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去感受世界,你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下班后,出公司过马路,便进入一广场的通道,通道高而阔,钢结构,铁皮顶,上面钢支架上吊着无数红色圆筒形的宫灯,或高或低,上面绘着吉祥的图案,招财童子,男的头戴红色瓜皮帽,富贵喜庆;女的脑两侧各盘一小束圆发,刘海齐眉,目清眉秀。相互打拱作偮,好似古代的中国人在年前后碰到的表情,嘴里要说的离不开“恭喜发财”和“吉祥如意”。通道过堂风一吹来,灯内红光闪烁,灯身飘摇,一股欲飞的气势,便让人恍惚起来……
通道内,灯光迷离,红男绿女的身影如一片片随风倏然的树叶,又似一面面流动的剪影,从身旁擦过,或从对面向视觉撞了过来,瞳孔在胀大酸涩,意念变得模糊起来,一切变成似有非有的幻景。只有女人的高跟鞋在通道敲出 “朵朵”的声音,如雨敲睡荷般在左右响起来,时而清晰可辩,时而又愈行愈远,仿如一个光点在远方的天际随着时间的流逝从细线变成一种虚无,显得无比地空静。
恍惚间,耳边还传来如深山幽谷般的野语……“那事跟我不搭界的,你讲是勿啦……”“侬在哪?我到了……”“你表弟什么时候过来的,找到事勿啦……”声音时断时续,似有似无,闲惬无比。
出广场通道,往左拐就是超市。超市门口整齐停着两排黑壳子车,车头灯,很像两个圆睁的眼睛,前方的散热口,像一张阔大的嘴。两排车规距地停在黄线之内,一穿着条纹的工作人员站在中间像一裁判,好似只要他吹响哨声,一场美式足球就会在这上演。超市门口人重人,人挤人,就如门口重重叠叠贴着各种大酬宾的广告。黄色,红色,蓝色钻了进去;白色,蓝色,绿色挤了出来。空手进去,大包小包拎着出来。好让人纳闷:难不成超市正在进行一场台湾式综艺节目,猜物价比赛,难不成他们都是赢家……
从超市继续前行,一乞丐蹲在小道口,偶尔有飘忽的身影向他萎缩的身影罩了过去时,他就像高科技的感应门,手中的碗便朝头顶颠了起来,动作极其纯熟,碗中硬币发出一下下撞击的声音,让人眼前浮现了一卑微的者额头触地向着路人磕头,搏取同情,换得一板或两张从超市购物时找回的硬币和零钞。飘忽的身影如畏蛇蝎,乞丐如在进行游戏,他好似看贯了一切,乞讨极象是他的业余,一双眼怔怔地朝十字路口投了过去。他在想什么呢?他是不是在想他曾经也有对面路口的那种豪车,或者过路的身影让他想起了生活的曾经?抑或者他就是本能肚饿了,离他不远处支着一草把,上面密密麻麻插着糖葫芦,山楂串成串,红枣挤成条,洁白的糖饴裹不住火红的颜色,从其中逼射出莫名的热情。卖者惶恐,买者漠然,漠然的手把一板硬币丢进惶恐的手里,从草把上摘下一串热烈的颜色,塞进嫣红的嘴,乌黑的嘴,描唇的嘴,焦着皮的嘴,大嘴,小嘴,字正腔圆的嘴,呀呀学语的嘴,吐气如兰的嘴,如酒瓶的嘴……在各种各样的嘴里咀嚼着。最后,随带也把从僵硬水泥地上折射过来的冰冷给咽了下去。
路口红绿灯在挤眉弄眼,它在笑什么呢?没人会知道,也没人想知道。夜色如墨汁滴在水里慢慢地从城市边缘向市中心渗透过来。
