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幽幻反照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
惨白的墙壁 惨白的病床
惨白的被单下躺着面色惨白的男人
他是一例未成功的脑手术牺牲品
午夜的时钟响过
他的灵魂慢慢的慢慢的出壳
他舒展一下 那被捆绑了35天的腰身
警惕地看着熟睡的护士们
他露出了狰狞得意的笑
为了这一刻的巡游已等得地老天昏
先浮面细看养育他的躯体
哇!真得是个相貌堂堂的男人
可怜他现在气弱如丝
可怜他头上带着脑积液的袋子
可怜他气管已被割开吸痰
可怜他氧气管 导尿管 输液管插进残身
再看看那挂在点滴架上的单子
哇!美国的 日本的 顶尖消炎制剂
白蛋白 冬虫草 顶尖的营养制剂
但20万花进 我的躯体却没了反应
这真让我灵魂 陷入悲惨的绝境
上帝啊!难道就非让我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趁我没同他一起消亡前
做一次告别的巡游吧
让我替他说完那些该说的话吧
他扫视室内那七张病床
都躺着和他类似的病人
只是没有一个亲眷在陪
那可是是这里的制度
药物里掺了嗜睡的成分
安详的病人无吟
就有一个想叫 无耐被割开了喉咙
为减少病人的不自主翻动
都被绑了四肢固定
来不急的拉尿 在尿不湿上进行
一切物品都源源不断用钱来换成
这里就是死寂的坟圹
这里就是焚烧人民币的炼坑
这里找不到亲人的微笑安慰
到处是双双绝望无助 冷漠麻木的眼睛
灵魂不敢在看 闪身飘入大厅
这里是活人的世界
是必须全天守侯家属的阵营
有的相依合目
有的席地而卧
有的嘴里叼着香烟 沮丧地愣着
他们苦受着精神的煎熬
惊恐紧绷的脸儿 象等待着接受死刑
灵魂飘到他躯体的家属头顶
旋幻出串串的埋怨声
他糖尿病体质怎可以这样轻率的手术
他胺盐过敏的体制怎可以这样轻易给药
他术后七天怎可以让他固执地出院
大夫的微词怎可以简单的偏听
越说 越激动
家属仿佛听到了神灵的传声
昏睡的眼睛中泪滚到前胸
喃喃呓语诉不尽断肠之悔
嗨!怎能一个悔字了得
这可是条鲜活的一条人命
灵魂不忍再诉
同情中带出安慰的话语
他愿不得你们决绝
只是他命数已定
这是天神的旨意凡人只有顺从
他不再能照顾你们妻儿老小
他给你们留了好多的遗产享用
他愿知心朋友不再为他伤心
他愿胞妹外甥 千万保重自己
他将到天国守侯爹娘
他将离开这个叫人烦杂受累的人世
灵魂终于交代完毕
他又眨着透明的眼睛鸟瞰
月照三更星辰稀疏
没有林立的高楼到处是夜幕
那若明若暗的点滴灯火
仿佛是屈死灵魂在昭示
灵魂感到心中惶恐
善离职守将受到万劫不复的分解
他很不情愿地折回
在黎明到来之前
他必须重返岗位
慢慢侵人他的躯体
忍受和死亡一起到来的时候
一个物体消亡 演变 再生的时候
一个精神分离 大合 传承的时候
心无垠 作于冥冥之中 2009年2月5日[立春后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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