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果
很小的时候,在陕西的一个“寨子”里住过三年。是年久的窑洞,裸黄色的土墙斑驳,门顶呈拱形,内里被经年(久远的窑洞,一家搬走,一家住进,不知聆听了多少笑语,不知同沁了多少悲欢)烟火熏得黧黑。墙上一副美人图,美人的目已不甚明亮。母亲就坐在炕上哄小弟弟,“嘟嘟飞,嘟嘟飞——星星笑了!”边不时回头看一眼顾自玩耍的我。
寨子里有那么几个小伙伴,和我同龄,在家呆腻的时候,我们就去山上采野果。印象里有一种野果,生在长了刺儿的荆条上,黄色的底缀着许多黑点点,一入口,酸酸的,甜甜的,是我们小伙伴抢食的“宝贝”。我们如此欢野,以至于,整座小山的果子都被我们摘光了,捏着荆刺儿一颗一颗的寻,一枚不果。
过了三年,举家搬迁回山东老家。汽车在颠踬的山路间穿行,那种野果,不时的朝我们愉快的点头招摇,车窗左边,车窗右边,都是。焦急的伸出手去揪,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二十几年的时光过去,陕西朦胧的记忆宛如一个童话。遗憾的是一直不知道那种野果叫什么名字,它只固执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十月的一天,陪朋友去泰山玩。快到山顶的时候,一株株别样的树木立于眼前。枝子似枯,却丛丛缀着小枣儿似的红果。密集而热烈,如火焰,似灯笼,煞是好看。
“能吃吗?”我飞快的跑过去,揪下一枚。
“你怎么净想着吃?”朋友哈哈的取笑。
“这是花楸,是泰山上特有的美丽景致。一到这个季节,就是它遍山生果的时候了。好看吗?”
“好看,可是不是我梦中的果子。”
也许吧,遗憾有时反而成就一种美,太真切了,那水晶般的童话世界就被打破了。
所以,不必告诉我实情。
山上人家
秋季的一天,跟着出去检查。早上出发,车子经过郊外的公路,一行人嘻嘻笑笑,好不热闹。
突然,林冒出一句话:“哟,云彩把我们家盖住了!”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嘛,山脚下厚厚的团云,又如浓雾,结结实实的遮住了一方大地。朋友的屋子,正巧盖在山下,此时隐隐约约,真像消失了一般。
蓦地有些羡慕他。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与云彩相伴,伸手即可触到它的妙体,山色晴明时,又是另一道别致的风景。
山水有性,人间少情。在这熙熙嚷嚷的世界,离闹市越远,反而更能求得心灵的宁静。喧喧碌碌,终不是毕生所愿。盘桓的苍鹰,门前流过的溪水,花开又落的木棉,无时无刻不给予人生另一种深沉的感动。
但这种感动,也许唯有懂得山水情怀的人才能体味的出吧?所谓“饮海一滴,吞百川之味;乾坤大地,常演圆音;日月星辰,每演实相。”没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又能如何呢?
莲心爱情
一株荷,婷婷的,展开清丽的硕大花瓣儿。游人如织,惊讶的观赏、赞叹,更有人举起相机,拍下它的出淤泥而不染。
这是清晨。清晨的荷是开得最曼妙可人的。记得席慕容在她的作品里,提到她的老师为了描摹荷的风姿,夜宿山上,忍受蚊虫叮咬,在含着露珠的清早看荷盈盈绽开,倾听荷们的私语,最终,绘出了一生最满意的作品。
真是真正懂得荷的人啊。
荷,岂止出淤泥而不染,它更有一种情操,不易被人发觉。那就是它的莲心。荷的身形纤细,荷叶碧绿如擎,花朵明妍娇人,但它的莲心却是苦的。倘若你偶然得了一包莲子,想要熬成粥,不把莲心取出,制成的粥也是苦涩无比。
荷将美丽轻盈留给了世人,它的眼泪和痛楚,都深深的藏在心里了。无有心人剥开那嫩绿的莲子,谁会发现呢?
就像世间有些东西,我们只注意到它的表象,它的深里,才是最为宝贵和值得珍惜的。
亦如爱情,也许真正懂得爱的人心也是苦的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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