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战胜杠子王

看　破　红　尘

小城西关的桥头上，称王称霸十几年的胖老头突然不见了。　

在战火纷飞的一九三六年，中华民族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声婴儿的啼哭，却给王老先生和他的全家带来喜悦，他手捧紫砂壶躺在躺椅上，捋着长长的胡子喝着茶唱起了汉刘邦的：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老先生显的非常高兴，因为他三代单传又有了孙子。

老先生高兴的同时，考虑的就是小孙子的名字，想给孙子起一个成人之后既能支撑家业，又能健康成长的含义的名字，把《五经四书》翻了个遍，也没有想好。老先生又查了皇历，一看这一年正好是“甲子”年，又是“子时”所生，又在生辰八字上打起了主意。名字第一个字不用说了，当然是“王”字，按属相和八字第二个字应该是“子”字，第三个字最关键，想了想去，就定下了“杠”字。用当地的话讲，就是“杠子”，杠子竖起来能顶天立地，横着也能负重，能抬几百斤甚至上千斤。老先生想好之后一拍大腿给家里人说：“好！有了！小名叫‘杠子’！大名叫‘王子杠’！”

常言道“隔辈亲”，老先生对孙子也像其他老年人一样，更是痛爱有加，百依百顺，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小孙子留着，每次从外边回来，总带些烧饼、水煎包、点心等等，当时虽说生活困难，其他的孩子饿的干瘦，王子杠却长的白胖。

七岁那年，该上学了，他爷爷让老太太缝了书包，又买了墨盒，墨汁，毛笔，但王子杠坚决不去，爷爷无奈，九岁那年，他爷爷又动员他上学，这一次王子杠同意了，进了本村的学堂，他爷爷给老师说：“小孙子交给你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严格要求，只要学习好就行。”　老师很乐意的收下了这个学生，没想到麻烦的事在后头。

王子杠学习一塌糊涂，惹事生非，打架斗殴，弄的学校鸡犬不宁。好抬杠的毛病也慢慢的显露出来，一次算术课老师边讲边在黑板上写1+1=2，王子杠站起来大声地说：“老师，你讲的不对。”老师训斥道：“哪里不对！”王子杠说：“俺家的一只母狗和邻居家的一只公狗加在一起，一窝生了八只小狗，应等于八。”老师生气地说：“胡说！”王子杠说：“不是胡说，不信你去看看。”老师气的吹胡子瞪眼，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喊到：“给我坐下！”王子杠坐下了。

老师余怒未消地继续接着讲课说：“同学们不要听王子杠胡说八道，听我继续讲课，‘1+1就是等于2’！王子杠又站起来说：“老师，你还是讲错了！”老师气的咬着牙问：“我哪里又错了？！”王子杠说：“我大爷加我大娘生了六个孩子，应等于六！”老师更是暴跳如雷，用教杆敲着讲桌大吼到：“我这是讲课，不是讲你家的狗！也不是你大爷和你大娘！你纯粹是抬杠！”老师气愤致极，一摔教课本喊到：“今天的课不讲了！下课！”

下课了，老师又气又恨，提着王子杠的耳朵牵到办公室严厉地训斥道：“今后我讲课不许你胡说！”王子杠不服气地说：“我没胡说，我大叔加我大婶都好几年了，连一个小孩也没生出来，不是等于零了。”老师听后更来气了，扇了王子杠两个嘴巴并气愤地骂到：“你给我滚！”王子杠看着老师的脸说：“老师，我不会滚，你教我。”老师一脚把他踹到门外指着他喊：“这就是滚！”王子杠站起来说：“还不对，这叫踹！”老师还要打他，其他的老师拉住了，王子杠嬉皮笑脸的跑了。

算术老师让王子杠气的要命，语文老师也是照样。

语文老师给同学们说：“同学们，我先读，我读一句大家跟我读一句，明白了吗？！”学生们齐声回答：“明白了！”老师读：“天上的星，亮晶晶。”王子杠还没等大家跟着老师读就站起来说：“老师，你说的是白天还是黑天。”老师生气的说：“当然是黑天了！”王子杠说：“黑天也不对，昨天晚上一颗星星也没有！”老师更加生气地说，那是因为阴天！”王子杠说：“你可没说是阴天还是晴天！”老师气的差点昏了过去，用教杆猛敲着讲课桌说：“有你这样的学生算是倒大霉了，下课！”

……

学校多次找他的爷爷说：“你的孙子我们教不了，根本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抬杠。”被学校赶回了家，他爷爷又多次找学校，学校又收下了他，结果又被赶了出来，就这样进来出去几个来回，一晃几年过去了，其他的同学都上了完小，王子杠也已经十二三岁了，但还是在一年级，他爷爷灰心地说：“看来指望这个孙子有大的出息不可能了。”王子杠的父亲只是高小文化，本来把读书看的也不重要，又认为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念书的料，就让他退学了。

王子杠解放了，不读书是他最大的理想，就混了起来，一天到晚舞枪弄棒，抬杠打架，他哪里都敢去，啥事都敢干。离他家不远有个药铺，开药铺的大夫是个外乡人，没什么学历，就是个乡村土大夫，靠给老百姓治些小病混口饭吃，外乡人很注意和当地的关系，时间长了，当地人都对大夫挺好，药铺也就成了个人场，大人小孩都常去玩，当然也少不了爱凑热闹的王子杠，大夫也听说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好抬杠，有事没事也常和他逗嘴玩。

大夫忙了一天，休息了一会，抽了一袋烟，正想做饭，王子杠来了，大夫说：“杠子，你在这里玩吧，我做点饭吃。”不一会大夫的饭做好了，盛到碗里放在抓药的柜台上拿起了筷子刚要吃饭。突然，跑来一个手提马灯满头大汗的小伙子急匆匆对大夫说：“不得了了，她那里面有个东西，得赶快拿出来，要是不拿，晚一会就没命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大夫放下碗筷很自信地说：“别急，到咱这里没有治不好的病。”

王子杠也跟着看热闹，因为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没谁在乎，他跟在大夫后面，出门一看，担架上躺着一个病人。

小伙子指着病人对大夫说：“就在她那里边，有个东西！”

大夫不明白地问道：“在哪里面？有什么东西啊？”

小伙子着急的说：“就是那里面！”

大夫还是不明白，走近病人一看，是位年轻的小媳妇，红润的脸偏向一边，羞答答地并没痛苦的表情。

大夫把了把脉说：“没啥病。”

小伙子更加急了，说：“那里面有个雪花膏瓶子，听老人说不拿出来跑到肚子里就没命了，求大夫赶快拿出来吧！”

大夫还是不明白又问道：“说清楚，到底在哪里面？”

小伙子说：“看病不能瞒大夫，反正大夫也不笑话人。”

说着慢慢地掀开盖在媳妇下半身上的被子，指着那个地方对大夫说：“就在那里面！”

大夫一看，小媳妇的下半身没穿衣服，叉开两腿，那一片东西全都暴露在外。

小伙子问大夫：“看见了吗？”

大夫慢条斯理地说：“雪花膏瓶子怎么跑到那里面去了？”

小媳妇埋怨着说：“都怨他！不让他塞，他非要塞，塞进去拿不出来了！”

大夫看着小伙子说：“不好意思了　，只能下手了。”

小伙子央求着说：“没关系，只要拿出来就行。”

大夫问小伙子：“咱有话说在前面，我下手你不在乎吧？”

小伙子爽快地说：“大夫下手俺不在乎，换了别人俺在乎。”

大夫放心地说：“不在乎就好，抬到屋里去吧。”

病人被抬到了屋里，大夫从小媳妇的那里面取雪花膏瓶子，用手抠，太滑，抠不出来，大夫感到无奈，王子杠看在眼里，赶快递上了一双筷子。

大夫用感谢而又赞许的眼光看了王子杠一眼问道：“哪来的筷子？”

王子杠说：“大娘家。”

大夫用左手外抠，右手拿着筷子向外拨，不一会将雪花膏瓶子拿了出来。

大夫说：“完了，没事了！”说完要丢掉雪花膏瓶子。

小伙子说：“大夫，不要丢，还有半瓶没用完呐。”

小伙子又问道：“拿出来就没事了？

大夫说：“没事了。”

小伙子说：“早知道这样容易，今后俺自己也会了。”

大夫说：“那不是放雪花膏瓶子的地方，哪里不能放，非放那里面？”

小伙子说：“俺知道了。”

王子杠看到雪花膏瓶子已取了出来了，大夫还在和那小伙子说话，王子杠趁这个机会说：“大夫大叔，把筷子给我吧。”大夫将筷子递给了他，他接过来赶快又放到了大夫的碗上。担架走了，大夫端起了碗继续吃他的饭，王子杠看着大夫哧哧的笑。

大夫用疑惑的表情问：“杠子，你笑啥？”

王子杠嬉皮笑脸地答：“我笑那病人。”

王子杠又哧哧地笑着说：“你做的饭肯定好吃。”

大夫自豪地说：“那当然，回去给你爹说，等不忙的时候我炒几个菜，俺哥俩好好喝几盅。”

王子杠还是哧哧地笑着说：“俺爹不来！”

大夫边吃饭边说：“杠子，我看你挺机灵，跟我学当大夫吧。”

王子杠答：“我不干！”

大夫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王子杠捏着鼻子说：“太脏！“

大夫说：“今天还多亏你大娘家的筷子。”

王子杠说：“不是俺大娘家的。”

大夫问道：“那是谁家的？”

王子杠站起来边跑边说：“是你的！”

大夫一听：“啊！”拿起碗、筷砸向王子杠并骂到：“小狗羔子，耍起我来了！”

