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唯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毛主[xi]《卜算子?咏梅》
一大早,我醒来,睁开眼,通过玻璃窗,天色有些阴。起床后,走出门外,窗外下着雪,零零星星,象春蚕吐丝,丝丝缕缕的雪花落在身上,一会儿就融化了。地面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雪,象披上了婚纱。雪,来到这个世界,没有雷、闪电的簇拥,悄悄地走来,走进家园,走向田野——
我习惯性地把窗户打开,好让室内与室外空气对流,把店铺收拾干净,用拖布将地拖干净,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站在门口向远方眺望。远处的高楼、山川、树木上都变白了,“咯吱”一声,通往家属楼的走廊的门开了,住楼上云霞姐开门出来,蓦地,我想起她老公公崔大爷来。初九下午我走亲戚返回就到下午六点多了,收拾完毕,已经十点多了,关门的时候,遇见了老崔的儿子素平,我们相互问好后,我问他“你出去玩去了,现在才回来?”他说:“不是,我照料我父亲回来?”“你爸爸怎么了?”“喝酒喝得住院了。”“什么时候?”“大年初三?”听了素平的话,我“哦——”了一声,我们又说了一会,他还有事情,于是就告辞了。他走后,我忽然想起忘记了问大爷住医院哪个科室哪个病房?老崔是五阳矿井下退休老工人,老伴儿过早离开了他,走时给他撇下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当时他也不过三十来岁,孩子们还小,老大也不过十来岁,最小的才呀呀学语。那时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怕孩子们受委屈,于是都婉言谢绝了别人的好意。凭借自己微薄的工资含辛茹苦地将孩子们养大,等孩子们长大后,先后给孩子们成全婚事。孩子们都成家后,别人也给他介绍过老伴儿,他都婉言谢绝了。虽然大爷给孩子们先后都娶过了媳妇,但是孩子们对大爷也不太孝敬,尤其是老二,虽然成过了家,但是不务正业,自己有正式工作,但是,整天和社会上一些人赌博,大爷苦口婆心说了不知有多少遍,但是,小儿子早把大爷的话当作耳旁风了,所以大爷一提前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大爷给我的印象是生活节俭、穿着朴素。三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如今,他一个人居住在大儿子家,他儿子住在我门市的楼上,每天楼上的居民都从我门市隔壁的走廊出口处出入。这儿从新建到现在已经五个年头了,五年来,我一直没有搬迁过,开始,我与老崔互不相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常从我门市边进出口处进出,因他在井下受伤,经过医治还是留下腿脚不灵便的残疾,平时他出出进进都是“三条腿”——拄着拐杖。儿子、儿媳妇都上班,孙子去年上幼儿园,有时候他还得接送。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爷与我们渐渐地熟了,儿子、媳妇都上班去了,孙子上幼儿园去了,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就到我们门市里坐坐。开始坐不了多长时间就走了,后来,在我们店里坐的时间渐渐长了。毕竟我们是门市,所以大爷也很拿心,有客人或者客人多的时候,他一般不进来,即便进来,看见客人多,他和我们寒虚上几句就拄着拐杖走了。大爷是五阳矿的老工人,五阳矿离后堡有三十多里,儿子在后堡买了房子后,他虽然五阳矿有房子,为了照看小孙子,还是搬到了后堡,和大儿子住在了一起。虽然退休了,月工资也不少领,平时他除了喝酒和抽烟两大爱好外,别的就不多见了。他喝酒和别人有些不同,别人喝酒一般要几样菜,即便没有几样菜,至少要弄点花生豆、葵瓜子之类。大爷却不用这些,最多也不过边抽烟边喝酒。抽烟一般抽最便宜的香烟。随着时间一长,和大爷谈话多了,对大爷了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其实大爷喝酒也好,抽烟也罢,说白了都是为了排泄心中的苦闷才惯用的解决办法。[大爷冬天外罩习惯穿一件老式中山装。]我曾对大爷说过:“大爷,你喝酒不就菜会伤身体的”大爷摆摆手:没事儿。这下正好遇见他媳妇,我问了问崔大爷住院的科室病房号,她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匆匆地去上班去了。
