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洋洋近段时间发现爸爸于新同很少回家来睡,于是就问妈妈李碧春,爸为什么不回来睡?李碧春说,厂里事多,你爸睡厂里了。每次说出这话的时候李碧春总会把痛楚刻意地埋在心里,尽量不让于洋洋看到。于洋洋今年高三,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李碧春不想让她跟于新同离婚的事给她来影响。天下的母亲或许都是如此,默默地忍着生活中的疲惫和心酸,呈给子女的却是一张灿然的笑脸。
李碧春没在于新同的厂里上班,这是于新同安排的。于新同说,这个厂是他好不容易才承包到的,她进去的话,会影响他的管理力度。于新同还说,一个企业不能是家族兵,不然迟早坏事。他说他现在是老板了,让李碧春就在家里享点清福吧。但是李碧春是从农村来的,闲不住,所以就跟下岗的姐妹们一起进一家保洁公司做了保洁工。
于新同承包这个厂有两年了,是做服装的,也就六十多台电动缝纫机,各个岗位的工人凑到一起有百十口人。虽说厂的规模不大,但效益很好,于新同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赚足了腰包。现在女儿还在读书,除了一些学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开支。去年他在计划开支内买了辆“gif前卫型”黑色捷达轿车,又在“龙秀公寓”偷偷地买了套住房。自打买了这套公寓后,他就很少回家了。他跟李碧春商量,每周逢二四六回家,其他的时间他都住厂里,李碧春说,厂里忙你就多顾着点,我不掺和你的事,家里有洋洋陪伴着就够了。
于新同说住在厂里,其实是住在他秘密买下的那套公寓。今年春天开始,他似乎迷上公寓里的那位新来的天使(原来也有一位的,但因为侍候不好他,被他“辞”退了)。那可是,这女子比洋洋也大不了多少,细白水嫩的,不让男人见了垂涎三尺才怪。
这个新来的天使,据说是从西南某省出来打工的少女,名叫和小琼。啧啧,听这诱人的名字,就能把男人们给迷倒一小撮。此女幼年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一直都在外婆家长大,外婆老了很少管她,也管不动她。她只是保她不饿肚子就行了,抚养费当然是两个各自有窝的大人支付。在没有任何约束力的空间里成长,难免有些野性难驯的味道。和小琼长大后逐渐就跟个疯丫头似的,在学校里跟男同学乱搞对象不说,负面影响也是极其之大。教导主任找她谈话,意思是说你有这么好的天姿,应该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不要把天赐给你的美貌用来耗费青春。她倒好,直接回曰:爹妈都管不了我,你算哪根洋葱?教导主任教诲无效,便把和小琼的“风光”事迹报告给校长,校长同样是极具耐心地找她谈话,她却没有耐心同那老头罗嗦,话未听几句,就不耐其烦地说:你们一个两个的,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不好?我的脑袋长在我头上的,我爱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们管。校长一气之下把她开除了,并上报教育局,撤去她的档案,让她远远地滚开校园。离校之后,她跟上了一些混社会的仔仔们恍惚度日,染上一些抽烟、上网的恶习不提也罢,即使到舞厅跳摇头舞等一些十分刺激的娱乐活动也不在话下。直到某天,她终究是被那几个男孩子玩腻了。因那几个男子又找了个比她更加娇艳的女子。她不服输,便和那女子争风吃醋打闹了起来,结果被那几个男孩子一脚踹开十万八千里,从此落寞于世。口袋无钱,逍遥的时候,只得问父母亲去要,然而父母二位大人都有了各自的孩子,于是都不再管她。她性格一倔,打起背包来到了这个沿海城市。
最初见到和小琼的时候,是在劳务介绍所里。那天于新同开着他的爱车到介绍所里要找个大烫工,无意间邂逅到了这个天来之物。他有意靠过去,跟和小琼搭话:“小姑娘,你找工作么?”和小琼那张傲气的脸根不都不正对着他。他见这女子不发言,又接着说:“我那里缺人,一个月可以拿两千块呢,你去不去啦?”和小琼听到这个敏感的数字,顿时来了兴致,但她还是半信半疑地朝于新同望了望,乜斜着眼说道:“你别骗我!”于新同见到鱼儿咬钩,趁热打铁:“你放心吧!”
“好,跟你去看看再说。”
于新同兴高采烈地带着她出了介绍所。上车之后,和小琼说:“你是什么老板啊!听说温州到处都是奔驰宝马,你还开个破捷达,没品味。”于新同从这话中听到了快感,对味口,他就是喜欢这样爽快傲慢的女孩。他听一个麻将桌上的朋友说,傲慢的女孩在床上很会呻吟着呢。于新同得到这块新奇的美肉,心里畅快无比。
“你喜欢宝马么?”
和小琼道:“早就知道宝马的大名了,多年前我爸爸就是开宝马的,只是后来吃了官司,宝马被抵债了。”和小琼似乎谎话说惯了,竟然胡乱说自己的老爸开过宝马。当然,于新同也就当耳旁风而已,不去多问,他只在心里窃笑。
“所以你就出来打工了,是么?”“也不全是,在家里没趣味,不如在外面敞快,自由自在不说,还可以花天酒地。”和小琼似乎还沉浸在昨日花天酒地的时光里。
“花天酒地?”于新同不敢相信这个小姑娘懂得花天酒地,一般唯有男人才喜欢这样的生活。
“对呀,花天酒地,多豪爽!”和小琼显得更加得意。
“你喜欢花天酒地么?”
