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计划生育，不仅是抓这项工作的领导、干部愁，就是那些想超生和已超生的育龄妇女也愁。前者如猫，愁抓不到老鼠吃不到鱼。后者如鼠，愁这抓计划生育的总是三三五五地打乱他们生活的安宁。计生对象，对抓计生工作的，总是闻风而动，愁眉苦脸地玩起了“敌进我退”的游戏。然而，抓计生的按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逻辑，砸门打窗拆房子，牵牛拉马抱被子，刮扎上环硬杠子，超生还要逼票子的强硬手段，对那些好不容易有点家产外出打工无门路的人家，还真起作用。

然而,对于衣山家,计生队来了两次，也打了两次门窗，逼得几百块钱才走。衣山求爹爹告奶奶的，两次都差点交不了差。因为之前，他家里爷爷和父亲，在一个月之类去世。虽然有三弟兄。但是二哥年过四十还示成家。大哥长期卧病在床，家中也是债台高筑。平时里，寨邻之中，亲戚份中，哪家有喜丧之事，几弟兄又送过礼钱人情。这样一来，虽然三兄弟各摊一份，两抬丧事勉强办完。接着，大哥二哥都因病魔缠身，穷困无望而自缢身亡。“饥寒起盗心”，老三开始偷偷摸摸的小偷生活。就连邻居的猪油、粮食也都偷。甚至他七十多岁老母亲去了他姐家后，单独生活的老母亲，好不容易收得几百斤洋芋，用屯箩装好放在楼上，这个衣山都要全部给偷卖了。偷卖了还不承认，他母亲问他是不是他做的“好事”？他还说他母亲无凭无据污赖他，还凶神恶煞地乱骂他母亲。听到的人只是摇头唉气。

后来，衣山在农闲之月，常到安顺找短工，搞些搬运的体力活。晚上，几个境遇差不多的人，找个能遮风避雨的棚户躺一躺就行。然而，就在这时候，已经结扎的衣山的婆娘怀孕了。但很少有人知道。好多人还说她是结扎以后长胖了，直到生下第三个儿子来，才明白真相。衣山高兴得嘴包不住牙，说是清明的时候，再穷也要抱只大公鸡去敬老祖公！

不过，超生罚款是天经地仪的事。他说了他的理由，人家计生队不听。直到重新检查，再结扎。然后接着追超生罚款。对于乡上来的计划生育队的人，衣山却像一条会讨好的狗，好话说尽。有一次遇上在外做生意、和他是姨表的郝某回家，看到计生队的逼得他走投无路的那可怜相，帮他垫付了几百块钱才算了事。

可就是衣山这样一个“刺头儿”。已退位的那位刑副乡长的儿子，后来调到计生办任副主任后，在衣山一分钱也没花的情况下，便帮他一次性了结了几千块钱的计生罚款问题。很多人不知内情，想了解衣山。衣山说他真的一分钱也没花，是计生的刑主任一手帮忙操办的。而且还给了他罚款衣据。于是人们议论说，哪有这样贴憨钱的干部？但有人说，可能是衣山平日见刑乡长和儿子不在家，经常抽闲等空地帮刑家父母犁田犁地，栽插收割。就是衣山去打短工夜不归宿的日子，他的婆娘都把刑家老父老母看得比自己的父母还重。常帮着做这做那的。但作为回报，刑副乡长不知用怎样的方法，给衣山家免去了二胎的罚款。并把应结扎的手续变成了上环。至于后来，刑副主任为什么要贴钱给衣山了结计生罚款那事，很多人都感到迷惑。毕竟那时的几千块钱是一笔大数呀！刑副主任为什么会这样舍得呢？

多年后，人们慢慢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谁也不说，只是见到衣山幺儿时，禁不住流出一种神秘的笑。有的人在背后说衣山的幺儿不是他的，不过，哪个敢在他家的牛圈里头去认牛儿呢？衣山后来是乎明白了什么，和他婆娘无干白生地打了两次架，每次都被婆娘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婆娘还说，要不是她，那几年连吃的都顾不上！被罚的款更多！

不知不觉，衣山的幺儿衣庆长大了。村小学毕业考上了县城中学。已在城里安居的刑副乡长听说后，连连恭维衣庆有出息。还劝说衣山不要让衣庆住校了，开学报名后就住他家，每月从家里拿些米就行。

后来衣庆真的住到刑家，但每次衣山老婆要拿米进城时，衣山总是轮睛鼓眼的，很不高兴，但又不说什么。

而自从衣庆到了退了休的刑副乡长家后，刑某对待衣庆，比一位负责任的家教老师还要认真。衣庆的成绩也在学校名列前茅。然而，衣山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渐渐的，刑某夫妻也因衣庆的入住而不断地使吵闹升级。因为刑妻说衣庆为什么咋看都像刑某？刑某为此不但否认，还大打出手。以至衣庆在刑家局促不安，心绪烦乱。一双天真的眼睛过地早地透出迷惑的疑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