此事传出之后王子杠的名气大了，但大夫却落了个不雅的外号，没办法再待下去，卷起铺盖走了。

常言道：“知子莫如父。”他父亲清楚自己的儿子，担心的是再这样混也不是个办法，对儿子说：“你也十几岁了，总不能老是这样，不然以后连个媳妇也找不到，你想干点啥也该想想了。”王子杠说：“我想学宰羊。”他爹说：“你为什么学宰羊？”王子杠做着宰羊动作说：“一刀下去羊就没命了，多痛快！”他爹说：“咱这里宰羊的都是回民，没有汉民，你要学我得求阿訇，看人家是不是同意。”他父亲又说：“可要记住，可要好好学，这里面也有道道。”王子杠说：“知道，一定好好学。”

……

他父亲先拜见了阿訇，又拜见了宰羊的回民朋友说：“孩子想学宰羊，拜你为师，希望你能收下这个徒弟，孩子的毛病就是好抬杠，希望你多管教，教他如何做好生意。”

喝过了拜师酒，师傅对王子杠说：“宰羊一定要懂我们回民的规矩，要通过阿訇。”第二天，他师傅买了一只羊，请来了阿訇。只见阿訇面对西方，左手轻轻地搭在羊头上，活蹦乱跳的羊立刻变的一动不动，口中轻声念诵着祈祷词，右手拿一把柳叶刀在羊脖子上飞快地一转，羊血喷涌而出，可怜的羊蹬了两下腿，再也不动了，师傅谢过阿訇，然后教他如何剥皮，扒内脏，剃骨，……。

师傅说对王子杠说：“刚才你都看到了吧，宰羊时阿訇为什么要面对西方？”

王子杠只是看着师傅不敢问为什么。

师傅继续说：“面对西方就是面对天房，也是伊斯兰教的发源地沙特阿拉伯的圣城麦加。阿訇念诵的祈祷词意思是尊名真主来宰这只羊，也就是真主让宰的。宰羊的刀一定要锋利，要一刀毙命，不能让羊受罪。

王子杠读书不行，学宰羊倒是好样的，不一年的时间宰羊的活都会干了，也没和谁抬过杠，他父亲高兴，师傅高兴，他自己也高兴，以后师傅又教他如何买羊，　

师傅带着他边干活边说：“学宰羊主要的工夫是买羊，买好了能赚钱，买不好要赔钱，买羊一般不用过秤，都是估计，一定要学会估计，这是硬工夫，只要用心，时间一长就有经验了。”

师傅停了一下又说：“羊也是有灵性的，也是生命，宰多了折人的阳寿，一般都是年轻人干，年龄大了就不干了，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王子杠诚恳地答：“记住了。”

师傅经常带他到农村赶集买羊，也买送上门的羊。每次买羊，总看到师傅认真地用左手摸一摸羊的前胸，右手摸一摸羊的后腚，然后两手抓一抓羊的脊梁骨，最后把羊抱起来掂一掂，再把羊放下，开始谈价格。一只羊值多少钱，双方心里都有数，当然也要讨价还价，但差距不大，很快就可以成交。羊买回之后，师傅让他一只只的再摸一边，问他每只羊能宰多少肉，宰完之后过秤，看他的工夫如何。

几个月之后师傅说：“你自己去买羊吧，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王子杠的磨练的还真行，买回的羊师傅都挺满意。

冬天到了，也是宰羊最受罪的时候，天气寒冷，滴水成冰，又要起早贪黑。

师傅说：“我年纪大了，不想干了，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这个羊肉摊交给你，你自己干吧，要记住，和气才能生财，要改掉抬杠的毛病。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在这里宰羊的都是我多年的朋友，也都是我们的回民兄弟，一定要尊重我们的信仰，不能任意行事。”

说到这里师傅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没用过的柳叶刀说：“这把刀送给你，也算是作个纪念。”

就在这时，王子杠感到口渴，端起师傅的大茶缸喝了　一口水，还没等他放下缸子，他师傅上前夺了过来，把剩下的水泼在马路上，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好像受到侮辱一样，生气地大声说：“跟我学宰羊也有两三年了，连这点习俗也不懂，算我白教你了，今后再不注意，就不能在这一带混！”王子杠没敢吭气，只是瞪着眼听师傅的训斥，师傅发完脾气，从腰带上解下了房门上的钥匙，向放羊肉的案板上狠狠的一摔走了。王子杠感到委屈。

王子杠对他父亲说：“我用师傅的茶缸喝了一口水，他为啥发脾气？”

父亲说：“你师傅是个伊斯兰教的忠实信徒，他们都有自己的信仰和生活习惯，从来不让咱们动他们的茶具，认为咱们汉民不干净，一般也不到咱汉民家来吃饭，有时间来坐坐，都是带着自己的茶壶，茶杯，不喝咱们的水。以后他如果到咱家来，不要硬给他泡茶，客气一下就行了。”

王子杠又说：“师傅对我真不错，把肉摊用的东西全留下了，还送给我一把没用过的柳叶刀。”

父亲问：“还留下什么了？”王子杠说：“画有茶壶的小木牌也留下了。”

父亲说：“那不叫茶壶，叫汤饼壶，也叫洗壶，是从阿拉伯传入的，意思是地道的伊斯兰食品，也是他们信仰的标致。”

王子杠说：“木牌上还有看不懂的字，不知道啥意思。”

父亲说：“从右向左念，是穆斯林食品，也是清真食品的意思。”

王子杠说：“牌子上还有红，绿布条。”

父亲说：“绿布条代表擦手用的绿手巾，红布条代表擦脚用的红脚布，也是回民兄弟说的绿手巾红脚布。”

父亲又说：“留下牌子的意思，一是希望你尊重他们的习俗，二是有那个牌子也算是回民了，将来的生意好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今后无论如何不要忘记你的师傅。”　

两年过去了，王子杠不但学会了宰羊，个头也长高了，发达的五大三粗，一身的力气，很想个大人了，抬杠也少了些，至少守着他的师傅没敢和别人抬过。但他父亲还是担心，一直忘不了古人的话：“性难改，山难移。”抬杠的毛病如果改不了，会带来很多的麻烦。

刚开始自己干的一段时间里，王子杠还算老实，说话办事都很得体，和周围的回民兄弟相处的也好，都认为这个汉族小伙子不错，时间长了，抬杠的毛病又犯了。

一天下午王子杠在扒羊皮，一个宰羊的回民小伙到他摊上来玩，王子杠招呼了一下继续干他的活，但总是不顺手，动作不像以前那么麻利，回民兄弟说：“杠子，你的刀可能不快了，该磨了。”王子杠说：“你说不快就不快了，扒你的皮试试！”说完还是干他的活，回民兄弟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很生气，几个月都没理他，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已得罪了人。

王子杠买来一只羊栓在了肉摊上，等待阿訇的到来。

一个回民兄弟到他肉摊来玩说：“杠子，我看你这只羊只能出二十斤肉。”

王子杠瞪着眼说：“你敢打赌？”

回民兄弟口气坚定的说：“敢！”

杠子杠又认真地问道：“说话算数？”

回民兄弟一拍胸膛说：“当然！”

王子杠说：“打了赌不后悔。”

回民兄弟说：“你这么罗嗦，不后悔！”

王子杠用刀指着回民兄弟的脑门板着脸说：“你的头是六斤二两，不信割下来秤秤！”

回民兄弟一听这么不吉利的话，暴跳如雷的叫到：“杠子，你不是找茬吧，怎么张嘴就抬杠！”

王子杠也不示弱的说：“你自己说的不后悔，咋又不认账了！”

两人几乎要动手了，周围的人劝开了。回民兄弟怒气冲冲的走了，王子杠还是没感到又得罪了人。

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年三十的生意如何很难估计，一个羊贩子牵着几只羊到各个肉摊推销，宰羊的都不敢多要。因为做生意的非常再乎，年三十宁愿不够卖也不愿剩下，不够卖是来年生意好的兆头，卖不完也是来年生意差的兆头。羊贩子好不容易卖的只剩下一只大绵羊了，正在和一个肉摊谈价格，在谈的快要成交的时候，王子杠看到了，站在肉摊边喊到：“卖羊的，牵过来，我看看！”羊贩子看了看那个买羊的，买羊的也看了看王子杠，嘟囔了一句：“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不懂规矩！”对那羊贩子说：“去吧，他愿要他要！”

羊贩子牵着羊来到了王子杠的肉摊。

王子杠摸了摸羊说：“这羊我要了！”

羊贩子很高兴的说：“兄弟，你买了我的羊算是便宜了。”

王子杠瞪着眼说：“便宜个屁，后悔了！”

羊贩子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子杠逼紧一步问：“你是啥意思！”

羊贩子又接着解释地说：“我的意思是这只羊长的肥，出肉多，你能多赚钱。”

王子杠：“难道你赔钱了！”

羊贩子说：“我的意思赚的不如你多，明天就是年三十，我不赔就行了。”

王子杠气哼亨地边扒羊皮边说：“明天我的生意还不知道怎么样呐！”

停了一会羊贩子央求似地说：“兄弟，既然这只羊你要了，给我钱吧。”

王子杠拿着刀上前逼近卖羊的吼到：“咋呼个屁，少不了你的！”

羊贩子有点害怕，两眼盯着他手里的刀，倒退着到了大街上嘟囔着说：“没见过这样好抬杠的人。”

王子杠听到了很不高兴地喊到：“抬杠怎么了！”两手粘满羊血拿着刀子气势汹汹地冲到街上，羊贩子认为要打架，吓坏了，转身就跑。王子杠喊：“站住！”羊贩子跑的更快了，王子杠看看手中的钱又回到了屋里。