“喜欢!”
“这就带你去!”这里正好是掉头的地方,于新同趁机把车调了个头。
两人来到“24小时”酒吧,进去狂欢了一些时光,啤酒都吃了不少。出来时,和小琼还摇头摆尾地将屁股和腰段扭上几扭,说:“同哥,你真好,出家的时候父母不理我,我都郁闷死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能跟我像哥们一样。够义气,我的好哥们!”
“小琼,到我公寓里看看如何?”
“好,看看去!”
于是二人就来到了这个美丽的公寓里,公寓的室内装饰是照着西方的审美观设计的,华丽不张,实而不俗。和小琼被这个天堂一样的居室迷幻的不能自醒,在她的脑子里好像又回到了跟她第一个男友亲密的镜头,她痴迷地望着于新同,酒力和摇头丸兴奋地在她的血管里发挥了积极有效的作用,她情不自禁地走向于新同。于新同这家伙对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求之若渴,他猛地抱起和小琼就朝卧室走去……
2
李碧春在5月份第二个周日的时候,知道于新同有了情人。这天是母亲节,于洋洋打电话给于新同说:“爸,今天是母亲节,你说好开车带我们出去给妈买几件像样衣服的。”
于新同恰时正在跟和小玉卿卿我我地说着浓情得裹着肉麻的话。和小琼说你那东西如果再大一点就更好了,于新同则说你这两个馒头若再大一些不就更性感了么?和小玉努起嘴巴说,我还未完全成年呢,所以发育不全,这不能怪我,你都四十多了,那东西还没发育全么?
于新同正在尴尬的时候,手机铃声《拉德斯基进行曲》响了。他忙从床上爬起,下床去接了。听到女儿的声音,这才顿时记起,他答应过洋洋,母亲节带她娘俩好好去耍耍的。他忙回女儿道:“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于新同望了望和小琼。和小琼几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突发情况,她说:“去吧。”于新同走近去吧唧和小琼一口说:“明天再来。”
和小琼觉得跟于新同,比跟家里的那些小混混要好多了。跟于新同她只须侍候一个男人,而跟那些混混要侍候好多男人。再说她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她要做什么于新同都尽力地满足她,只要是力所能及的。
于新同吧唧过和小琼之后就走了,但是他倒不可能留意到,他的后领口上有一根在跟和小琼亲热的时候,留下的长发。长发的一端在领里,另一端在领外,稳稳当当地挂在后领上。
于新同开着他的“宝马”走了,这“宝马”之名是和小琼讽刺味道地给冠上的。他在车里哼着一首烂俗的流行歌曲: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手指还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击出标准得四四拍。最近厂里的生意不错,和小琼的床上功夫很好,李碧春还是那样贤淑,小洋洋依然那样乖巧,他的心情爽着哩。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颇具实力的天才导演,能够游刃有余地导演着这复杂的剧情。你张艺谋算啥,一天到晚导戏,自己的戏却导不好,弄得妻离情人散的,没一点水平。还有,你那些戏都是有剧本的,无异于照本宣科罢了;我这戏可是没有剧本的,是要有灵活的头脑进行随机应变的组合。嘿嘿,我于新同就是这样的天才导演。想到这里于新同摇摇头,露出得意的笑,嘴里又唱起小虫写得那首歌: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人活一世乐逍遥……
这“乐逍遥”三字因为音调偏高,黄了腔,跑了调。此时是红灯,他静下来想想那黄了腔的“乐逍遥”,嘴角又露出笑意,心说:嘿,我都逍遥成这样了?
绿灯亮了,于新同油门一踩,哧溜一阵风,蹿到了家。
于洋洋早就准备好了,她跟李碧春在小区门口花园的水泥桌上候着呢。
于新同在花园边停下车,清下窗玻璃,摁了两下喇叭。
于洋洋忙跑过去,把头伸进车窗里亲了他两口。
于新同他抚摸着于洋洋的头说:
“洋洋是爸爸最爱的!”
“爱什么爱,顾厂都不顾家了,好几天也不回家一趟。”
“别闹了洋洋,上车吧,你爸不是工作忙嘛?”李碧春接着说道。于新同心里又欣慰了起来,老婆到底是老婆。
李碧春让洋洋坐在前面,她坐在后排。开车后于新同首先道了个歉说:
“对不起你母女二人了。”
“还好意思说,我如果是妈妈,早把你给休了!”于洋洋调皮地说。
“不许在你爸面前贫嘴。”李碧春觉得于新同能来陪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她很关心地问:“新同,在厂里生活还习惯么?衣服他们洗不干净的话,拿来家洗吧!”
“瞧你说的,厂里的那些工人不能把衣服的骨头给洗折了才怪,他们一天到晚就跟衣服打交道,还洗不干净衣服?”于新同说着还夸道:“你看我的衬衫被他们洗得多干净,而且烫的平平整整得,哪里不好了?”
他如果不说衬衫也就罢了,但他咋偏就说了呢。李碧春把眼睛在衬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的,本是无心的,但她却发现了那根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她在心里算了一下,于新同有三天没回家了,再看看那根头发,心里展开了想象……一阵幻想和猜测之后,她又推理了一番。
她的心里似乎有底了,再回想以前于新同对她那不屑一顾的嘴脸,她更能确定她推测的结果了。
“新同,你有三天没回家了吧!”
