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7
手术后整整两天了,刀口的疼痛终于有了缓解,只要不碰触刀口部位,那种隐隐约约的痛我还是能承受的,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哪有被切开了七公分,缝了十一针的刀口不疼痛的呢。
手术后刚被送回病房那会儿,我的双腿还沉睡在麻醉里,根本不接受我大脑发出的任何指令,只好由老公把我抱到病床上。可能是被搬动的缘故,我顿感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似地难受,直恶心想吐,可又什么也吐不出来。是啊,我的胃早就空空如也。原安排15日早上做的手术,后因为我是甲亢患者,医生需要“t3”“t4”的化验报告,一拖就拖到了下午2点多。这样一算,我14日中餐后已有三十来个小时没吃没喝了。我一边做着深呼吸,竭力让氧气来抚慰正在和我闹情绪的胃,想尽快让胃安宁下来;一边想在手术前因为饿得心发慌,还傻乎乎地问麻醉医生:“跟腱与胃相距那么远,应该没有什么直接关联吧,为什么也要禁食禁饮啊!”
麻醉医生耐心地解释了不少,只是有些医学术语我似懂非懂,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禁食禁饮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不就是为了降低手术中和手术后因麻醉反应引起的呕吐几率,防止因呕吐造成误吸窒息的危险吗?胃酸对肺的刺激非常大,一旦误吸就很容易引发吸入性肺炎,就有可能导致呼吸衰竭而影响生命了。就是啊,如果我没有遵照医嘱禁食禁饮,胃中自然会有可吐的残食,那么早就吐得一塌糊涂了,即便是没有生命危险,也逃不脱吐得一身一床都脏兮兮的实事的。有过了切身体会才让我真正意识到术前禁食禁饮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切不可存有侥幸的心理把医嘱当为耳边风。
手术后的第一夜啊,那是真正的一夜未眠!我的双腿在麻醉的作用下沉沉地睡了五个多小时后渐渐地苏醒了,刀口不甘寂寞地紧跟着接活疼痛,便在我的身上活跃地折腾,霸道地控制了我的情绪,从里到外地控制了我的情绪。疼痛已经够折磨人了,可偏偏还要我承受平躺12小时的折磨。我在手术时麻醉医生咨询了不少有关人体的基本知识和麻醉方面的基础知识,知道了术后要求我头不垫枕头地平卧原因。因为麻醉针进入的硬膜外腔与脑脊液相通的,术后采用去枕平卧的体位正是为了防止脑脊液外漏引起低颅压性头痛,防止头痛波及项、肩、背及下肢放射性疼痛。所以再怎么难受也得坚持遵守医嘱啊,可是以前几次手术后医嘱要求平卧时间都是6小时,这回怎么就要平卧12小时啊!手术后的输液也超常折磨人!不就输液吗?四瓶每瓶250g包着黑纸遮光的液体,怎么非要滴的那么慢啊?输液管人为地夹着,一分钟控制在50滴内。我所有的感觉都被浸泡在疼痛和肉体不能自由弹动转侧的折磨之中,心绪乱乱的,懒得说话,懒得理事,把亲友们关心问候的短信都丢在一边,甚到干脆把向来就是全气候待机的手机也给关了……
隔壁病房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叫痛哭疼,划破了寂寥的冬夜,不只刺耳,还特别揪心,特别是我也正在忍受疼痛的虐待。我紧皱眉头,心里有点怨怼那个无所忌惮地制造哭叫声的家伙:痛不痛是你个人的事,怎么能这样不考虑影响别人啊,就不能忍忍吗?哪怕是喊声小点轻点,怎么能让前前后后的几个病房都不得安宁啊?这人也真是的!
先生告诉我,哭天喊地的是位摔伤了手臂的老人,几乎与我同时进手术室,又同时送回病房的。我想我知道是谁了,准是就在我被推入手术限制区时看到躺在离走廊大门最近那间手术台的那位老人,我看得非常清楚,她那张青青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那副惶恐不安的眼神朝着门外张望,那头乱蓬蓬的灰白短发……唉!老人童孩……老人童孩……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无论情绪无论心境又回到童孩时代了,对于老人童孩的行为有时候是没法用常理去理解去对待的。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人人都是从童孩过来,人人都会老,所以说社会发展最基本的和谐点,最能显示基本人性的原点,其实也就是建立在尊老爱幼的基础上。如果一个行为责任人连尊老爱幼的原点都移了位,那还谈什么人性道理呢……我心里的怨怼自然消失了。
怎么还不见天吐白啊?我就盼天快点亮。天亮了,医嘱12小时平躺就解冻了;天亮了,人多事杂或许也能转移我疼痛的注意力了;天亮了,医生来查房时我可以告诉医生,我快承受不住这种渗透筋骨似疼痛的折磨了;天亮了……天亮了……我睁着眼,大眼瞪小眼地盯着黑得什么都看不清的天花板,咬着牙,任疼痛的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在脖颈,再流涎到病号服的深处……鼻孔堵塞了,牙缝成了我的呼吸通道。我的思维系统除了期盼天快点亮,一切的一切都让疼痛控制了。其实,疼痛折磨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尽管我忍着不发出呻吟声,但是因为我术后血压很高,护士监测频频,一会测体温,一会量血压,一会换输液瓶……别说先生要照顾一直在输液的我不能睡,就是护士进进出出一会开门一会开灯也够让同病房的两位病友受的了。我那个病房的所有人都陪着我受了一夜的折腾。
凌晨四点,我的头可以垫上枕头了,也可以自由地选择睡姿了,感觉好受了许多。先生出去一会拿回一片药,伺候我服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原来先生从护士那里拿来的是止痛药。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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