王子杠虽好抬杠，但做生意却很地道，公平合理，更不赖帐。生意人都比较讲究，凡是欠别人的帐年前一定要还。第二天一早他到那羊贩子家去送钱，羊贩子一看他来了，认为又找上门来打架，拔腿就跑，王子杠在后边喊：“你跑啥？我给你送钱来了，羊贩子听说来送钱，站住了，但不敢靠近他。王子杠向他走过去，羊贩子又想跑。王子杠不赶了，从路边捡起块半头砖，羊贩子认为要用砖砸他，也捡了一块，紧紧地拿在手中。王子杠从口袋里掏出了钱，用砖压住说：“我走了，你来拿吧！”羊贩子看他走远了，才敢过来，从地上拣起了钱一数，分文不少。

元宵节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生意人在各自的门面前放一挂鞭炮，算是开门营业了，王子杠也同样，因为他要下乡买羊，不一会又关上了门。

刚过完年赶集的人不多，各种生意都不太好。他在羊市转了一圈，没有看上的羊，就到其他地放逛去了。快到中午了，他又到了羊市，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只大绵羊，身后还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那姑娘的脸虽说用围巾包的严严实实，但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让人看得很清楚，一个小个子男人说是要买羊，和中年妇女讨价还价，但眼角总瞟那姑娘，不知是真买羊还是找理由多看那姑娘几眼，那姑娘发现了，把脸扭向一边，小个子又走向姑娘的对面，两眼盯的更紧了。王子杠看到了，上去用手把小个子推向一边，站在小个子的前面对中年妇女说：“你的羊我要了！”

小个子不干了，很不耐烦地说：“你这人咋这样！做生意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王子杠不在乎地说：“咱俩没啥先来后到！”

小个子不服气地说：“你咋这么说！”

王子杠反驳说：“因为你不是买羊！”

小个子返问了一句说：“你咋知道我不是买羊！”

王子杠顶了一句说：“你心里有数！”

小个子愤愤的说：“我有啥数？这羊你不能要！”

王子杠瞪着眼说：“为啥我不能要，这只羊是你的，随你的姓？”

小个子不示弱地说：“你说话咋能难听啊！”

王子杠向小个子走近一步说：“这是好听的，难听的还在后头。”

小个子生气地说：“你懂不懂，你这是抢别人的生意！”

王子杠眼睛瞪的更大了，说：“谁抢你的生意了？这只羊你买下了？”

小个子说：“还没有！”

王子杠不在乎地说：“你没卖就不是你的，还是这位大婶的，你能买我也能买！”

小个子叫到：“你这人咋一点理也不讲理啊！”

王子杠也提高了嗓门说：“和你这种人不能讲理！”

小个子更来劲了，说：“我哪里不讲理了，我看你才不讲理！”

王子杠凑向前去，攥起拳头对小子说：“少说几句吧，说多了麻烦。”

小个子一看王子杠人高马大，气势汹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能把火窝在心里，没敢再吭气。

王子杠付了钱，牵着羊走了，刚走出不远，卖羊的妇女喊到：“买羊的大侄子，你等一下，俺想给你说几句话。”

王子杠扭回头没好气的问道：“有啥事，是不是又不想卖了！”

妇女说：“不是！”

王子杠板着脸说：“你喊俺干啥！”

妇女笑着说：“我想问问你是哪个村的。”

王子杠不理解地说：“你问这干啥！”

妇女还是笑着说：“不干啥，俺就是想给你多说几句话。”

王子杠更生气的说：“买你的羊又没少给钱，有啥好说的！”

妇女说：“我看你年龄不大，人也挺好。”

王子杠更不理解了，说：“好不好给你有啥关系！”

妇女说：“我就是问问你家在哪里，叫啥，以后有羊俺还卖给你。”

王子杠最后说：“家就在城里西关，一问杠子谁都知道！”

王子杠走了，中年妇女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从此王子杠的家周围和他的肉摊前，总有个老太婆在转悠，打听着他家的所有情况，王子杠和他们家里人谁也没在意。

过了半个月，那个转悠的老太婆上门了，见了王子杠的娘，他娘一看是这一带有名的贺媒婆，不敢怠慢。因为她知道贺媒婆的厉害，靠的是一张利嘴吃饭，能把死人说活，也能把活人说死，说谁好是天下第一，说谁不好是猪狗不如，所以这一带的人都不敢得罪她。有时明知道是上门找饭吃，也得以理相待。他娘把贺媒婆迎到了家，贺媒婆也很有敬业精神，还没坐下，就把王子杠的家里里外外看了个清清楚楚，就连有几个面缸都数过了，面缸里盛的什么面，有多少都认真地看了个边。然后一拍巴掌对王子杠他娘说：“俺说话不好拐弯抹角，好说实说，俺是给你儿说媳妇来了。”

她娘满脸笑容的说：“那好，有你说媒也是俺王家的福气。”

媒婆得意的说：“大话不敢说，这一带都知道俺，俺说媒也有二十多年了，没有说不成的。”

他娘说：“你就给俺儿说吧，闺女肯定差不了。”

媒婆又是一拍巴掌说：“你真是个明白人，那闺女长的真俊，不少人家都看上了，托俺说的真不少，俺就是不说，就给你儿留着！”

他娘也得意的说：“俺得好好地谢谢你了。”

媒婆说：“不用谢：“就想吃你家的大鲤鱼！”

她娘爽快的说：“吃鲤鱼还不是一句话，今天就吃。”

媒婆故意卖起了关子说：“不行，不行，今天不能吃。”

他娘又问：“为啥？”

媒婆卖的关子更大了，说：“俺就是嘴再馋也得等到就媒那天再吃。”

她娘笑着说：“俺也不客气了，到时一定要吃啊！“

媒婆不客气地说：“肯定吃！大点的。”

她娘说：“放心吧，咱西关买东西方便，多大的都有，想吃多大的咱买多大的。”

她娘很热情地招待了贺媒婆，临走时他娘拿了二十个鸡蛋，贺媒婆明知是送给她的，还没等他娘说什么，就不客气地说：“挺沉的，我拿着吧！”他娘把贺媒婆送到西关外之后，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给家里人说，还认为贺媒婆只是来找饭吃。过了六七天，贺媒婆真的又来了，一进门就对他娘说：“孩子的事挑个好日子定下来吧，闺女家催了！”她娘也顺着说；“好，那你挑个好日子就行了。”……

好日子到了，他娘还没忙完厨房里活，贺媒婆一大早就来了，一进们就说：“孩子他娘，俺是乡下人，还没赶过城里的集，想跟你到集上看看热闹，俺就早来了。”

他娘一听，心里有数了，但还是笑脸相迎地说：“赶就赶呗，走，俺带你去。”

说完挎上个大篮子领着贺媒婆有说有笑的去赶集，刚出门，贺媒婆说：“他娘，你先领俺到孩子的羊肉摊看看，听说孩子很会做生意，俺也想看看。”

到了肉摊上，王子杠刚把宰好的羊肉挂在肉架子上，看到他娘带着贺媒婆来了，嘿嘿的只笑。贺媒婆说：“他娘，我不是守着你夸孩子，你看这孩子长的多好，要个有个，要长相有长相，又会做生意，成了家日子肯定过的错不了！”

王子杠听到之后，笑的更很了。

他娘既得意又开玩笑地说：“你看着孩子好俺就给你，你不怕惹你生气就行。”

贺媒婆又是拍着巴掌说：“俺可没那福气。”嘴里说着两眼总是盯着羊肉，他娘看到了说：“杠子，割二斤，给你大娘炖一碗。”王子杠赶快拿起了刀，把一只羊的后大腿很麻利割了下来，足足有十来斤，他娘偷偷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太多。王子杠假装没看见，把肉放在他娘的篮子里，贺媒婆高兴的不得了，说：“吆，你看这孩子真懂事。”

他娘领着贺媒婆刚离开了王子杠的羊肉摊，贺媒婆又说了：“前天俺给王庄的就媒，人家买的一大块猪肉真好，做的也好吃。”

他娘一听心里嘀咕：“真财迷，又想要猪肉了。”但两人还是有说有笑地买了十来斤猪肉。

又到了鱼市上，他娘看到一条四五斤重的鲤鱼，假装没看见领着贺媒婆往前走，但贺媒婆的眼更尖，蹲在那条大鲤鱼前不走了，说：“城里就是好，就连鱼也比俺乡下的大，俺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鱼，俗话说，‘吃肉是满口香，鱼还是大的好’，他娘一看不买那条鱼是不行了，又买下了那条大鲤鱼，快到鱼市头上的时候，贺媒婆又开了腔：“他娘，我看这条大鱼咱也吃不了，你就留着吃吧，咱要个一斤重的就行了。”

他娘一听心里有点不耐烦，但还是不露声色地说：“咱再买条小的。”

就媒的饭吃完了，贺媒婆东拉西扯就是不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他娘，给你说实话吧，我说了那么多的媒，都没你家好，肉、鱼俺吃的也不少了，可怜的就是俺孩子他爹和孩子，啥也捞不着。”说完，两眼只看剩下的猪肉，羊肉，和那条没做的大鲤鱼。他娘看在眼里，心里说：她想带走，让她明说要就不好了，不如主动点好。于是说到：“你都带着吧。”贺媒婆高兴地说：“他娘，你真好，谁家的闺女要是当了你的儿媳妇，可真是掉到富窝里了，以后不管你有几个孩子，都包在俺身上。”

来年的春节，一辆太平车欢天喜地的把姑娘娶回了家。

闹新房的都走了，王子杠掀开了新媳妇的蒙头红，新媳妇低头不语，把脸扭向一边对着墙，王子杠刚蹦到床上想看她的脸，媳妇的脸又扭过来了，王子杠又从床上跳下来，就这样几个来回，媳妇忍不住笑着说：“你看俺干啥？”王子杠说：“俺看你长的俊！”王子杠嘿嘿的笑个不停，媳妇说：“你笑啥，笑的俺怪瘮人。”王子杠说：“时间长了就不瘮人了。”

