三天前与刘莲，也就是他的老婆一起去她单位找领导时买的一盒好烟，越急越是找不到，弄得屋里叮当地乱响。自己所有的衣服里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五天前自己四十五元钱买的硬盒大中华。

“你找啥哩？”老婆刘莲在书房里面边上网边问。

“找我那盒好烟，我放书柜的上头了，怎么没有了？”丈夫国庆有点着急地边找边答。

“别找了，在我包里，一根没少”国庆老婆答到。

“装你包里干啥？我急用，快拿来！”国庆口气有点气。

“昨天打你手机你不接，我只好一个人去单位，师局长还真在，不过他不吸烟，我也就没有打开那盒烟，事就办成了，回来后我忘记告诉你说了。我们局长人真不错，虽然来单位没多久，但感觉对人挻好，到他办公室见他时，他还说与你是老熟人，还是党校的一届同学。说有事以后只管说，你面子真宽啊！”刘莲还在不急忙地嗒嗒地点着鼠标，边解释。

国庆边找到老婆的小手包，真有点象个强盗一样的手快拉开拉链，拿出那盒中华烟，向自己的衣服上衣左内兜一塞，说了句“我走了”，随着咣的一声门响，走了。

刘莲还在不急不忙地点着鼠标，看着电脑上的视频电影《李小龙传奇》，其实她并不爱看武打电影，只是因为今天的心情好，看什么都感觉上眼入心。她原来本想让国庆与自己一起去找找师局长，也就是她自己单位的一把手，他老公国庆的同学，主要想说说自己不想再在秘书科，想换一个岗位的事。没想到，因为她多年来，想调动工作部门的理想，没有让丈夫出面，师局长就同意了，事也就算办成了，真是遇见好领导了，办成这么大的事，甚至连她的一支烟都没有抽。

刘莲大学里是学财会的，到局里后，因为当时领导说她学历高而分在秘书科。秘书科笔头要上得去、政策要吃得准、领导的讲话口气与习贯要体会得精细才行。可是她对文字生来不感冒，她最怕的就是每年的刚过的工作会，一个工作会的材料要有工作报告、工作意见、单项工作计划、表彰决定，但最难的就是领导讲话。几年了，她写的领导讲话虽然是经过反复努力，才出来的产品，但哪一次，也得让领导打回来个十次八次才行。

她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记忆力、视力都明显不如以前。她多次想找领导说说调换一下工作，自己感觉越来越不适应做文秘。这种想法越是到了年底，她越想找领导，因为一过年，工作会就要召开，一开会，最忙的当然是秘书，当然有加不完的班，写不完的材料和修不完的改。为此，她曾多次想让丈夫与自己一起去局长家送送礼，帮助自己说说，因为听丈夫说过，局长与他曾经是党校的同学。现在好了，自己的事情已经得到师局长的当面答应了，只等过了春节听人事调动的通知了。对她来说，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过好年。

丈夫国庆，那可真是人好单位好，是交通局的业务骨干，年年当先进。他的为人、他的水平、这在政府各部门可都知道，这也是让她感到最为幸福的。

虽然说国庆还是个副科长，可由于笔杆子没的说，不但本单位的材料样样都要由他操刀，就连市政府，也不时地要借调他去帮忙。这次自己找局长说工作调动的事，局长同意的那么干脆，还不是自己老公人好水平高，自己一分钱也没有花，甚至连准备的好烟也没费一支，就成了。

丈夫出去与他的领导谈话了，她一个人在家，想想自己参加工作以来，办事最顺利的事也就这么一次，那天她到师局长办公室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那天她进了师局长的办公室后，局长一点架子也没有，感觉就象自己的大哥哥，在迎接自己的妹妹。记得她接过师局长递过来的水杯，就听局长问她有什么想法，她先掏出盒大中华烟就要打开，可局长一直地说“外气了外气了”。然后她也就直说了。

她真想不到，局长听说她想调出秘书科的要求之后，想了一会，就面带微笑地对她说：说“哎呀！要说这你这秘书科可是一个单位的要害部门，相当于人的大脑中杻啊，哪个人不想来这里？这里离领导近，进步也快，你想想你副科都几年了？还不明白？与你一起进来的哪个比你进步快呢？不过你要真想调出，我就是再难，也要让你满意，谁让我是与国庆是同学呢？放心吧！春节过后就放你，你就到行政科吧。不过你一走，那几个年轻人的活可就沉多唠！好吧！提前代我问老同学个新年好！......”