“差不多。”
“如果你在厂里太累的话,我跟洋洋就搬到厂里去住,这样我也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那不行,洋洋今年高考,厂里的环境太差了。”
“哦,那你可要管好自己了!”
“你就放心吧。”
美好的时光总过得太快,这天她们一家三口先是到瓯江边看看宽阔的水域,看看自由展翅的海鸟,聊了些放松心情的话儿,随后又到玉苍西路的易初莲花去逛了一些时光。
于洋洋说是让于新同给妈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倒不如说是给她买一大堆衣服要确切些。回来的时候,买得那些东西差点把李碧春挤得没位置可坐。
晚上,于新同根据于洋洋的请求作了一项决定,在家吃饭。
饭后,又根据李碧春的要求,作了一个决策,陪老婆睡觉。
于新同冲完浴,床上的李碧春正在翻着一本婚姻类的杂志,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看这样的杂志。现在这种杂志满街都是,多如牛毛,她也是顺手买了几本,随便翻翻而已,根本不去考虑杂志的风格。她看到于新同穿着睡衣走过来了,但又装作没看到。于新同立在床边用目光扫射着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那么顺眼。先看她的头发,干燥得像冬天的枯草,柴不拉唧的;再看看她的脸,南瓜皮的颜色嵌着一点一点的油菜籽;再看看她的眼睛,像两颗干瘪了的荔枝干,不闪一点光泽。他对这女人仿佛没有一点“性”趣了,怎能再跟她翻云覆雨?
他扭过脸来坐在床头的写字台前,点起了一支软利群在那里吞云吐雾。
于新同的这些举动,李碧春都看在了眼里。她故意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是不是没有你那个情人有味道了?”
“什么情人,你是不是多虑了?”于新同毕竟是领导。喝喝,大小也算个“企业家”吧,冷静是他最具特色的性质。
“有就有了,不要在我面前说些什么谎,不然,早晚一天暴露出来,你会很尴尬的啦。”
李碧春意味深长地说,她的语气不急不躁,尽显出她沉稳的性格。于新同跟李碧春过了这二十年,心里多少是了解老婆的,既然老婆给他这个脸面,他不能不要。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还知道你的情人是个金发女郎。”
“你是神啊!”
于新同这才觉得有些忐忑,这下可别说自己比张艺谋厉害了,这没有剧本的生活戏,导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
李碧春起身下床,从抽屉里取出那根白天时悄悄从于新同领上拉下的头发丝,在于新同的眼前晃了晃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头发,是不是的啦!”于新同就手将那头发丝扯在手里瞧了瞧,他没有出声,此时正在回想这根头发是怎么留下来的,脑子像cpu一样,飞速地运转数秒。他似乎找到了那个短剧情:他把头拱在和小琼的头发里,去咬和小琼的耳朵,和小琼猛地翻了个身将他摁在身下,在他的身上乱挠乱扭了起来。待折磨一阵后,和小琼趴在他的背上,两人就那个什么大不大的问题进行了一次讨论,之后就是洋洋的电话了。他想起来了,是的,是和小琼的头发,但他却故作冷静地说:“碧春,坦白点说,我觉得跟你好像没有什么好亲热的了,再说你都快‘停电停水’了,我跟你不能再有年轻时的亲密了,但我不想失去女儿。”
“不说这些了,其实我对你这半年多来的举动也有点怀疑,但我不相信你会这样。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脆弱的女人,你如果觉得想离婚,我们就离吧,我俩从结婚到现在从未吵过架,希望离婚时也不要吵。离婚后,你跟你的情人过,我带着洋洋过。只要你早晚来家一趟,我能帮洋洋圆着点。你知道,洋洋今年高考。”
于新同看到老婆的脸上如此平静,心里又惴惴不安了起来,他觉得他对不起这个女人。当初他还没有发家的时候,两个人相濡以沫,共同持家,好不容易买了房子,并把女儿培养长大。他知道碧春是个好女人,只是近年来他有了钱之后,跟一些小老板们搓搓麻将,洗洗桑拿后,心就变得活跃了起来,就像和小琼说得那样,花天酒地才痛快。他说,“这样吧,我们离婚不离家,生活一如继往,怎么样?”