种好，地好，墒情好，像种庄稼一样，他们很快有了儿子。他爷爷比当年有了王子杠更加张扬，干脆把躺椅放在家门口，捧着紫砂壶，逢人便讲：“我有重孙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言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古训一直在他爷爷的头脑中影响很深。他爷爷想，自己也是个读书人，儿子没读多少书，指望孙子吧，更不行，反而干了宰羊这一行，一闻到孙子满身的膻味就恶心。起个名字叫王子杠，本来是让他成人之后，顶天立地，健康成长，没想到完全违背了当时的意愿，成了名副其实好抬杠的人。重孙这一代可不能再不争气了，所以他爷爷又像当年一样，考虑重孙子的名字，这次要接受教训，一定要起个文雅的名字。

想了几天，还没等他爷爷说什么，王子杠说了：“爷爷，俺叫杠子，谁都怕俺，俺儿子就叫铁棍吧，叫钢蛋也行，俺爷俩一个比一个硬，谁也不敢欺负俺！”

他爷爷一听气的七窍生烟，用向外赶的手势说：“去宰你的羊吧，我闻到你身上的膻味就恶心！”

王子杠说：“你吃羊肉的时候你咋不嫌膻了。”

他爷爷更加生气地骂道：“快滚！小龟孙羔子！”

王子杠说：“我是龟孙，你是啥？”

他爷爷气的脸色都变了，要用手里的紫砂壶砸他，王子杠嬉皮笑脸地说：“要砸换别的，这个壶以后留给我用。”

他爷爷真的放下了紫砂壶，拿了根棍子喊到：“看看是我的棍子硬，还是你的杠子硬！抬杠抬到家里来了！真不是个东西！”

生气归生气，重孙的名字还得考虑，看了八卦，又想到了家谱，到重孙这一代是“思”字辈。他爷爷摇头晃脑的想：“思”则思想也，“思”则考虑也。下一个字就要包含文雅和多才多艺的意思，春夏秋冬四季还要占全，于是想好了八个字：“琴、棋、书、画男孩用；梅、兰、竹、菊女孩用。

他知道孙子不成器，也不知道八个字的意思，就用毛笔写了：“男孩，老大思琴，老二思棋，老三思书，老四思画。女孩，老大思梅，老二思兰，老三思竹，老四思菊。”一式两份，一份交给了儿字，然后又交给王子杠一份并说：“这是我给孩子起的名字，给你说你也不懂，我活着不用你管，生了孩子自然就有名字了，你爹也有一份，我死了你爹知道！”

又交代说：“保存好，只要能生八个孩子也算是给王家立了大功！”

王子杠用很有把握的口气说：“爷爷，放心吧，我不会像你，只生我爹一个，就感到了不起了，一天到晚吹胡子瞪眼。”

他爷爷一听又火了，骂到：“小狗羔子，又说起我来了。”

王子杠说：“爷爷，你说话不算数。”

他爷爷气的跺着脚说：“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

王子杠反驳说：“你上次骂我龟孙，为啥这回又骂狗羔子？”

他爷爷坐在躺椅上浑身哆嗦着说：“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知道抬杠，别的干啥都不行！”

王子杠提高嗓门说：“俺两口子给咱家多生孩子还不行吗？”

他爷爷说：“好！好！好！能多生孩子也行！”

王子杠得意地说：“爷爷，你就放宽心吧，保证多生，等你死的时候哭的肯定是一大帮。”

他爷爷骂到：“你敢咒我死！”拿起了紫砂壶又放下了，搬起躺椅又要砸他。

王子杠说：“别砸坏了躺椅，以后我要还用呢！”

他爷爷在屋里气得转着圈大喊大叫：“你王子杠干脆就叫杠子王吧！”他爷爷的话正好让来他家借东西邻居听到，于是王子杠又有了杠子王这个名字，很快在西关一带传开了，王子杠因为有了这个名字也感到自豪。

孩子的名字按他爷爷的意思叫“思琴。”

他媳妇在他家因为能干贤惠，又生了男孩，地位提高了不少。按当地的习惯对媳妇不喊名字，往往都是站在孩子的角度喊，也就是说孩子的名字后面加个“娘”字，他媳妇就是“思琴他娘”，从此也成了他媳妇的名字。

思琴到半岁的时候白胖可爱，老人们都很喜欢，“杠子王”更不用说了，有空就抱着出去玩。夏天到了，烈日严严，杠子王抱着孩子看到他邻居家的两个嫂子也带着孩子坐在柳树下乘凉，他过去了，两个嫂子知道他好抬杠，说他：“你来干啥，俺又不给你抬杠。”

杠子王说：“俺也不给你们抬杠，给老娘们抬没意思。”

他一个嫂子说另一个嫂子：“妹妹，你半个月不出门，太阳不晒，脸就捂白了，多好看。”

杠子王听到之后说：“有的地方再捂也不白！”

另一个嫂子认真地问杠子王。“哪个地方捂不白啊？”

杠子王用手指着他嫂子的裤裆说：“就是你那个地方。”

他嫂子骂到：“滚，回家看看去，你琴他娘那地方是不是捂白了！”

过了些日子，邻居家的嫂子来他家串门说：“琴他娘，你真是个贤惠人，对杠子伺候的真好。”

琴他娘说：“也不好。”

嫂子说：“你还不好意思说呢，杠子都说了，那事都是你主动。”

琴他娘说：“你别听他瞎说，没那事。”

嫂子说：“还不好意思承认，没那事孩子从哪里来的。”

嫂子这么一说，琴他娘一时答不上话，只是笑。

嫂子又说：“杠子还说，你怕他，叫你干啥你干啥。”

琴他娘笑了笑还是没说什么。

嫂子又说：“你哥可不如杠子，你再关心他他也不知道，连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

琴他娘说：“我看大哥挺好的，比杠子好。”

嫂子说：“杠子很能出力，能吃苦。”

琴他娘说：“就是好抬杠。”

嫂子说：“杠子说你怕他，从不敢和他抬杠，就是打你你也不敢还手。”

琴他娘听到这里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笑，但心里说：“吃了亏好在外边吹。”

刚吃过早饭，孩子又哭又闹，还要刷锅洗碗，琴他娘正在气头上。王子杠在宰一只大绵羊，到开膛破肚的时候，他忘了准备大盆接羊的内脏，也有点不耐烦，王子王恶声恶气地说；“琴他娘！快点，把大盆拿来！”

琴他娘也不客气的说：“我没空，你自己没长手啊！”

杠子王叫到：“叫你拿你就拿！罗嗦个χ！”

琴他娘气愤的说：“你嘴里干净点！”

杠子王也不示弱的说：“熊娘们，骂是轻的，不揍你就不错了！”

琴他娘更加气愤的说：“你敢！”

杠子王说：“你认为我不敢，我不但敢宰羊，气急了我还敢宰人呢！”

琴他娘一听更火了，喊到：“我让你宰，你下手吧！”

说着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露出了雪白的一对大ru*房，指着自己的心口喊到：“来啊！上这里捅！”

杠子王两手满是羊血，手里拿着刀气哼哼地过来了，一看她的两个大ru*房，立时变的嬉皮笑脸，丢下了刀子，用带着羊血的手上去要摸。琴他娘转身拿起擀面杖，边打边说：“我让你摸！”一下砸在杠子王的头上，杠子王抱着头呲牙裂嘴的说：“你不让摸我不摸，晚上摸也行，你打啥？”

琴他娘还是边打边说：“今后你别想再摸了！”

杠子王说：“不让我摸让谁摸？”

琴他妈后边赶，杠子王抱着头前面跑，跑到了大街上，杠子王怕别人看见不再跑了，琴他娘也怕别人看见不再撵了，拿着擀面杖站在大门里面，就这样两人对持着。有个邻居从街上路过问杠子王：“你站在街上干啥，咋不宰羊啊？”

杠子王说：“没事，累了，歇歇。”

他的一个同族弟弟路过，看到他头上的疙瘩问：“杠子哥，你头上的疙瘩是嫂子打的吧。”

杠子王说：“不是，在门框上碰的。”

他弟弟又说：“净说瞎话，碰门框疙瘩在前面，你咋在后面，肯定是嫂子打

的。”

杠子王说：“她敢，我不揍她就不错了。”

琴他娘一听笑了，心里说：“就是会给自己脸上抹粉。”她用小声加眼色命令似的说：“回来！把羊宰了！”杠子王央求似的说：“你把擀面杖放下。”

琴他娘丢下了擀面杖，杠子王回来宰完了那只羊。

从此杠子王谁也不怕，就怕琴他娘手拿擀面杖。

琴他娘合好面准备杆面条，怎么也找不到擀面杖，杠子王一看十分得意地唱了起来　：

我走过南闯过北,进过京，下过卫。

大狱蹲过好几回。

长江黄河喝过水,

还跟女人把觉睡。

羊肉一顿吃三斤，

烧酒一回喝二斤

混身的力气用不完，

老虎看见往后退。

——咱怕过谁啊!　”

孩子已经懂点事了，拉着娘的手指了指灶门，他娘一看，擀面杖被烧的只剩了个头。杠子王心里高兴的说：“我把擀面杖烧了，看你拿什么打我。”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白了杠子王一眼心里说：“不用你高兴，你烧了我再买。”没了擀面杖，面条是吃不上了，琴他娘干活利索，不一会一块面又变成了大饼。

