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约2500年前,遥远的希腊帝国正像一盏光芒万丈的明灯渐渐熄灭,庞大的希腊帝国伴随着亚历山大的死亡渐渐瓦解。然而,熄灭的政治生命并不能掩盖不朽的文明,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大思想家的出现照亮了西方的天宇。在印度岸边,恒河流域,雅利安民族建立了国家。阿育王统一了印度。释迦牟尼建立了东方人的宗教信仰――佛教。
而在黄河之畔,炎黄之后正在创造最初的历史。数百年来,一大批诸如孔子,孟子,韩非子等,对后世影响深远,起着奠基,统治,指导的思想家诞生了。
文明的曙光开始照耀中国大地。在黄河这条母亲河的滋养孕育下,第一个国家夏诞生了。原始的公平被彻底击碎,私有,等级,贵贱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在那个舞台上,我们从郑庄公的忍到越王勾践的忍,我们可以发现中华民族的忍耐力是多么的可贵;从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到范蠡帮助越国灭吴,我们能看到祖先们的治国之术;
从老子的《道德经》到孔子的《四书五经》,我们能看到古人处世和治学的态度是多么的高明;从孙子兵法到商鞅变法,我们又能看到国家富强的不同路径。
在那个舞台上,我们还能看到各自的观点如灿烂的星河一样光彩夺目。他们开始了激烈了的争辩,开始了各自的宣扬!他们都是智者,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理论体系。
这其中最著名的争论得算孔子和老子的洛阳会晤。
那个叫洛阳的地方见证了他们的争论,见证了他们谈话的细节,我们只能猜测!仅仅是猜测!
他们的争辩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后来的历史证明,他们的光芒不但没这次激烈的争论而暗淡,相反他们都从对方那儿得到了新的感悟,并且使自己变得更为充实,也更为自信!
显然之前的孔子是孤独的,而且苦闷。在大约二千五百年之前,一个智者带着一套改造社会的方案长途跋涉,宣传他的主张,并寻找愿意任用他的执政长官。他由几个学生陪同,乘着一辆牛车,翻山过河,风雨无阻,从一个国家走到别的一个国家。
他走遍了板桥之霜,茅店之月。晨光夕照,红尘黑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他要去的地方?
在一个以历史悠久自矜的国度,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古往今来志士仁人不惜抛头洒血也要“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卷“汗青”,让人前见古人,后追来者,其有限的生命将超越悠悠岁月而绵绵无尽,其悲怆与豪情在千百年后犹有知音为之拍案而起。
让人不由得从孔子身上想到,看似恍如飘蓬、匆匆一过的个体生命,其内在的张力竟可以这样强地穿透厚重的历史烟云,让我们今天仿佛仍能触摸到生活在二千多年前的那条汉子砰砰跳动的脉膊。
世间的那些伟大的人,无不是由苦难造成的。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和区域,处于不同的境遇,各有各的苦难,但他们却有一致的品质,这便是,他们都能直面苦难,并从苦难之中挺拔而出。惟有怀着虔诚的信仰,并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才能变苦难为力量,造成人的伟大。
俯仰今古,瞻望未来,我们能深刻地体验到生不逢时、理想无法实现的痛苦和悲哀;也能深刻地体会了古往今来许多仁人志士在困厄境遇中激愤不平的崇高感情,也正是这不可遏止的理想和激情,使他们唱出了那浪漫主义的《登幽州台歌》。
这样状态下的孔子使我想起了子昂。
子昂磨灭成尘埃。子昂远去,生时孤独一人,死后万古齐哀。然而,当今又有多少人记得子昂?
记得他的哀叹,而今子昂何在?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
那是旷古的孤独和寂寞。一个在缤纷的春秋,一个在勃发的初唐。一个是伟大的诗人,一个是千年的智者,但都孤独成烟。
孔子深刻地影响了中国人,甚至中国人的灵魂主要是由孔子的思想哺育的,从而使中国人有了自己的气质,并获得了其他民族的尊重。中国之所以是中国,也主要是中国人根据孔子的思想而建立的,它的曲折的发展过程,遂形成了富有特色的中国历史。
想起孔子想起了我华夏宽大的袍袖和囊括宇内、席卷九洲的气度。
是孔子给了后世的我们奠定了天下一统伟业的思想根据,然而我们却最终倒在了儒学日渐肥沃的土地上,它残碎的躯体飞溅不出激情的血液,它浸透了竹简上象形文字闪烁的智慧却没有带来长久的创造。
所以这是孔子最大的孤独,一个天崩地坼的时代过去了,一个百花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过去,中国人的精神永远只停留在了那个叫孔子的身旁!