过路口左行五百米,有一公车亭。大大的站牌上写着不同的车次,不同的路段,不同的价格,如林立在牌边的脑袋,大的,小的,肥的,瘦的,男的,女的,戴帽的,剃着光头的,或短发,长发;发色或黑色,或棕或红。各色脑袋下都有一张不同的表情,或平静;或来回走动;或信心十足坐在亭下长凳上,夹着二郞腿上下轻抖着;或站在街边缘,把身子尽量向街道突出,朝公车来的方向投去长长的眼神。各种表情后面的心情是相同的——焦灼。一辆公车嘎然而止,车门打开,一部分“焦灼”让车拉到视力不及的傍晚昏暗处,而留下的“焦灼”却被亭边一个油炸臭豆腐摊发出“滋滋”的声音把最后一点耐心都炸干了,甚至连城市的空气,城市里的一切炸得焦枯起来,仿佛一碰就碎。
一栋高楼,如神话鲁班建赵州桥一样的速度,在不经意之间立在人的面前,入天的气势给人一种压抑和挤扭,宽大的窗户在傍晚时分发出那种深蓝色的光,仿佛里面是深不可测的大海,让人产生一种不敢靠近的错觉,高墙上吊着粗大的横幅:商场,写字楼招租,租金十五年不变。楼下广场空而阔,一排排花坛把高楼围得严严实实,里面种满了各色各样的植物或花,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看到那种整齐,不难联想到利剪发出的愉悦的声音,更不难想象到如血涌出的绿色汁液。这些精灵原本生活在山涧溪谷的,它们曾经是无拘无束地在阳下舞动,在清风中快乐地清唱,真想不通它们到底中了什么邪,一股脑涌进不属于它们的地方,来忍受这份痛苦地煎熬。
过高楼来到一小河边,河边断壁林立,这里曾是建楼人住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废弃,断墙碎瓦间长满了荒草,其中还点缀色调或明或暗的物品,那是未曾带走的日用品——黑心棉,破塑料制品,一股腌渍之味袭击路人。小河岸用石条砌得整齐,其中一抹深褐色痕迹顺着河堤而下,在河水中如马尾篷松地散开。那是液体勾勒出来的痕迹,是什么液体呢?是花坛那些本属于山溪精灵们的血液,还是那些曾经住在这的人的汗水呢?没有答案,但那种深褐色给人一种酽酽的感觉,把整条河都染成墨黑,连城市的天空也被染得墨黑起来。
街道上的“甲壳虫”变得慌乱而急躁起来,一只衔着一只尾巴,在并不宽阔的街道当中排起密密麻麻的长队,并尖锐地叫了起来。
一妇女一手拎着包,侧着身子,一手极夸张划成半圆,从我对面焦急走来;一男子高高瘦瘦,穿着黑色夹克,把头如乌龟尽量缩进衣领里,夹着公文包,双手插在衣袋里,匆匆地把背影留给了我。一群人这样地从我对面走来,另一群人又那样地把背影留给我。绛紫色铺就的人行道在闪烁的灯光下,映亮了高跟鞋,平底鞋,运动鞋,皮鞋,男鞋,女鞋,名牌鞋,便宜鞋……鞋掌翻飞,纷乱嘈杂,车流争促,笛声振耳,交织错杂积聚成一种暗流,大地不安地颤动起来,绛紫色的人行道如风中的绸缎不安地抖动起来,上面的心也不安地颤栗起来,一股惧怕涌上心头,心真不知去哪躲藏。
幸好!华灯已经点燃。
温暖的光束从高楼窗户,矮房窗户,大小窗户,铝合金窗户,木头窗户里散发出、红色,白色,黄色的光,有说不出的温暖,有说不出的温馨。我相信每一抹从窗户发出来的光,每一抹都饱含着亲情和爱意,是在为某人而点燃的心灯。家是永远的春天,家是心的天堂。
回家吧!只要是家就能给人一种磁实的温暖。
用不了多久,这种纷乱的场景就会转换成一街清寂如水,偶尔的车流辗压过来,发出的“咝咝”的声音,听了连梦都会皮肉裂开。
我加快了步伐,朝旧胡同当中属于自己的那抹光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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