过了几天，门外传来了买杂货的声音：“针头线脑快剪刀，梳子篦子擀面杖……快来买了！”

杠子王正在宰羊，一听卖擀面杖的来了，两手带血拿着刀子冲到街上瞪着眼训卖杂货的：“滚！别在这里瞎叫唤，不走把车子砸了。”

卖杂货的一看杠子王不是个善茬，没敢说什么推车走了，琴他娘出来喊到：“卖杂货的，停下！”卖杂货停下了，看着杠子王不敢放下推车，，琴他娘说：“不用怕，你卖你的，我买我的！”

买杂货的还是不放心，又看了杠子王一眼。

琴他娘说：“你看他干啥，我要擀面杖，枣木的，最长的，要三根！”

卖杂货的说：“大妹妹，要三根用的了吗？”

琴他娘说：“用得了，多了用着方便！”琴他娘抱着三根擀面杖回了家，灶台上放了一根，床头上放了一根，屋当门放了一根。

琴他娘虽然用擀面杖制服了杠子王，为了男人的面子从没给外人说过，她自己也不想落个泼妇、母老虎的名声，所以杠子王在外吹了起来。

他媳妇没有辜负他爷爷的期望，自从进了王家门，肚子就没空过，这个生出来那个又进去了，简直就是一台造孩子的机器，还不到三十岁竟然生了三男两女。

他爷爷看到孙媳妇生了这么多的孩子，解决了三代单传的问题，高兴的不得了。高兴归高兴，该老的还是要老，就在杠子王第五个孩子出生不到半岁，他爷爷一病不起，他和他爹一刻不离的守在床前。他爷爷临断气的时候对他说：“你和你爹都没念好书，咱王家就看你下面的孩子了，再困难也得让孩子们念书。”杠子王点着头说：“爷爷，你放心，再苦再难也一定让他们念书。”他爷爷喘了口气又说：“你不是喜欢我的紫砂壶和躺椅吗？就给你了，你留着用吧。”说完驾鹤西去。

给他爷爷发丧的那天，杠子王的孩子不管是会跑的会爬的还是抱着的，都带上了白孝帽，真像他当年说的一样“哭的肯定是一大帮。”

他爷爷的丧事办完了。他娘突然感到肚字疼，杠子王慌忙把他娘送到医院，大夫看了以后，诊断为阑尾炎，需马上手术。大夫在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问：“叫什么名字？”他娘说：“俺没名，写俺儿子的名字吧。”因为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女人没名字是很正常的事。

大夫说：“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杠子王想想了说：“都叫俺杠子王，就写杠子王吧。”

大夫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很快就办完了住院手续，还交代了一句：“去手术室，马上手术！”

杠子王把他娘送到了手术室的门口，让他娘坐在凳子上等待手术，不一会，手术室的大夫叫：“杠子王，进来！”

杠子王进去了。

大夫指着手术台说：“躺下吧。”杠子王老老实实地躺在手术台上。

大夫准备了一番拿起了手术刀要开始作手术的时候，手术室门外的他娘病情加重，疼痛难忍地喊到：“我的儿啊，疼死我了，你进去咋不出来了！”

他娘的喊声被手术室的护士听到了，出来问：“大娘你怎么了，在这里干啥？”他娘捂着肚子说：“俺有病，来开刀。”

护士问：“你怎么来的？

他娘说：“俺儿把俺送来的。”

护士又问：“你儿到哪里去了？”

他娘说：“俺儿让你们叫进去了，咋不出来了？”

护士一听赶快跑进了手术室着急的对要手术的大夫说：“坏了，病人弄错了！这个不是病人，外边的老太太才是病人。”

大夫不明白，问杠子王：“外边的老太太是谁啊？”

杠子王说：“是俺娘。”

大夫又问：“你们到底谁有病啊？”

杠子王说：“俺娘有病。”

大夫不耐烦地说：“你娘有病你进来干什么？”

杠子王也不客气地说：“是你们叫俺进来的！”

大夫有些生气地说：“叫你进来你怎么不说你没病啊？”

杠子王也生气地说：“你们也没问啊，让俺躺下俺就躺下呗。”

大夫又是责备地说：“你怎么这样啊，让你躺你就躺下了，真不懂事？”

杠子王顶了一句，说：“咋了，看病不听大夫的听谁的？”

大夫盯着他说：“还咋了，开刀差点没开错，你没病也不说一声，差点出了大事！”

杠子王也不示弱地说：“出事也怨你们！不怨俺！”

大夫用强硬的口气说：“怎么不怨你，你娘有病又不是你有病，早该说清楚！”

杠子王也强硬地说：“有啥好说的，娘开刀就该当儿的先尝尝是啥味的，这才是孝顺！”

大夫冷冰冰地说：“这有啥好尝的，又不是吃东西！”

杠子王更恼火了，说：“俺认为都是这样！”

杠子王母亲看病他和大夫抬杠的事不但传播开了，而且范围更广，也成了笑话，杠子王的名气又大了许多。

杠子王刚摆好肉摊，过来一个算卦盲人，还戴着手表。在他肉摊的路口放下了马扎，摸索着摆出了算卦的行头，特别是在他的身后有个像旗帜般的黄布写满了字，随风飘动，然后拿出了竹板唱了起来：

别看俺两眼看不见，

都称俺是小神仙。

要问卦礼多少钱，

黄缎子上朗朗大字写的全。

上写着贵人算卦钱十块，

富家人算卦八块钱　，

查查八字五块五　，

占占卜也得个三块三　。

孤寡无儿钱不要　，

到老饿死倒找钱　。

劝各位别嫌俺的卦礼贵　，

俺能算生死富贵在眼前　。

俺能算咱哥们哪一年能到月明地上和嫦娥见上面。　

俺能算美国人哪一天再给小日本鬼子再投上几个原子弹

小麻雀从俺的头上过，

俺能算羽毛全不全。

小飞虫从俺头上过，

能算出几个对来几个单。

当官的领导让俺算，

能算出升官难不难。

有难处俺帮你来破解，

没难处俺让你升官更提前。

怀孕的媳妇让俺算，

能算出生的是女还是男。

不孕的媳妇让俺算，

能算出怀孕生子在哪一天。

做生意的老板让俺算，

能算出一年该赚多少钱。

上学的学生让俺算，

能算出考大学是易还是难。

……

就在这时，杠子王的羊肉也卖完了，他收了摊，不声不响的到了那盲人的面前蹲了下来，盲人停止了唱声，用鼻子很吸了两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一股子膻味，来了个宰羊的。”

杠子王说：“是公羊的膻味还是母羊的膻味？”

盲人说：“公养和母羊的都有。”

杠子王说：“你算算谁是宰羊的？”

盲人闻了一圈之后，对着杠子王又认真地闻了闻说：“你就是个宰羊的。”

杠子王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宰羊的？”

盲人不承认是闻出来的，说道：“是我算出来的。”

杠子王说：“就算你是算出来的，你算算我今天宰的是公羊还是母羊，是山羊还是绵羊。”

盲人说：“什么羊都有。”

杠子王说：“我说的是今天。”

盲人问：“哪个今天啊？”

杠子王说：“今天就是今天。”

盲人说：“看咋说，天天都是今天。”

杠子王说：“咱不说宰羊的事了，你算算我过去当的是什么官吧？”

一个旁观者说：“对，先生给他算算。”

盲人说：“不用算，你过去也是个宰羊的。”

杠子王说：“你还自称小神仙，实话告诉你吧，我当过县长，因贪污被撤职了。”

盲人说：“我算的出来，你根本就没当过县长。”

杠子王说：“就那么肯定。”

旁观者说：“先生，他真的当过县长。”

盲人说：“他真的没当过县长，要当过也是下一辈子事。”

杠子王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当过县长。”

盲人说：“当过县长的人都是大官，就是撤职了，也不会干宰羊者一行。”

杠子王说：“你为啥这样说啊？”

盲人说：“当县长就是被撤职了，贪污的钱也够吃半辈子了，还用着宰羊？”

杠子王说：“我贪污的钱都退了，跑关系还花了好几万，才没进大狱。”

盲人说：“就是跑关系也用不着你，你如果真当过县长，肯定也提拔了一些人，被你提拔的人有些是小人，看你出事了，就躲开了，但也有不少好人，看你出事了，极力帮助，主动地给你跑关系，不用你跑。”

盲人接着说：“被撤职，就自由了，不一定是坏事，谁都知道官场险恶，勾心斗角，倒不如利用当过县长的关系做大买卖，肯定能赚大钱，还用得着宰羊？

杠子王说：“我真的当过官，犯错误了，被开除了。”

盲人说：“就算你当过官，也只不过是个小办事员，小股长，最大是个小科长，犯了错误撤了职，干啥啥不会，也只能宰羊，所以说你没当过县长，”

杠子王说：“你给我算算，我啥时候能当县长？”

盲人说：“一个宰羊的还想当县长？看来你这辈子是不行了。”

盲人有接着说：“你要当了县长，全县的羊你都敢宰光，你如是个宰牛的，全县的牛都敢宰光。

杠子王说：“你算算我上过几年学？”

盲人说：“四年，没出一年级！”

杠子王说：“你怎么知道？”

盲人说：“当然知道，还知道你好抬杠。”

杠子王说：“你咋知道的。”

盲人说：“我是你旁门的舅老爷。”

众人大笑。

盲人说到这里又把戴手表的手腕杵到杠子王面前说：“外甥，你看看几点了。”

杠子王说：“你不是会算吗，还用问我？”

盲人说：“我只给人算卦，不给表算卦。”

王子杠说：“你戴表干啥？”

盲人说：“戴表是为了方便群众，为人民服务，也是为你服务，今天你也为我服一回务吧。”

众人说：“怎么服务啊？”