他的孤独是无限的,那样的孤独不是屈原的“举世浑浊,唯我独清”的愤懑,不是李贽在和创伤血污的挣扎苦闷,不是曹操苍海茫茫的追寻!
那不是马寅初单身匹马捍卫真知灼见的愤怒,那也不是万历的壮丽豪奢间的的单调、重复、空虚和烦躁。
他的孤独是千年的寂寞,那孤独是整个民族的沉寂。
当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各人行动全凭儒家思想,按照简单粗浅而又无法固定的原则来实施的时候,缺乏创造性成为了必然。则其社会发展的程度,必然受到限制。
那样的孤独是一个时代的喧嚣后悄悄的回到起点,回到他和老子会晤的那个起点。那次会晤之后,孔子飘然东去,回到了鲁国,他洗却了先前的浮躁,对官场的喧嚣不再热心。
老先生意匠63岁了,在当时,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年龄。但是衰老的生命却放射出夺目的光华,这种光华不在于高官显位,不在于玉堂金马,不在于一切外在的响声和色彩,而在于人格的强健和思想的高度。
他潜心于授徒讲学,编撰典籍,知道九年以后去世,应该承认,儒学作为一中思想体系的最后形成,主要是在这九年期间。
当然,洛阳图书馆里的老子也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必须行动,于是某一天,图书馆的那扇门轻轻的关上了,他骑着一头青牛一路向西,出了函谷关。
他为什么要向西去呢?那东方的思想巨人孔子已经和他对话过了。他或许想去寻找新的能够于之对话的智者,所以他要一路西去。但当时西方只有秦国,然而当时的秦国还没有产生这样的智者,象韩非这样的人物也要几百年以后才会来到这里,
这位来自东方的老人踟躇于荒原之中,孑然四顾,苍茫无及.这是一副西风古道的自然画面,更是一副极富有象征意义的生命图象。
自出了函谷关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老子的消息了,我们可以想象,那个黄昏下的老人是何等的孤独啊。那份孤独是因为没有对话者。
月亮恒古不变的在云层中穿梭,抚面的微风是否也曾划过他们那饱经沧桑的面颊?河面依旧平静如水,可是其他却早已物是人非:王侯不在,辉煌不在,封建的帝国不在。曾经那永恒的一幕,如今我们只能从想象的画卷中去感悟了。
没有对话者!这是思想者最大的的孤独,这样的孤独比政治的迫害和生活的窘困要大得多,孤独是一座祭坛,几乎所有的伟人和思想者都要走上这座祭坛,从某重意义上讲,他们的生命造型就是一群力图走象孤独的羁旅者。
是的,他们本不该背负中国数千年文化沉重的枷锁,在历史浩荡的风尘里踽踽独行。
他们之中并不乏满腹经纶的儒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但他们的身影始终如此苍凉地湮没在夕阳里,千秋功过、骂名褒扬都在身后,在万丈红尘中,依旧,默默前行。
这样的前行就跟伟大的文明一样,有各式各样的形态,这些形态并不随时间而消失。文明的春秋过去了,河流的春秋,那种奔腾激荡,青春开拓的气势依然存在于大江大河之上。
文明的未来尚未开始,但河流已经呈现“奔腾到海不复回”的辽阔,宽广、综合、容纳。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已经成为人们的一种信仰,我们潜在地把那些伟大的思想家视为人类终极价值的最终超越,在那儿,不存在“活着,还是死去”的问题,它是最后的,它是永不消逝的“逝者如斯”。它是消逝着的“逝者如斯”。思想意味着永恒,意味着比我们生命更长久的不可知的过去与将来,不可知的“活着”与“死去”。
而这样的“活着”和“死去”都是寂寞和孤独的陪客,只有当寂寞和孤独走到了尽头,甚至走到极致的时候,思想的光芒才有熠熠生辉。这是一个悖论,这个悖论可以叫慧性的孤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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