刘莲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真感到不成熟，怎么想起来连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说呢？

她自己的事成了，春节也到了，想想真是高兴，想到这些，自己还在美美地笑。

她一直在成功的快乐中，上网是她的业余爱好，一来可以查查资料，看看新闻；二来可以提高自己的电脑技能。儿子这两天就放假回来了，想想，今年的春节一定要好好地过过，多包些饺子多买些炮放放。她想着自己高兴的事，一高兴就想吃点什么，就放下手中的鼠标，起身抓起厅里茶几上的一个大苹果就是一口，一边吃一边又来到书房里的电脑旁，不住地点着头、绷绷嘴自言自语到：“有关系真好！”

二

“哗哗，吱――咣当！”这开门关门的声音好象是国庆，只是比以往的有点慢。她刘莲对丈夫的习惯真是太熟习了。

“操！..玩意！”这是国庆的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了，哟！你不是去找领导谈话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刘莲慢慢走出书房，大声地问丈夫。

“小人！他妈小人！”国庆看也不看老婆，气呼呼地座在客厅中的沙发上。

“柴局长给你谈什么了，你这么生气？”刘莲关切地问。

“他说我――说我，票是不低......但要我从大局出发，要我今年再让让。”他停了停接着说道“我已经让了两回了，以前我让，我想得通，都是老同事了，年龄大了，没有机会了，我没有意见。可现在却让我让给那个小青年，他到单位才几年？材料写不好，眼皮子怪活！要提正科，凭什么让我让给他？他水平高？能力强？资历老？”国庆的脸有点发青，眼里少有的充着血，手在沙发的抶手上不住地来回搓着。

“饭好了，吃不吃？”刘莲关切地问，“你没问问小青年的票数有没有你高？”

“问了，他说这个不需要我知道。”国庆说。

“那――会不会是有大的关系？我听说，柴局长还是十分公平的。你都副科五年了，又给他拉了这么多年的套，他会不会有什么难处，不便直说？要不，你看过去他提的那几个老同志，不是很得人心吗？提了后，你不天天说，跟着柴局，象你这号只会干活不会送的老实头，也看到了希望了吗？”刘莲试探地帮助老公分析着原因。

“对对！对！啊―――！明白了，怪不得柴局长也说，‘我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啊’！我听说，那个叫小赵的小青年，是江内市一个领导的内弟，按票数他根本没有入围。哈哈！就是，那个市领导好象来过我们局，还在柴局长的办公室里座了好大一会，就在几天前。”国庆这时象个运筹帷幄的军事家一样，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走着，低着头。

“国庆！我说这回你也不能太软了！人善人欺、马善人骑，咱没有对不起组织对不起领导的事，咱工作没有少干，好人也没有少当，这次，通过我的事儿，我明白，关系比啥都管用，咱们也找关系，得和他试试！”刘莲也来了气。

“我农民出身，几辈人都是种地的，我可是我们家历史以来最大的官，哪有什么关系？除了几个同学，还算有点小权力，但同学帮忙是帮，帮个顺水人情还行，要得罪人，哪个也不会！放心吧！除非你找的关系比他的还大！现在的官场，我算看透了！”国庆气忿的情绪一点未消。

“省里的官怎么样？行吗？”刘莲问。

“提一个小科长，还用省里关系？如果咱有市里的关系，市里的随便一个领导真要帮助咱，其实一个电话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国庆没有听懂刘莲的话。

“好！可是你说的，我就给你找个省里的领导！你信不”刘莲再次认真地说，“我亲表哥，也就是我姑家的老大，我俩同学你知道吧！当年你不是还怀疑我俩怎么怎么地吗？我告诉你，他现在刚到省委纪委当处长，昨天我姑给我说的，电话我这儿也有，要不我试试？他可是我亲表哥加同学，要是他不管，我立马找我姑。我姑，你也是知道的，她可就我这么一个侄女儿啊！我可是她抱大的，我相信表哥不敢不管。”刘莲越说越有信心！

“那――柴局长可―可就―更为难了！”国庆想起柴局长，好象看到了局长为难的样子了，自己也一脸的愁容。

“还笔杆子呢！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哥，你不反对吧？”刘莲说着拿出了手机......。

三

国庆又接到柴局长的电话了，是柴局长与他说话说让他“让让”后的第二天中午，是柴局长亲自找到他国庆的家里来谈的，是柴局长亲自打电话让国庆在家里务必等他，也就是约国庆，求国庆与自己见上一面。

国庆与刘莲没想到柴局长说话真算数，来的真准时，说十一点来一分都没有迟到。来时还真出人意料地带来了不少年货。其中有两条大中华和一件茅台酒，他十分客气地把自己的领导迎进屋，并再次拿出那个盒一直没有动的大中华烟让局长　抽，局长说我有我有就抽出了自己的烟吸起来。

他看着柴局长进屋后的那种神态，真是从没有见过的，好象他国庆是柴局长的老上级一样；他分明从柴局长的眼中，感觉到了柴局长的胆怯和不安。

柴局长向他国庆说了很多自己不好的话，算是检讨；也说了自己太对不起国庆这个老弟的话；更特别强调说科长还是你国庆的，你放心吧，我们已经研究好了，马上就上报；还说以后，国庆科长你可要多帮帮我啊之类的话；之后非常客气地要走了，“好啊！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也有难处，是啊！”国庆亲自要送柴局长下楼，局长坚持不让送，说别人看见影响不好，国庆也就没有再送。

国庆的任职《通知》下来了：

他国庆任交通局局办公室主任，正科级；小赵，也就是那个小青年调到市人事局任科长。

刘莲正在盘着案板上的大肉饺子馅，菜刀剁得案板在灶台上真蹦，邦邦邦邦......!

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是正月的十四了，这鼠年一过，就是牛年了，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刘莲边剁着饺子馅边对一边看着电视的丈夫说：“国庆，咱城里也算有人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