“可以,但你知道我的收入不高,洋洋的所有学费和其它杂费必须你来承担。我的工资够我跟洋洋生活的就行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钱上受到委屈的,厂里每个月的盈利我拿出百分之二十给你。”
“我不向你讨钱,如果家里用钱的话,我让洋洋给你电话。但是,我还是重复一次,你每个星期都要回来,至于回来几趟你自己定吧。”
3
两人离了婚之后,生活的确是一如继往。于新同还是跟和小琼度着腾云驾雾般的日子,而李碧春跟于洋洋依然过着平淡朴实的生活。只是有一点李碧春没有做到,她每天都绷着脸,不怎么愿意多说话。她知道自己的男人也算是优秀的男人了,她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态。男人嘛,有了钱总会偏离正轨的。她有时捧起绿色的离婚证本本,独个儿默默发呆,毕竟她是女人,对感情还是有依赖性的。自己的男人找了新欢,这不得不让她心里含着醋意。
洋洋似乎也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她知道自打母亲节过后,父亲每周只在周六回家一趟,而且回来时也不怎么跟母亲说太多的话。以往可不是这样。她似乎心里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相信。一个周日早晨,于新同吃了早点就告别了洋洋,并且在洋洋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洋洋,好好复习,争取考个明牌大学,你老爸有的是钱,能供起你。哪怕你出国留学,我也供你。”洋洋也灿然笑道:“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于新同又转脸向李碧春轻描淡写地一句:“碧春我走了。”“开车小心点。”李碧春也是薄薄地回了一句。于新同正要出门,洋洋说:“爸,我送你到楼下。”“我的乖女儿,真懂事。”“谁叫你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人家想多看看你都不行。”洋洋跟于新同下了楼之后,来到小区门口,目送爸爸的车开走。
当于新同的车开出百米之外后,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跟司机说:“你跟踪那辆‘浙c73xxx’。”“哦,看到了,是辆黑大众是吧!”“是捷达。”“捷达不也是大众的品牌?”“你真烦!先别说了,跟着它就是了啦。”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跟踪,终于看到那辆黑捷达绕进了一个豪华公寓的院子。于洋洋说:“你停在门口,照时间计费。”司机问:“是不是跟踪你男朋友啊?”“他是我爸!”于洋洋的声音有点响亮,司机尴尬地向她道了个歉。
过了二十多分钟,那辆车又出来了。车窗没关,于洋洋清楚地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坐在于新同的右边,还亲亲昵昵地用手抚摸着于新同的大腿根部。于洋洋让司机继续跟踪,只不过那车子不知从哪里消失掉的。于洋洋只得回家去了。
洋洋到家后,李碧春问她:“你到哪去了?手机也不带,担心死我了。”
于洋洋抱着李碧春娇情地说:“我在下面遇到同学了,她让我跟她去喝喝咖啡,好缓解一下复习的紧张。”
李碧春用食指点了点于洋洋那灵秀的小脑门说:“你这个小鬼精。”
“妈,我要复习了,争取考一个好的成绩,名牌大学不敢进,一般的大学一定能进去的。”
于洋洋显然有点谦虚了,她在学校里可是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包括校长都对她关爱有加。校长开教务会的时候都提过,要选几个尖子生作重点培养,争取能送一个进北大、清华或是上海复旦交大之类的有名气的大学。在会上校长特别关照地提了于洋洋的名字,这让她这个班的班主任都高兴地心里开花。为此班主任还单独找过于洋洋,就学校对她的期望和她谈了小半天,于洋洋也早厌其烦地听了小半天。
“你爸想让你考个重点大学,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愿。”
“他啊,管都不怎么管我一两下的,还好意思来命令我怎么怎么着的,妈,我要是你,早就把他给甩了。”于洋洋故意这样说,她想看看妈妈的表情。
李碧春听到这句话,心里像针扎的一样,脸上顿时起了阴云。她说:“好了,你去复习吧!我要上班去了。”
“妈,今天你休息!”
“那我做些家务还不行嘛?你复习吧,不用管我。”
于洋洋看到妈妈的确是不高兴了,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知道是爸爸对不起妈妈,她知道是妈妈太过于忠实。打小妈妈在她的心中就是一个好女人的形象,所以她一直都在像妈妈学习。今天她从妈妈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妈妈内心中的脆弱。她的眼膜似乎被泪水浸湿了,稍息平静之后,她擦去了泪水,开始了紧张的复习。
在5月中旬的时候,和小琼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跟于新同说起这事。于新同问她为什么不吃药?她说想尝尝女人怀孕的滋味。于新同懒得听她解释,果断地说,把孩子打掉。和小琼不答应,想要这个孩子,她怕打了孩子后于新同不要她了。于新同说,别傻了,我跟那老女人都离过婚了,你还怕我不要你么?那我俩去办个结婚证,结婚证办了,我就把孩子做了。于新同哪里想结婚,好不容易才从婚姻中逃了出来,还没得过几天的悠闲,难道又要钻回婚姻的笼子?他不同意跟和小琼办结婚证,但他也不想让孩子生下来。他觉得有洋洋这样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儿就够了,如今事业有了,情人有了,没事搓搓麻将,进进舞厅就够了。他的牌友们奉劝过他,人啊,就得潇潇洒洒过一生。叶倩文不是有首歌叫《潇洒走一回》么,对了,有钱的人就得潇潇洒洒地在人生走过那么一回。不潇不洒,算是傻瓜。
既然和小琼的两样要求于新同都不能答应,她还不如干脆地就跟于新同吵了起来。于新同说,你不要跟我胡闹,不然,我把你赶出这个公寓,你信不信啦。和小琼说,你敢。
于新同被和小琼这么一提醒,着实没有这个胆量。因为和小琼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虽然和小琼不受婚姻法的保护,但她会到他家里去闹腾,李碧春知道倒也无事,只是怕让于洋洋不得安生。他跟李碧春演戏,就是为了让女儿能够幸福快乐地进入大学校园,并且健康地成长。如果哪天于洋洋知道他跟李碧春离了婚,而且还在外面包了个情人。那么他在于洋洋心中形象没了不说,还让于洋洋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挫伤,他决不能这样对不起可爱的女儿。
