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水

自从偏坡寨路边有一个小商店，那是供销社一个村级供销点。原来这个供销点是区供销社派人负责，人挑马驮地动煤油、盐巴、火柴、白糖、水果糠、烟酒等来卖。改革开放后，供销社的人拆走了。后来，供销的差事转给了章福爷。在这之前，章福爷做了个梦，梦到有一股浑水，像米汤一样，从他家后面流进家中。流得遍地都是水，还被高高的门坎堵住，淹得家中尺把深，无处下脚。第二天，区供销社就派原来驻村的经销的老杨找到他，说是他要拆回去，原来在这个村的老供销社的铺子，是解放初期占用人家的，没处理过，现在落实政策，要归还原所属的人家，所以，想设个供销点都没处设了。老杨还说，章福爷家平时和他亲系那么好，他要是推荐另家，心里也过意不去。加上章福爷家的房子位子好，在大路边。又喂得匹好马，能驮两三百斤东西。如果他家愿意，想把这个经营权推荐给他家。区社的主要听他一句话，不会，也没时间下来考察，毕竟不算什么大事。章福爷一听，满口答应。在他看来，这是菩萨显灵，昨晚才做的梦，今天就见效！而且是先赊货，后付款。又不兴计息。这样的无本生意，谁不愿干？

有了这小店，就相当于有个人当了干部。甚至比当干部还强。那时有人说：“摆个摊摊，胜过县官”。在这样一个一千多人的村子，又连公路都不通，要买东西，想赶个场，都得走十几里的山路。因此，章福爷家这个小店，生意红火得很。平时缺啥要买，村里人都往他家跑。这样一来，他家请人做活路，吃的都比其他人家好得多。因此，只要他家做活路，爱帮的人也多。当然，有的去帮忙，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希望和章福爷家搞好关系，以后买东西保斤足两。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村中人人都熟，章福爷不敢短斤少两。但章福爷又想悄地里多赚乡亲们的一点钱。想来想去，他就想到在酒里渗水。他想，掌握一斤酒里渗一斤水左右，乡亲们不容易尝出来，也不会误事。就便尝得出来，他也好解释。烤酒的人，不是每一次考的酒都一样嘛。想好的托辞，他便开始实施。他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的发财妙招而暗自高兴。甚至连家里人都瞒着。章福爷睡前，除了撒草喂牛马外，还要守点生意，直到十二点左右才关门。关门之后，一天买出二十斤酒，一个月就要多赚几十块钱，每月就要比一个干部的工资还要多。这样想来，章福爷常在梦里笑出声来。

光阴似箭。章福爷在酒里参水的事，还是被村里的人觉察到了。但鉴于章福爷年过花甲，又是村中大姓章氏族长。很多人虽然觉察到章福爷往酒里参水使假，却又不好直言。

一天深夜，章福爷已关好门窗准备休息。刚上了床的他，却被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唤起：“是哪个？”外面传来回音：“是我，狗妹。书友起来帮我打壶酒！”瘟神一爷有些不耐烦，但好歹是送上门来的生意，于是压住不烦的心绪，沉着问道：“半夜三更的，还要打酒搞哪样？”边说边打开售货窗问。三十多岁的狗妹一本正经地说：“我家舅子落河了，刚请人打捞起来，来打壶酒给他们喝，暖暖身子”。冬闲时节，河边的村，总是有人滑着小船到河里打鱼。章福爷想，河边的人，那个不会洗澡（游泳），怎么会落水呢？想到这就把这话说出来。狗妹说，可能是在翻水滩那儿不注意落水的。大意失荆州。章福爷忙问在哪点找到捞上来的。狗妹说在红岩脚。章福爷突然眼大眼睛说道貌岸然：“怕不会？翻水滩在下游，红岩脚在上游，离翻水滩还有十几里地，咋会在下游落水，在上游十几里地捞起来？真是神话！”狗妹犯难地回道：“我也不晓得咋会这样。可能是我家那舅子怪，死了都会冲水（逆水而上，又有参水的意思）”。狗妹把提起章福爷打好的五斤装的酒壶，急匆匆地走了。可他的敲竹杠却抒章福爷送进了五里云烟之中。他因此一夜未能睡个安稳觉。他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出现下流得遍地都落水的人，到上游捞起这样奇怪的事？

第二天一早，章五爷就打听狗妹家舅子落水的真假。章福爷问这样的事，人们都觉得奇怪。因为离大寨里把远的狗妹家根本没有舅子落水这回事。到是狗妹到大寨来玩，一伙年轻有打牌喝到深更半夜，邻居们还为此有些怨气。

章福爷想来想去终于明白狗妹这小子在暗地里颠兑他。

从此，章福爷不再往他家卖的酒里参水了。

后来，村里的公路通了，卖日用品的人家也多了起来。章福爷不但在卖的东西上保质保量，服务态度也更加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