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庞大的建川博物馆聚落中,我最后参观的就是三寸金莲博物馆了。不知道为什么,在门口,把票交去打孔后,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带着好奇又有几分胆怯的心里走了进去。
红纱罗帐,粉墙瓶花,里面布置得完全是姑娘的闺房的样子,很温馨很舒服。除了我,再没有别人,静得出奇。到处可见的就是弓鞋,墙上有并不稀罕,稀罕的是每一张桌子每一张椅子的中心,隔着玻璃的下面都是一双鞋子。这么多的鞋子,这么五颜六色的鞋子,是真人穿的呢,还是用做摆设的艺术品呢?因为它们都是那么的小,小得让人吃惊!我找了个位置坐下,脱了靴子,看着自己的脚。我的脚相比较周围的大人而言,绝对是最小的了,可再怎么也不止才10厘米长吧,这些鞋如何穿得进去呢?我看了旁边的介绍,是一系列缠足的步骤,还有专门的裹脚布,专门的缠足的器具,不由心上一阵颤栗。
试想想,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被大人强行用布条将拇指以外的四个趾头连同脚掌折断弯向脚心,形成一“笋”状,是多么的惨痛!“金莲”哪,“香钩”哪,“步步生莲花”哪,文人雅士们说起来好听,可这里包含了多少别人的痛苦呢?
小脚以肥,软和秀为美,当然越小也越美。从宋代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女子都要缠足,不然就嫁不出去。满清入关后,康熙想改变这一习俗,都难以纠正。不过,太平天国是不提倡缠足的。明末张献忠进攻四川时,大刖妇女的小脚。以至于堆积成山,名曰金莲锋,可见在我们四川,妇女缠足之盛。记得我小的时候就知道一句骂人的话是这样说的:王大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回去问奶奶,裹脚布是拿来干什么的,奶奶长叹了一口气说:就是给女孩子包脚的。好好的脚,给包个粽子出来。痛啊。你们现在好了,不用受这样的苦了。奶奶还说她小的时候,她的妈妈就是给她缠足,她脾气倔强,死活不干。还好,她父亲是吸取了西方新思想的读书人,并不特别要求她,所以她才侥幸逃过了。她的同龄的女孩子很多都是尖尖脚,走路一摇一晃的,根本走不快,而且也很吃力。天足无罪,何必要受这样的折磨?
我很遗憾,从没有见过真正的缠过的足,也很难想象它奇形怪状的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这始作俑者是谁,真怀疑他是个变态狂。但是这小脚之风何以又有千年的寿命呢?为了美?为了不让女人红杏出墙?真有这样的效果吗?想起了龚自珍的《病梅馆记》中,商人们为了梅能卖个好价钱,故意把它弄成一副歪歪的病态。商人这样做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人们就是欣赏这样的病态美。那么对小脚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小脚的存在绝对是有它的合理性的。它满足了男尊女卑社会的男人们的虚荣心和美感,还有一种就是安全感,所以这样的恶习才能延续下来。现代社会,妇女不缠足了,但喜欢穿高跟鞋。高跟鞋上脚,是挺好看的,但对脚本身,实在没有什么益处。而且同类性质的事却以另外的形式更多地呈现了出来,比如各种各样的手术:美容手术,减肥手术,修复[ch*]女膜手术,隆胸垫鼻手术等等,其实不都是为了美吗?而且是同样的变态和畸形。这样一想,我们现代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古人的愚昧呢?
不过,这些绣鞋真的很美,美得让我都有了想拿回去一双好好欣赏的念头。只是想到它的主人只能是一双畸形的脚,又不免觉得有所恐惧。
尾声部分,是解放小脚后出现的杰出的女性的照片。里面自然少不了我最崇拜的建筑学家林徽因,还有因电影《梅兰芳》才被当代人熟知的京剧名伶孟小冬。她们真的很优秀。其实女性从来就不该输于男性,只要而是笃信自然就好的原则,不要过于被动甚至主动去追求形式上的东西,。
阳光下,水自然地流着,草自然地枯黄着。我知道自己不高,不美,但自己却是真实的,自然的。我用这自然的一双脚,奔跑跳跃,四处旅游,我的生活比那些走路都要人扶着的闺怨满腹的姑娘们可就幸福多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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