他又跟和小琼来软的了,在和小琼面前,他尽可能地展示出男人的温润和驯顺,娇柔地在和小琼面前撒起了娇来。和小琼这女子的性情虽然倔强,但看到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在她面前卖起了乖,倒也从了他。她到医院把孩子打掉之后,要求于新同必须每天都陪着她。于新同也都尽量地满足她的要求。
6月初,女儿要参加高考,于新同置和小琼于一边,开始天天回家,他要给女儿一个愉快轻松的考试心情。父女之间的感情有时候还是要靠时间来培养的,再说了,于洋洋的学业在他的心目当中是多么的重要,比起情人来要重要的多。于新同虽然在其他的事上分过点心,但在女儿的身上,他决不会分半点心的。
这次是他主动要回家来住的,他跟李碧春商量一定不要让洋洋知道他们离婚了。李碧春说,我还让你教,你以为你疼女儿我就不疼了,你要知道,女儿是从我的身体里掉下来的,她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于新同听李碧春这么一说,顿觉自惭形秽。是的,李碧春更爱女儿,只是她不像他喜欢张扬。爱,有时候不一定要用嘴巴来表示,要用行动。于新同爱洋洋除了拿几个臭钱出来,还做了些什么呢?看看李碧春,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做着针黹陪女儿复习写作业,其它的一些繁琐的家务活就不必细说了。你于新同一天到晚除了到厂里转上一两圈,把事情交给主管就得了,然后就是随意消遣什么情人,麻将等一些事情都不在话下。
女儿打小就乖巧伶俐,她知道父母在演着戏儿,但她也陪着演戏。她在心里有一个愿望,希望父母能重归旧好。这个愿望是她发现母亲的离婚证之后,作出的决定。
那天母亲加班,她到母亲的房间里去给母亲抹地板,擦家俱等器物。当她无意间打开抽屉时,发现了一个绿本本。她端起那个绿本本,脑子里顿时懵了,原来爸妈已经离婚了,她却还蒙在鼓里。不由得,眼泪从她那嫩乎乎的小脸庞上落了下来。她流泪不为父亲,只为母亲。她的确不敢相信爸妈已经离了婚,起初她见到爸找情人,还以为是随便玩玩的,没想到他会狠下心来跟这么善良的母亲离婚。看看妈妈每天都是那样的疲惫和劳累,于洋洋心里酸得很,她有点恨起了父亲,恨他没有情意。但是,她又如何呢?大人间的感情事,小孩子怎能琢磨得透?
于洋洋经过多日思考,决定自己要奋力学习,争取要对得起母亲。一颗奋进的心促使她更加刻苦努力的复习了。在上考场的时候,她见到父母都来了,心里很是欣慰,她亲了亲于新同,又亲了亲李碧春说:“爸爸,妈妈,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决定用成绩来回报您二位老人。”说着她还给父亲递了一个奇怪的眼色。于新同被这眼神戳得心神不宁,是的,女儿这么看重他夫妻俩的情谊,他又为何不把这感情看作一回事呢?
女儿进了考场之后,于新同跟李碧春在校外的一块绿茵地上坐了下来。李碧春问:“你那个情人有多大,哪天我想见见。看看她有什么魅力把你吸引得如此失魂。”
于新同正要回她,腰里别着的诺基亚手机又响起了《拉德斯基进行曲》,他看了号码后跟李碧春说:“我避一下。”说完就走开几步,接了电话。
“不是说了么?这几天不要打电话给我的,怎么又打了?你真烦!”
和小琼嗲着声音道:“同同,我想你了,你这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下面都有点痒了。”
“同你妈的同,痒得话去蹭床梁!”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嘴里还骂道:“死女人,贱女人!”
和小琼在那头也在骂:“恶心吧你,你老婆才天天蹭床梁呢!”
于新同回来,李碧春说:“又是你那个小天使吧!”
“不是,是厂里有事。”于新同说完前面的,又转了话题道:“你说洋洋能不能考上名牌?”
“她能不能考上与你无关了是不是?如果你哪天跟那个小天使生了孩子,你还记得你这个洋洋?”李碧春说这些气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深潭之水。
“瞧你说的,女儿也有我的一半,怎么会与我无关呢?”于新同被李碧春说得心里毛茸茸的,倒有点心虚了起来。
“于新同,依我看等女儿考上大学以后,我们就把一切给分清了吧,我也不想这样下去,太累了。”
“怎么清?”
“除了财产外,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女儿了,到时候看女儿到底跟谁,如果跟你的话,我就回农村守着爸妈的那套老房子;如果跟我的话,你也不要来看她了。我不想见到你,一见到你,心里有一万个仇恨,恨不得把你宰了,都不解恨。”李碧春淡淡地笑了一声,嘴角翘起美丽的圆弧,她接着说:“想那时我们谈恋爱的时候。”说到这里,她刹了车,不再继续。她知道于新同一定会接着往下想的。
4
二十多年前的温州还不怎么太富裕,李碧春是农村人。那时的李碧春是村里的劳动楷模,大家都对这个能干活的女子倾慕神往,何况她又是村里的一个年轻的小干部,是做妇女工作的,这样一来这个有才有力又有美貌的女青年倒成了村里年轻小伙子心中的北斗。于新同当然也不例外。那时他经常从城里到这个村走亲戚,他母亲的娘家就是这个村的,听说李碧春这个女孩很难打交道,他就不服这口气。于是乎便对这女子实施了强势攻击战,他相信他会攻破她那坚守的芳心。首先他只是找个机会跟李碧春见了面,好让李碧春对他有点印象,然后又让外公托村支书给保媒,钱财花了不少在村支书身上,这才得到村支书的允口。既然村支书愿意保这个媒,他自然更好地跟她见上几面。李碧春当时心里也装上了这个城里来的青年,只是怕高攀不上,才没有去多想的。现在既然于新同主动找她,她也没有什么顾虑的了,只是,她要保持女性的尊严和矜持,决不能让于新同这样顺顺利利地求到她。因此,她便故意地跟村支书说,再等二年看,现在还小不谈这事。村支书说,不小了,都二十上几的人了,早该说个婆家了。李碧春道,你让那个于新同亲自来找我谈。
于新同听说她愿意跟他谈,心里自然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他经常在村支部办公的地方等她,有时会在村头等她。年轻的男人在谈恋爱时最用心,比读书用心多了。别看于新同是城里人,但高中没读完就下学了。而李碧春可是正宗的大学生,虽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但知识身分要比他高吧。
于新同认为,自己读书时没认真,现在谈恋时一定得用心,这样好对得起自己。于新同想到这里,嘴里笑了,心里又说道:我哪怕是花一辈子的精力,也要把你这个农村的凤凰追到手,嘻嘻!这于新同无论何时都弄就那个玩世不恭的架子,他以为女孩就这么好追么?何况是李碧春这样的。
李碧春每次见到他在等她,都是淡淡的表情,偶尔会问上一句:你累不累?