盲人说：“外甥管饭！”

众人又是大笑。

杠子王把盲人领到家里，好酒好菜招待了这个不认识的舅老爷，临走时舅老爷丢下一句话：“好好宰你的羊，少抬杠，今天你如果不找我抬杠也用不着破费。”

杠子王四十二岁那年，他的第十个孩子出生了，两口子也感到生活的压力太大，不想再生了。当年他爷爷留下的八个字早就用光了，给孩子起名字的事也只能靠他自己了，所以他结合自己的想法，老九叫思齐，最小的女儿叫思全，意思是五男五女，一切齐全。

杠子王带着媳妇和最小的两个孩子，到医院找大夫，接待他两口子的是一个刚大学毕业女大夫。

杠子王说：“大夫，俺不想再生孩子了，有啥好法子教给俺。”

女大夫问道：“你们生几个了？

杠子王说：“十个。”

女大夫一听吓了一跳，心里想道：“这是猪啊，生那么多。”

女大夫说：“现在先采取避孕措施，实在不行就接扎，接扎的效果最好。”

杠子王说：“啥是接扎，不是扎脖子吧？”

女大夫说：“哎呀，怎么给你说呢，你先采取避孕措施吧。”于是给他开了两盒避孕套，他拿到避孕套以后又找女大夫说：“这东西俺没用过，不会用，你得教俺。”

女大夫说：“你问别人吧。”

杠子王带着媳妇和孩子回了家。

他给媳妇说：“你的地，我的种，你把这东西吃了，不让我的种到你的地里不就行了。”

媳妇问道：“怎么吃啊？”

杠子王说：“你真苯，你没见过熬中药，把这东西熬了喝水！”

他又说：“我看这东西也没啥毒，吃了也行。”

他媳妇听了他的，先是熬着喝后来又吃下去，结果还是怀孕了，杠子王说：“这大夫骗人，找她去！”

杠子王见了大夫没好气地说：“你给俺的那东西俺用了，为啥还怀孕？”

女大夫问道：“你们是怎么用的？”

他媳妇说：“俺熬着喝有橡皮味，生吃又嚼不烂，吃下去又囫囵个拉下来了，你给俺的两盒都用完了，就是不管。”

女大夫听到笑的喘不过气来，过了好长时间才说：“不是那样用。”

杠子王问道：“怎么用，你教给俺啊？”

女大夫说：“这还用教啊！套在你那上面就行了。”

杠子王好是像知道了，紧逼着问道：“啥时候套，现在就套上。”

女大夫说：“现在套干啥，回家套去！”

杠子王又问道：“套上还摘不摘。”

女大夫有点不耐烦地说：“你看着办！”

女大夫实在没有办法，喊来一个男大夫给杠子王说：“你去找他吧，他教给你！”

……

杠子王没有辜负他爷爷的期望，无论再苦再难也让每个孩子都好好读书，为了多挣钱，从不闲着，除了宰羊之外，还偷挖过生产队里的藕，捞过河里的鱼虾，拉过板车，也卖过血。孩子们不像他一样，都很争气，他当年读书的地方已是全市有名的重点中学，孩子们又都一个个从这里考上了大学。可以说十个孩子各行各业都有，这也成了杠子王骄傲的资本，每当提到他的孩子，说话的嗓门又提高了许多。

由于长期的劳累，五十岁那年他得了一场大病，一病就是几个月，经过治疗和调养，病总算是好了，他没忘记师傅当年的交代：“羊是有灵性的，也是生命，宰多了折人的阳寿，一般都是年轻人干，年龄大了就不干了。”再加上已有六个孩子有了工作，也当上了爷爷，又长了一辈。也不需要他那么劳累了，经过一番考虑和孩子们的劝说，他决心放弃宰羊这一行。

放弃宰羊之后，一个邻居见了他开玩笑地说：“杠子王，咱西关你混的最值，孩子都是大学生，都有了工作，都能挣钱，也当上爷爷了，你抬杠也抬了几十年了，不能只称王也该升一级了，该称‘杠爷’了，你如同意，摆上一桌，喊几个爷们，我宣布，从此你就是“杠爷！”

杠子王一听邻居说的很有道理，当时没说什么，笑着回家了。

第二天，他真的摆了一桌，没敢在家摆，也没敢给琴他娘说，因为她反对他抬杠，更没忘记擀面杖的威力。

在一个小酒馆，邻居把杠子王推到了上首，他也当仁不让，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看看来喝酒的爷们说“在这个小酒馆请街坊邻居喝酒不好意思了。”

他的邻居说：“就是啊，我给你升了一级，就在这个小地方，太差了吧。”

大家说：“升个狗屁级啊，都没工作，长工资没咱的事，当官又轮不上咱。”

他邻居故意说：“好，好，不升就不升，我不说了，大家喝酒，今天算我请客。”

杠子王看了看邻居，意思是快说当杠爷的事，他邻居又吃又喝，装没看见。

杠子王急着说：“你先说了，我再到好地方请一回还不行吗？”

他邻居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还是继续吃喝。

大家问道：“杠子王，今天喝的是啥酒啊，到底是谁请客。”

他邻居说：“我请客，白吃白喝！”

杠子王一听，气的满脸通红，也不好发脾气，憋了半天说：“你宣布，我

再好好请一回！”

他邻居说：“谁都知道你好抬杠，你现在答应了，到时间又不算数。”

杠子王说：“不算数是龟孙！”

他邻居站起来说：“爷们，都听到了吧，到时间他反悔是龟孙。”

大家说：“当然是了，有啥事就说吧。”

他邻居清了清嗓门说：“我宣布，杠子王又升一级，从此就是杠爷了。”

大家一听大声说：“该，早该升级了！”

于是大家轮流给杠爷敬酒，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热闹了半天，杠爷东倒西歪地回家了，路上还唱着：

今天高兴在心里‘

名气又升一大级。

从此专业是抬杠，

哪个对俺敢放屁。

琴他娘一看他喝成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又到哪里喝猫尿去了！”

杠爷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今后就看我的吧，我又升级了！”

琴他娘大声说道：“一个臭宰羊的，你还能升啥级啊！？”

杠爷说：“你、你不、不信，咱、咱走着瞧！”

骂归骂，毕竟是老夫妻，她给他倒了一大缸子开水，命令似的说：“快喝了，睡觉去！”

杠爷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他脱掉了一身油脂麻花的旧衣服，换上了一套像样的衣服，从木箱子底摸出了爷爷留给他的紫砂壶，使劲吹了几口，又从墙角里搬出了躺椅，扫了扫上面的灰尘。

琴他娘看到了没好气地说：“你拿这些东西干啥去啊？你再打扮也是一身的膻味！”

杠爷说：“你该干啥就干啥去，打今儿起，我的事不用你管！”

琴他妈一听他说话口气硬了，赶快找擀面杖，等他找到了，他已是手捧紫砂壶，抗着躺椅出了大门直对西关的桥头而去。一路上凡是认识的人都喊：“杠爷好！”他顿时感到身价倍增。

从此，一年四季，本来已很热闹西关桥头，又多了一道风景线，总有一群人围着一个胖老头，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抬杠专业户——杠爷。

……

杠爷像往常一样，在“杠爷好”的一路问喉之下来到桥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围了上来。有个瘸子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一拐一拐地来到了桥头，把自行车靠在桥栏杆上，从车后坐上不慌不忙地解开绳子，放好了马扎，又在地上铺上塑料布，上面又铺上一块红布，四角再用石子压上，然后从黑提包里拿出了一个装满药丸的大玻璃瓶。有人围了上去，只见红布的中间画着个《八卦图》，八卦图的两边是一幅对联。

上联：玉皇大帝秘方太上老君炼治仙丹就在此地

下联：替天行道积德胜似华佗在世确保无病不治

横披是：妙手回春

那瘸子把一切摆好之后，左手拿一张黄色的包装纸，右手拿个药勺喊道：各位走一走啊看一看了，要求仙丹赶快来了，然后又唱道：

小小的纸啊四四方方，

俺用的都是最好的纸张。

要问这纸有啥用啊，

灵丹妙药用它包上。

想知道这药有多好啊？

听俺慢慢地说端详：

得胃病的吃了它啊，

石头蛋子也能消化光。

得肺病的吃了它啊，

保证不再憋的慌。

……

聋子要是吃了它啊，

立马听见俺的唱。

瞎子要是吃了它啊，

不出三天见光亮。

瘸子要是吃了它啊，

一步能跨两三丈。

那瘸子这么一唱，围着杠爷的人有的围上了瘸子，杠爷看在眼里，很是不悦，心里想：“有我杠爷在此，岂能轮到你一个卖野药的胡说八道，争我的观众。”

杠爷走了过去，训斥道：“卖假药的，赶快收摊走远点，要是不走，我把你连人带药仍到护城河里！”

瘸子解释说：“大叔，咋的了，我哪里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杠爷高声说道：“你心里有数！”

瘸子委屈地说：“我有啥数啊？”

杠爷口气强硬地说：“你卖的是假药！”

瘸子哭丧着脸说：“这药不假，都是从药材公司批发来的。”

杠爷用蔑视的口气说：“你刚才唱的不是说是仙丹吗？怎么又是批发来的了？”

瘸子摊开两手说：“那还不是想多买几个钱啊？”

杠爷两眼一瞪说：“想多卖钱也不能骗人！”

瘸子眼泪快要出来了，委屈地说：“我咋骗人了？”

杠爷用质问的口气说：“你能保证啥病都治？”

瘸子坚定地说：“保证！”

杠爷凑上一步又问道：“真能！”

瘸子用中原腔口气更加坚定地说：“真中！”

杠爷嘴角一撇也跟着用中原腔说：“要是不中呐？！”