吃了早饭,我把店里的事情安排给员工,出去了,外面的雪下得更厚了,路上的行人廖若晨星。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下着,象天女散花。地面上的雪越积越厚,步行街上积雪消融,走在路面上,“嘎吱嘎吱——”,尽管小心翼翼地走,我还是打了个趔趄,幸好路边有个垃圾箱,用手抓住垃圾箱手柄,才幸免摔倒。雪花覆盖了路面两侧的人行道,人行道上留下稀疏的脚印,我小心翼翼地朝医院方向走,进了医院,好多勤杂工正在扫雪,我走到一个中年人身边,停下来向他打问“去住院部新楼怎么走?”云霞平时说话就低声压气,[记得她说在新楼呼吸科十一号,因人家不愿意详细告诉,又赶上急着要上班。]中年人用手指了指,我沿着中年人的指引,一直向前走,走到快到妇产科室的时候向西有个通道,穿过通道就能看见“住院二部”几个醒目的大字。估计这就是云霞所说的新楼。进入住院二部门口入口出,我看了看病房科室示意图,呼吸道科室住院部在二楼,虽然有电梯,我看见电梯的门紧闭着,于是步行着上了二楼。靠右拐弯处有大夫在值班,我问大夫:“大夫,我想向你们打问一下,崔大爷住在几号病房?”“叫个什么?”“我记不起来了,就知道他姓崔,六十多岁了?”有一个护士说:“没听说有个姓崔的来吧。”另一个护士说:“最近没听说。”“他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好象是初三”“道是有个姓崔的。”一个男大夫应承着。我进一步做了一下补充:“崔大爷是喝酒喝的,吐血了——”“你往西直着走,倒数第三个,你去看看是不是他。”那位男大夫说。“谢谢!”说完,我朝西走,走到倒数第三个门前,我敲了敲门,一会儿,门开了,我看了看,靠门的病床上的病人是个年轻人,我又往里瞧了瞧,才看见了素平,我往里看的时候,素平也朝门这边看,他看见是我来了,向外走,和我打招呼。“小刘,你怎么来的?”“鼻子下面有个嘴呢。”说话间,我就走到了大爷的病床前了。大爷见我走来,脸转向我和我说话。“你来了,小刘。”“恩”我答应着。“你来。大爷就很高兴了,还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呢?”“来的时候正好路过集贸市场,顺便就买了些东西。”“外面雪下大了?”“恩”我边回答边点了点头。说着,素平拿着一块抹布帮我檫皮衣上的雪,头上的雪花一会儿就融化成水滴,还向下流呢。素平帮我檫拭皮衣上的雪水,大爷和我说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后堡的?家里父母亲身体都好吧?你们回去你父母亲都高兴吧等等,我都一一做了回答。我看着大爷所住的病房,雪白的墙壁,还有白床单,进进出出都是白大褂,这不也是一场雪景吗?一会儿素平出去打热水去了,大爷输液瓶里的液体也快输完的时候,护士进来又换上了一瓶。大爷开始和我倒腾开来,“小刘,人老了,不准用了,年前小儿子来了,说过年没钱,我悄悄地给了他两钱块,要不然的话媳妇要跟他闹。哎!咱睁着两只眼睛就想管人家,还不是怕他们过不成人家。我住在老大这儿,临年节日不给人家点也不行,哎!都是这钱惹得祸。人生下来心是歪的,尽管我当大的想把一碗水端平了,最后弄不好还是洒了——,人千万别活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爷继续和我诉苦,我聆听着。我的头象个捣蒜锤,一会点一下,一会点一下。听着大爷的述说,我的心也很难过,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角湿润了,我强忍着,欲出的眼泪才不亲愿地返了回去。不知过了多久,素平打水回来了,大爷和我岔开了话题,又说到最近五阳矿有个工人在井下上吊自尽的事。约莫过了有一个多小时,大爷还喋喋不休地和我倒腾着,我还得去给另一位患者进行按摩治疗,所以,我起身告辞。临走之前,我嘱咐大爷:放宽心思,好好活着,不要操过多的心,照顾好自己身体,大爷身体健康,也是孩子们的福气。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把自己管好了就不错了——。
素平送我送到了大门口,我让他回去照料大爷。走出住院部大楼门口,外边雪下得更大了,地面上积雪足有四指多厚,我冒着大雪往外走,约莫走了两百多米,迎面来了一位老人,他向我打问医院神经外科住院部怎么走?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老人,直觉告诉我:老人的视力不是太好。我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度的转弯,带老人朝神经外科住院部走去,神经外科住院部在四楼,我们到达住院部进口处直达楼上的电梯口时,正好有位中年男子也同往。我们等电梯门开的时候,他也在等,我顺便问了男子上几楼,“四楼”。于是,我和男子说了一下老人的情况,希望他帮老人带到四楼,找到他要看望的亲人,男子欣然答应了。
走出医院大门,雪还在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小车象蜗牛一样,缓慢地前行。路边的红灯笼被雪覆盖着,露出半边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显示着难过的表情。站牌下偶尔还能看见有人站立,或抖落身上的雪绒,或褊着裤脚——。我也站在站牌下,掏出手机拨通了要看望的另一家患者的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我要看望的人(上门的时候,习惯给患者打个电话,以便人家做个准备)。他是腰扭伤不能下床,需要我上门给他按摩治疗的患者。
返回就十一点多了,雪还在继续。人行道上越发不好走,即便不好走,我还是好好地走,走好人生的每一步,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让后人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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