不累不累!于新同自然是嘻皮笑脸地应道。
你不累,我累。说完李碧春就独自走自己的路了,把冷冷的背影抛给热乎乎的于新同。
起初于新同不适应这样的尴尬,但后来听城里的小青年说,追女孩就得拿出红军长征的那股劲头,不然就不要去追。有的朋友说,依我看你那个李碧春是那么好的条子,又有那么好才学,别说是十万里长征(长征不是十万里,这个朋友说出十万里,精神可贵),就是二十万三十万里也值得去征她一征。同哥,你得听我说,就是追到老,那也值。几个朋友一碰杯说,对,追到老也值。喝完酒,一个跟他去过李碧春那个村子的朋友说道:你们不知道,同哥的那对象可诱人了,先说那头发吧,红布条系两个辫子,在身后一弹一弹的好惹人眼;再说说她那张脸吧,就跟春天里的水蜜桃,如果能咬上一口,保准能冒出甜溜溜的水来;如果你再朝她那胸口一看……那个朋友没说完,于新同就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说,看你的大头鬼啊,你看。
末了,于新同还是把李碧春追到手了,不过他花了近一年半功夫,颇费了煞多心机。得到李碧春的爱情许可证时,他时常都是梦里飞笑。这个李碧春着实诱人着哪,不仅像他朋友说的那样,比人们想像的还要好万倍。于新同常想:都说自古苏杭出美女,依我看,咱们温州也出美女,不是嘛?结婚的那天晚上,于新同可兴奋坏了,一夜都没什么睡觉。做完那事,他还要打开床头的壁灯,没完没了地欣赏着这个天赐给他的美人。于新同那时最大的目标就是追到李碧春,如今到手了,自然是幸福无比,快乐如仙。他跟李碧春都发过誓的,如果这辈子谁要是变心了,谁不是人养的,连小猫小狗也不如。李碧春当然不希望他发个什么誓,只要他能够真心真意爱她就行了。
婚后的两个人一直都是亲密如水跟鱼一般,谁也不料想后来的于新同会去承包一个小厂。那个小厂原本是宁波人在这里开的,后来那个宁波人把生意做大了,都做到省城杭州去了,在广州上海也都有销售部,这个小服装厂在他眼中哪里还起眼?于是便有转让的念头,于新同跟那个宁波人的朋友较熟,就通过三角关系把这个厂给包到了。当初他一下子拿不出所有的转让费,那个大老板说没关系,你先开着,包准你三个月就能把这个钞票给赚上来了。于新起初是半信半疑的,结果三个月过后,真得把转让费给还清了。其实他接这个厂压根儿就是捡了个便宜,自打他接到手就没有费过多少心思。技术、销售和管理人员基本没动,客户自然都是老客户,产品都是出口的,利润比较大。接了厂子之后,他就开始跟前文所说的那样,花天酒地,逍遥自在,春风得意。
这如今婚都离过了,再想起以前的那些真当是索然无味了。
于新同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他认为人活一世最终都是一个死,如果在死前不能玩得称心如意,那岂不是白活一辈子了?吃喝玩乐才算是正事,说拿些钱捐出去,鬼才会去做呢;说为了共产主义事业而去奋斗,我可没有这么大能耐;说是为了老婆和孩子,去见佛爷吧!说为了孩子那还差不多,若是为老婆那不是太可笑了?女人其不然就跟衣服一样,穿腻了再换一件,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封建社会哪个有钱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男人一辈子多玩几个女人算啥稀罕事了嘛!于新同想到这里又看了看身旁的李碧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有点坏瓜的味道儿。
李碧春斜视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她心里似乎觉得这个男人像一个小丑,自己认为比较聪明了些,其实不过是素质修养没过关的原因的罢了,与社会败类又有何异?