瘸子指着护城河说：“要是不中我连人带药一起跳下去！”

杠爷指着瘸子的腿说：“那为什么不用你的药治好你瘸腿啊？！”

杠爷这么一说，瘸子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地收摊走了，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

有人说：“还是杠爷厉害。”杠爷洋洋得意地说：“这算啥，他一个卖野药的敢在这里咋呼，反了他了！”

大家又围上了杠爷继续听他胡吹乱侃。

杠爷回到家，午饭已摆上了桌，他坐在了固定的位置上，在大学当老师的大女儿思梅给他放好了筷子，又倒上半茶杯酒，说闲话道：“孩子他爸从昆明买来一只鸟，见了人就说‘你好！’你教它说啥就说啥，很好玩。”

杠爷一听忙问：“是啥鸟？”

思梅说：“俺公公说是鹩哥。”

杠爷说：“多少钱？”

思梅说：“他说两千五。”

杠爷说：“琴他娘，我……”

没等杠爷说完，琴他娘两眼一瞪说：“咋了，你还想要啊！？再好的鸟到你手里也学不了好话，想要！没门！”

杠爷没敢再说话，只是吃饭。

第二天一早，杠爷来到大女儿家，只见亲家在给挂在石榴树上鹩哥喂食，亲家看到他的到来，心里很不高兴，但表面装的还很热情，因为亲家是个退休的大学教授，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鹩哥看到来了客人，叫了一声：“你好！”他听到高兴地嘿嘿一笑，鹩哥也跟着“嘿嘿”两下，他说：“这玩意不孬！”鹩哥也叫了一句：“这玩意不孬！”亲家一看，怕他把鹩哥教坏了，赶快说：“亲家屋里坐。”亲家一连说了几遍，他都没有听见，还是看那鸟，亲家又说了一遍屋里坐，他才听到，说了一声：“好”。

他跟着亲家到屋里的同时，也把鸟笼提到了屋里，放在了茶几上，亲家给他泡上了工夫茶，先给他斟了一小杯，还没等亲家让他，他端起了小杯子一饮而尽，两眼还是只盯着鹩哥。亲家向茶壶里又续上了开水，他说：“别麻烦了！”就把小茶壶捧在手里对着壶嘴就喝，水太烫，喝到嘴里又吐了出来，亲家看他这样粗鲁，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笼子里蹦上蹦下的鹩哥，有时也对亲家嘿嘿地笑笑，亲家知道他的来意，是想要这只鹩哥，亲家就是不说，他也不好张口，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一连来了三天，亲家心里说：“看来不给他鹩哥是不行了。”很不情愿地说：“你要喜欢你就养两天。”他一听赶快很不客气地说：“俺提走了。”

杠爷除了他原来的行头之外，又多了一只鹩哥。

他在桥头的大柳树上专门挂了个钩子，一大早就把鹩哥挂在上面，不停地看看鹩哥，再看看大家，显得非常得意。

鹩哥也很给他长脸，在笼子里不停地碰来蹦去，喝水吃食，还不时地说：“你好！”“大家好！”每叫一声都引起了阵阵地笑声。有人问：“杠爷，你的鸟多少钱。”杠爷大声地用手比划着答道：“两千五！”鹩哥也大声地说：“两千五！”大家又是大笑。

一个小姑娘走到鸟笼旁边说了一声：“你真漂亮。”鹩哥也说：“你真漂亮。”小姑娘又说：“你真可爱。”鹩哥也说：“你真可爱。”一个做生意的老板走过去说：“恭喜发财：”鹩哥也说“恭喜发财。”……

杠爷自从有了鹩哥以后，天天围着他的人更多了

早饭后，他和往常一样把鸟笼挂了起来，人也一个个地围上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也跟着大人来看鹩哥，小男孩给杠爷说：“爷爷，我想给你的鸟说话。”杠爷高兴地说：“好，你去吧！”小男到了鸟笼前说：“你好！”鹩哥不说话，小男孩又说：“你好！”鹩哥还是不说，小男孩说：“我喜欢你！”鹩哥仍然不说……小男孩好像受了委屈哭着回到他爸爸面前说：“鸟不好，不理我。”不一会又过来年轻女子带着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打扮的很漂亮，又过去给鹩哥说话，鹩哥像罢工一样，就是不说话，小女孩又哭着回来了，一连几个人都是这样。

他感到很丢面子，脸变的像阴了天，人群里有个人说：“这鸟根本就不会说话，养他干啥。”杠爷听到，瞪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气急败坏地走到鸟笼前嘟囔着说：“狗日的。”鹩哥突然又说话了，也还了一句：“狗日的。”杠爷说：“我骂的是你！”鹩哥也说：“我骂的是你！”杠爷说：“不说话摔死你！”鹩哥也说：“不说话摔死你！”大家一听哈哈大笑，有的小青年起哄地说：“杠爷，你这鸟骂人，摔死吧！”杠爷又高声骂道：“狗日的，我摔死你！”鹩哥照样说：“狗日的，摔死你！”杠爷气坏了，举起鸟笼要摔，鹩哥连着说：“两千五！两千五！两千五！”杠爷把举起的鸟笼又放下了。

从此，鹩哥像个精神病人，从早到晚嘟囔着一句话：“狗日的，摔死你！”

杠爷还是天天来桥头，但不见了曾引以为豪的鹩哥。

春节就要到了，大家都忙于采购年货，准备过年，腊月二十以后，桥头上的人也不像平时那么多了，围着杠爷的人也逐渐的减少了，这使他很是不快，年三十那天一早，他照样到了桥头，只有个别的人给他招呼一下就走了，他坐了半天也不见来人，所以就拉着个脸回家了。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他本家一个侄子带着刚结婚的新媳妇来给他拜年，一进他家的大门，新媳妇很有礼貌地说：“杠爷，俺给你拜年了。”杠爷不但没领情，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这杠爷也是你喊的！？没规矩！”接着把脸扭了过去。新媳妇感到委屈拉着他侄子走了，刚出大门，新媳妇说：“咱给他拜年他为啥不高兴？”

他侄子说：“杠爷是他的外号，外人喊他高兴，家里人不能喊，特别是晚辈。”新媳妇说：“俺还认为就是他的大名呢。”

他侄子又说：“外人喊也要分时间，他高兴时才能喊，不高兴不能喊，”

新媳妇说：“大过年的他该高兴啊？”

他侄子说：“每年过年都是他最不高兴的时候。”

新媳妇问道：“为啥啊？”

他侄子说：“因为没人和他抬杠。”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护城河里的冰早已解冻，两岸的垂柳也已吐絮，桥头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围着杠爷的人走了一茬又来了一茬，还是那么多，他又高兴起来了。

一个在民间收购文物的南蛮子，三十多岁，西装革履，显得十分精明，路过桥头，看到一群人围着看什么，出于职业习惯，南蛮子也挤了进去。蛮子看到杠爷手里的紫砂壶和躺椅顿时来了精神用广东普通话说：“老先生，你的紫砂壶和躺椅能不能让我看一下的啦？”杠爷一听是个蛮子，扭过脸用带有敌意的眼神从头到脚看了看蛮子，又把脸扭了过去，不作回答。

蛮子不愧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不急不忙地说：“老先生，你的紫砂壶和躺椅，挺好玩的啦，我从来没见过的啦，麻烦你让我看看好吗？”

杠业爷经不起蛮子的吹捧，用稍微友好的眼神看着蛮子说：“你要看坏了咋办！”

蛮子解释着说：“我肯定看不坏的啦。”

杠爷说：“看到你眼里抠不出来咋办？”

蛮子说：“你把我的眼抠出来不就行的啦。”

众人一听大笑。

杠爷说：“你看吧，小心抠你的眼！”

说完把紫砂壶递过去，蛮子却没有急着接过来，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雪白的绒布手套，认真地戴好，才慢慢地接过紫砂仔细地看了起来。壶呈纯正的暗红色，经他祖孙两代的把玩，也有了包浆，壶腹扁平，壶钮，把，流均为梅花树杆的形状，壶腹和盖面各有一枝梅花，花瓣淡黄色，盖内有一方阳文《宜兴紫砂》的长方楷书印章，壶底也有一方《宜兴紫砂》的单边阳文篆书印章，蛮子轻轻地将壶盖在壶口上转动，发出了比较细腻圆润的声音。

蛮子仔细看过之后递给了杠爷，还是用广东普通话问道：“你的壶是哪里来的啦？”

杠爷不知道是受蛮子的影响还是故意闹笑话，也用广东普通话答道：“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啦。”

蛮子又问：“你爷爷是干什么的啦？”

杠爷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他爷爷虽读过私塾，一生并无正当职业，所以杠爷答道：“我爷爷啥也不干的啦。

众人一听又是大笑。

有个西关的老头替杠爷做了进一步的解释说：“他爷爷在晚清时期读过书，在当时是俺这里的文化人。”

蛮子一听，更相信了自己的眼力，心里说：“他这个紫砂壶只不过是民国初期一般较好的器物。”

蛮子看过紫砂壶之后，又对杠说：“我还想看看你的躺椅的啦。”

杠爷从躺椅上站起来说：“你看吧。”

南蛮子没像看紫砂壶那样认真，只是大体看了看，老榆木的材质，做工挺好，只是造型一般，只不过是个能躺着用的大马扎，南蛮子不感兴趣，也不再问什么。

杠爷说蛮子：“你也看了，我这两样东西咋样？怎么也得卖个十万八万的吧。”