一阵沉默过后,二人慢慢地又开始聊了起家常来了。直聊到女儿考试出了考场,这是女儿最后一次考试,女儿似乎考得很好,一脸笑容的花瓣足够掬捧满手。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等待分数线的公布和考试分数的查询了,于洋洋要求父亲带她在暑假里到桂林去旅游一趟。于新同又能说什么呢,女儿答应他要考个好成绩的,看到女儿这么自信他总不可能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
于新同来到龙秀公寓,跟他的小天使和小琼度过几日神仙般日子之后,就跟和小琼说要带于洋洋去旅游,可能要一个多礼拜才能回来。和小琼说,我也去!于新同说那不行,你去不合适,如果洋洋知道了,思想上一定会受到打击的。于新同哄拢着和小琼道,等我回来,带你到西双版纳去如何?和小琼说不,就要跟他去桂林。于新同拿她没辙,故不再理会她,悻悻地去了。
和小琼看着他那狠狠的背影,心里不由地心里酸醋涌上鼻孔,泪被这浓浓的醋气熏了下来。她发了一条短信给于新同说:于新同,对不起,我不该胡搅蛮缠的。于新同接到这条短信,竟然厚颜地笑了起来。他的笑说明了他很自信,男人的自信。说明他在和小琼的眼里还是十分重要的,他为了不失男人的尊严和威信,没有给她回信。阖上手机,心里畅快无比。
和小琼本以为于新同会回短信的,结果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短信。于是她把头盖在被筒里呜呜地胡乱哭了一会,随后又打了辆车去“24小时”酒吧跳头摇头舞去了。在于新同回家陪女儿的那些时光里,和小琼便在这个小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弹电吉他的青年,那青年长得跟甲壳虫乐队里的约翰?列侬差不多,高个子,嗓子也亮,在酒吧的乐队里不仅是主唱而且还兼主音电吉他。这天在他们演出完后,她把他带到了公寓里跟那个男青年做了些甜蜜的事儿。和小琼这样做只为赌气,赌于新同没有回她短信的气。还好,这个男青年不是第一次做那事,还能跟于新同相媲美,某些时候比于新同的精力还要旺盛一些。对于这样专职服侍男人的女人来说,功能强就是对她最大的抚慰。
5
于新同一家三口飞到桂林已是晚上,他们没有跟旅游团去,觉得跟旅游团除了购物之外,压根不能投入纯美的大自然中去。既已如此,只能自己找旅馆,三人商量该选择什么档次的。首先是于新同提出住带个“星”的,李碧春说那太贵了随便找个小旅馆住下就行了。于新同说不安全。于洋洋觉得母亲说的对,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又不是有人跟踪,住小点的旅馆实惠些。于新同拗不过母女二人,就同意了。少数服从多数,于洋洋说。于新同说,你是王,我必须要听你的。于洋洋说,我们家你才是真正的王,王者独尊,把我和妈从没放在眼里过。谁说的?我这不是百忙之中抽空陪你们来了吗?于洋洋不平则鸣地说,嘻嘻,百忙之中?鬼才信哦!于新同想反驳她的讥讽,但于洋洋不容置喙地又来一句,难道我说错了?说完斜翅着脸庞给于新同做了个不哼不哈的样子。
三人来到旅馆开了两个房间,然后把行李放进房间,便信步走到街上随意逛了逛,逛上一两圈三个人找了个火锅店去填填肚子。就餐的时候,于洋洋说,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于新同说什么故事?于洋洋说听了就知道,随后她便瞎诌了起来:
我有个同学叫某某某,出于给她保密这里就不提她的名字了。她呢,原来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她的妈妈跟爸爸从来没吵过架,家庭过得很是和睦。所以啊,在她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在春意融融,和日洋洋的时光中度过的。只是到后来,也就是她上高中的时候,她那狠心的爸爸跟她那忠厚的妈妈离婚了,至于什么原因离婚的我也不晓得,或许……
讲到这里于洋洋先停了下来看看父母的脸色。她看爸爸的脸上有些紧张的笑容,再看看妈妈只当什么事没发生似得,从火锅里夹出一颗青菜放在自己的碗里,用嘴吹了吹,说,你再接着讲,我听着哩。于洋洋说ok,于是又继续编造下去:
她的父母离婚之后,她的成绩就直线下降,原来在班里的成绩比我好,可是后来就倒退到倒数之列。再后来因为她的父亲不管她,母亲也不管她,她就含着泪水退学了。退学之后呢,就跟一些小混混在社会上流浪了起来……
于洋洋没有讲完,于新同制止了她,让她别讲了。因为于新同听到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有点和小琼的影子,他害怕他的洋洋也会跟和小琼一样,于是心里就悸跳了起来。于洋洋说:爸,你听我讲完嘛!李碧春在桌下悄悄地踢了于新同一下,然后又对洋洋说,你继续讲,我想听听你这个同学最后怎么了?于洋洋说,既然爸不让讲就算了,人家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会惹到他的反对,没意思。说着她端起玻璃杯抿了口橙汁。于新同被李碧春踢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不能让女儿看出什么破绽来,他端起啤酒来说:咱们一家干一杯,然后再听于洋洋同志继续讲下去好不好啦!于洋洋说:这还差不多。说完一家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我这个同学啊,其实也没有什么缺点,就是平日里有点厌世的态度。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也是极好的,没想到她会……于洋洋讲到这里问于新同,爸你猜她怎么了?于新同说不知道。于洋洋问你想知道吗?于新同说想知道,我的宝贝女儿一定会说完的。于洋洋说,她后来死了,自杀的。好了,故事就这么简单,完了。
李碧春听到这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猝然一阵刺痛。于新同的滋味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慌兮兮的,一点也不自在。
于洋洋问:爸妈,你们会离婚吗?