蛮子说：“老先生，谢谢你啦，你好好的留着吧。”说完，挤出人群走了，杠爷还想再问，蛮子已经走远了。

天气闷热，人都喘不过起来，杠爷用大蒲扇怎么扇还是热，常言说：天热人也烦，正在他不耐烦的时候，有个卖胶的一遍又一遍的唱了起来：

我的胶真正粘，

高科技最领先，

赶美国超南韩

日本还差二十年。

物又美价又廉，

每支才卖一元钱。

粘个盆粘个碗，

家家户户都喜欢。

快来买末迟疑，

不买后悔一百年。

杠爷听的不耐烦了，用大蒲扇指着卖胶的喊道：“卖胶的，过来！”

卖胶的老老实实地走过来了说：“大叔，你要胶吗？”

杠爷生气地说：“不要！”

卖胶的问道：“你不要喊俺干啥？”

杠爷大声说：“你的胶不管用！”

卖胶的很认真地说：“管用，粘啥都行，不信你试试。”说完从摊上拿来一支递给杠爷。

杠爷没有接却说道：“我不试了，我让你自己试。”

卖胶的说：“我天天试给大家看，很管用。”

杠爷瞪着眼说：“管个屁用！”

卖胶的进一不解释说：“管用，真管用！”

杠爷用质问的表情说：“要是不管呐？”

卖胶的自信地说：“不管用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杠爷指着卖胶的嘴说：“那好吧，把你的嘴粘上，省的瞎咋呼！”

卖胶的一听，气的要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热闹的又是大笑。

不知为什么，他和卖胶的抬杠让琴他娘知道了，他刚一进门，琴他娘用擀面杖指着他呵斥道：“你回来干啥！？”杠爷胆怯地说：“吃饭啊。”琴他娘更加怒气冲冲地说：“想吃饭，没门！把你的臭嘴粘上，饿死你，看你还抬杠不？！”紧接着举起擀面杖喊了一声：“滚！”

杠爷倒很听话，又拿着他的行头退了出去，很放心地坐在了门口，因为琴他娘从来不赶到大门外打他。

用当地的习惯说：“六十六吃块肉，吃块肉能长寿。”杠爷已到了吃块肉的年龄了。琴他娘给在外地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打了电话，并下了命令，都得回来，小孩可以带来，但不许带媳妇和女婿。孩子们知道娘的厉害，肯定是有大事要说。

一早买菜的卖菜，做饭的做饭，一切齐备，杠爷也回来了，坐在了他固定的位置上，直差还没结婚的小女儿没到，大家有说有笑，大儿子思琴给他递上了中华烟，二儿子思棋赶快点上，三儿子思书赶快倒上了茅台酒。小女儿回来了，一看在坐的都是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出着洋相说：“呀！今天就奇了怪了，怎么来的都是正板的，没一个盗版的？”琴他娘板着脸说：“啥正版盗版的，都是你哥你姐。”小女儿说：“娘，你连这都不懂，正版的就是你生的，盗版的就是拐来的。”

琴他娘看了看杠爷和孩子们，从桌底下拿出了擀面杖，杠爷一看，赶快把坐在身边的小外甥抱在了怀里，二女儿思兰知道娘要发脾气，叫了一声；“娘！”就夺娘手里的擀面杖，她娘不给，用擀面杖敲着桌子两眼瞪着杠爷说：“今天都是孩子，没外人，你今年都六十六了，国家六十退休，你抬杠也该退休了吧！你抬到哪年才是个头啊，一家大小几十口子，都跟着你丢人！”杠爷一声不吭，小女儿边吃边喝着说：“这不关我的事。”琴他娘用擀面杖捣了捣小女儿说：“就是你饿。”小女儿说：“我吃饱有事，俺那个盗版的还在门口等着呐。”说完走了。

思琴为了缓和气氛，端起了酒杯给大家说：“为了祝咱爹长寿，敬咱爹一杯。”……又说：“也敬咱娘一杯。”又接着说：“爹，你跟我到青岛住些日子吧。”

杠爷说：“我不去，那里的路不直，好迷人。”

思棋说：“爹，你跟我到西藏去吧。”

杠爷说：“我不去，那里能憋死人。”

思书说：“你跟我到海南岛，那里很好。”

杠爷说：“不去，那里都是蛮子，说话比外国话还难懂。”

思画说：“要不，你跟我去哈尔宾。”

杠爷说：“你想冻死我啊！”

思梅说：“你跟我到市委大院住吧。”

杠爷说：“不去，他是市长，烦俺，再说那里住的都是干部，俺给人家说不上话。”

琴他娘用擀面杖又是敲着桌子说：“他哪里都不会去，怕离开这里没人给他抬杠！”

六十六的饭吃过以后，杠爷也确实想了一番，自己年龄大了，也该就此罢休，急流勇退了。

他见了在一个大学当副校长的朋友说起此事，朋友说：“老王哥，抬杠本来是有学问的，也就是辩论，双方各讲各的理。但民间的抬杠多数是抬死杠，也就是谁的口气大谁赢，抬不出个里表，不要看的那么认真。也没必要通过立擂台一争高低，今后不抬就是了。另外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强中自有强中手，一旦输了不好。”

杠爷听了朋友的话说：“老弟，我再想一想。”

他又和当年的邻居和爷们说起此事，他们开玩笑地说：“杠爷，你抬杠从来不输，就是不干，也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完了。”

杠爷说：“那咋办？”

还是那个邻居说：“大叔，立擂三天，看谁敢来，来者必败，这样就能永保杠爷称号。”

杠爷说：“好，就这样办。”

邻居找了快小木牌，又找来了毛笔，写了立擂的擂牌：

“本人抬杠一生，从无敌手，现已六十又六，有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此立擂三天，欢迎各位前来挑战，如若本人得胜，永保杠爷称号，如若本人战败，立即撤离桥头，永不露面。”

杠爷特意换了件新衣服，理了发，也刮了脸，带着他的行头和小木牌兴冲冲地来到了桥头，他先把小木牌挂在桥栏杆上，然后大模大样地躺在躺椅上等着挑战者的到了来。

看热闹的人得知此事，围观的比平时更多。

第一天，　有个小青年前来挑战，上来就说：“杠爷，你不是人！”

杠爷不慌不忙地说：“你和你爹都不是人！”

小青年说：“为什么？”

杠爷说：“因为我是你爷爷！”

小青年无语，众人大笑。

第二天，　又来了个小伙子，看了看木牌，又看了看杠爷说：“今天天太冷！”

杠爷说：“怕冷钻到你娘裤裆里去！”

小伙子很恼火，但没发作，挤出人群走了。

又来了一个小伙子说：“今天天太热！”

杠爷问道：“热吗？”

小伙子说：“太热了！”

杠爷说：“我给你说个凉快的地方你去吗？”

小伙子说：“去！”

杠爷指着医院里太平间说：“那里放死尸的大冰柜里凉快，快去吧。”

小伙子一听毛骨悚然，感到全身冰冷，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具冻硬了的死尸，没再说什么，也挤出人群走了。

第三天，已是下午快五点了，离结束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够三天了，杠爷

看了看手表，感到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不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心里：“胜利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正在高兴地时候，来了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其中一个挤进了人群，认真地看了看小木牌，对着杠爷抱拳施礼里说：“杠爷，小女子前来打擂。”

杠爷一看是个小姑娘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走远点，别在这里碍事。”

小姑娘认真地说：“怎么？你老人家不敢应战。”

杠爷说：“我不是不敢，是怕你丢不起这个人。”

小姑娘说：“俺不怕！”

有人起哄，并用激将法的口气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来杠爷遇上高人了，不敢应战！”

杠爷一听大家这么一说，便对小姑娘说：“好吧，咱有话在先，什么脏话好话都可以说，你不能生气。”

小姑娘说：“明白。”

杠爷说：“什么题目都可以出，你也不能生气。”

小姑娘说：“当然！”

杠爷说：“你出题吧！”

小姑娘说：“是我来打擂，请你出题。”

杠爷心里想，干脆来点狠的，一招致胜，省的罗嗦，于是说道：“我就不客气了！”

小姑娘说：“不必客气！”

杠爷恶狠狠地说：“我χ你！”

小姑娘不慌不忙地说：“我不让你χ。”

杠爷说：“你怎么不让我χ？”

小姑娘说：“我跑！”

杠爷说：“我撵！”

小姑娘说：“向东跑。”

杠爷说：“向东χ。

小姑娘说：“向西跑！”

杠爷说：“向西χ！”

小姑娘说：“向南跑！”

杠爷说：“向南χ！”

小姑娘说：“向北跑！”

杠爷说：“向北χ！”

小姑娘说：“我上天！”

杠爷说：“我上天χ！”

小姑娘说：“我入地！”

杠爷说：“我入地χ！”

小姑娘说：“我钻到牛χ里！”

杠爷说：“χ牛χ！”

姑娘说：“我钻到驴χ里！”

杠爷说：“χ驴χ！”

小姑娘说：“我钻到狗χ里！”

杠业爷说：“χ狗χ！”

说到这里小姑娘突然停下了，微笑着看杠爷。

杠爷言自语的说：“我看你还往哪跑！”

看热闹的人鸦雀无声，个个紧张，都为小姑娘捏着一把汗。小姑娘笑了一下说：“我再去个地方你肯定不敢再χ。”

杠爷拍着胸脯说：“没咱不敢χ的！”

小姑娘突然说：“我钻的到你娘χ里！”

杠爷紧接着说：“我χ俺……。”

杠爷后面的三个字没说出来，傻在了那里，浑身哆嗦，小姑娘挤出人群走了。好长时间杠爷才醒过神来，懊丧致极，气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猛一跺脚，将紫砂壶摔了个粉碎，将躺椅仍到了护城河里，又一脚踢碎了小木牌，垂头丧气地走了。

——从此，热闹的桥头再也看不到那个胖老头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