李碧春将抽了筋的心缓了缓说:“不会的,我跟你爸这么好,怎么会离婚呢?你说是不?”
“对对对,不会的,你妈妈这么贤惠,这么温柔,这么善良,我怎么舍得?”于新同忙接过李碧春的话说。
“嗯,有时我也在想,你们不会离婚的,因为有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怎么可能离婚呢?是吧!”于洋洋说道。
《拉德斯基进行曲》此时又响了起来,于新同忙说:“我去洗手间接个电话。”
“就在这里接呗,又没有外人?难道是国家机密不成?”于洋洋逗趣地朝于新同笑了笑。
于新同心里想,我的天,我这女儿今儿怎么了?跟个毒太阳似得,这是坐在空调边的吗,这明明是空调边啊!怎么还这么****辣的?他挂断电话说:“不接了,也没有什么大事。”
其实于洋洋跟李碧春都猜到是谁的了,但她俩都装在心里,不表露出来。吃完火锅回旅馆的路上,于新同问女儿:“洋洋啊,我问你一个假设的问题好不好啦!”
“你问吧,相信我一定能答得出来。”
于新同看看了李碧春,然后说:“假如有一天我真得跟你妈离婚了,你会怎么办?”
于洋洋听后直瞪着于新同,两只水晶眼闪也不闪一下,直把于新同瞪得心里像有个刺猬一样。于新同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不会跟你妈离婚的。”
于洋洋说:“哼,你如果跟我妈离婚了,我就死,我死了不说,还要把你也带上!”
李碧春咳了两下说:“你们两个真是没大没小的了,也不分个轻重。好了,不说了,回去休息吧。”说完便拉着女儿的手说:“走,不跟你爸说,你爸喝了几瓶啤酒,一定是晕了。”
“哈哈,妈,没事的,我只是跟爸一样随便说说的,他是假设的问题,我是假设的答案。”于洋洋去拉于新同的手,然后又道:“你们是我最好的父母,我相信你们不会离婚的。”
到了旅馆后,于新同让于洋洋跟李碧春一个房间,于洋洋说:“瞧,爸你怎么说的,你们应该一个房间。”说完后,洋洋扮了一个鬼脸,自己回房去了。
今天的夜晚如此狡猾,于洋洋能公然地把离婚的问题抬到桌面上来说,显然给了于新同和李碧春一些压力。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碧春不跟于新同一床。她说:
“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反正是夏天不会冻着谁。你选择吧!”
“我睡地上,你睡床上,男人不跟女人争。”
于是两人就一上一下地寝了。但是李碧春和于新同两人谁也没能睡着,心中都在回想着于洋说的那句话——“你如果跟我妈离婚了,我就死,我死了不说,还要把你也带上!”二人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李碧春的心中似乎还有些惴栗。但她又不好问于新同,平时在女儿面前两人还有些话要说,但是一要到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却一句话也没有。她一个人在床上自言自语了起来:“如果洋洋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会真得做傻事?”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被于新同听到了。于新同说:“我们先瞒着点,等洋洋读大学后懂得如何理智地面对现实的时候,这些担心就没有必要了。”
“但愿会这样。”李碧春在昏暗的灯光下白了于新同一眼,便不再理他了。
这个时候,和小琼又来电话了,她想问于新同何时回来,好让那个弹电吉他的青年准时离开,如果不摸清于新同的情况,万一她跟这青年的事被于新同抓到了,那可就糟糕透顶了。于新同这次没有避开李碧春,他接通电话没有允和小琼说话,就抢在了前面。他不耐烦地低语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在旅游,等我回去再说。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和小琼在这头听到嘟嘟的忙音,小嘴又嘟囔了起来:“哼!你个于新同,还是没有把我装在心里。”
那个电吉他从后面把和小琼搂住说:“不要管他,现在不是有我嘛!”
和小琼转过身来,电吉他把她的手机从她的手里拿下,甩到床上,跟她就地亲热了起来。年轻人嘛,对情欲总是充满疯狂的野性。
于洋洋跟爸妈在桂林玩上几天后,把该去的地方都转了一遍,什么漓江,象鼻山等一些美景也都饱赏个够。就在要离开桂林的前一天晚上,洋洋来到父母的房间。
这晚,她跟父母聊了许多,从她小时候开始聊起,一直聊到现在。于洋洋说她很喜爱这个家庭,喜爱爸爸妈妈。她说是爸爸妈妈给了她一个完整的生命,她一定不会辜负爸妈的期望,她说她要在人生的路上大展鸿途,争取用她的一生来回报爸妈,回报这个温馨的家庭。当然于洋洋也说了她的理想和愿望,她天南海北地阔谈,云里雾里的神侃……
差不多聊到晚上十点左右,于洋洋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于洋洋走后,于新同望着李碧春不语,他心里可能有很多话,但又无从下口。李碧春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两下,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两人这样沉默了一刻钟左右,李碧春说,睡吧!于新同也点点头说,嗯。
于新同把灯关上,正要阖起窗帘时,李碧春说,不要拉上。
于是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准备歇了。
在他俩刚要睡下的时候,两个手机先后都收到同样的短信——
爸妈,你们不需要用演戏来欺骗一个已经长大的女孩,这女孩终究都是你们共同的,她的心将紧紧地系着两个人的心。
李碧春合上手机,泪水已经涌出。
窗外的月光哗哗啦啦地流淌进来,洗涤两个人的心,同时也温暖两个人的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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