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美媚:近来可好?
上周二发出的信想必收到。本想连发数封,让我的心声时刻环绕你耳畔。无奈俗事繁忙,心身疲惫,懒得提笔,连日记也中断了。再说这里没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离情别绪,难以静心倾诉。漫漫长夜,寂寞了月宫嫦娥,宝贝千万别生气哦。
要说的话很多,提笔又不知从何说起。无穷的思念被爱火煎熬,身子时常象灼热的煤块,仿佛又成初恋中人。回首往日,我的心象浸泡在蜜罐里。在爱河中,很多人只能用泪水换取贝壳,我却幸运地拾到一颗发光的珍珠。享用不尽的甜蜜,滋养我的生命,同时也让我饱受折磨和痛苦。
记得初恋时候,写在你18岁脸上那幼稚的笑容,代表一个晚熟农家少女不谙风月的形象。那天夜晚,你从一望无涯的油菜地里走来,被贪婪花香而忘归的蜜蜂簇拥,见到你我心旌神摇。在本能的冲动下我提出要亲亲你,却被你断然拒绝,还生气地哭了。望着月光下你盈盈的泪花,使我想到日本一首女子唱的歌:你若要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我可以把珍珠首饰给你,若要世界上的宝地,我可以给你一个王国,你若要亲我的嘴,除非你是世界上最美的男子,请不要误解,我不是不爱你。
是因为你先给我“珍珠”,然后才给我爱,这种本末倒置的结合,注定往后的岁月里有了许多不愉快的插曲,将使原本蜜里调油的生活失去原汁原味。想到这一层,不祥的预感就象石块压我心头.
俗话说:痴情女子薄情的郎。美媚,彼此的爱经历太多的磨难,责任不在我急于偷食禁果。我深知容易得到的即容易失去,女人总希望将一颗至诚的心托付给心仪已久而可靠的男人。三年之后,你把那道最美的风景一直保留到洞房花烛之夜——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展示在我眼前,于我已无欣赏之雅兴,失去自然和谐美的元素,辜负了那一轮皓月和花香。十五的月亮不再圆。
我不是唯美主义者,不象诗人那样把灵肉剥离开来,放飞灵魂游荡于千古名媛的墓穴,以获取灵感医治肉身之痛。我们到水果摊上买苹果,你总是拈三挑四,一味追求圆满。我则不然,一向把一瞬的冲动视为天意,完美的开端预示一生的结局,一秒钟就代表永恒。就象基督徒在教堂举行婚礼,新郎新娘将手指划破,然后捆在一起,使双方血液互相渗透,那一刻,天之作合,爱情臻至于永恒。
此时此刻,你也许并非我想象的那样孤独。如今社会开放,歌厅舞场酒楼开门即见,遍地灯红酒绿。正所谓“深闺无怨女,月下难寻独行人”。你青春年少,色压群芳。想必不会将时光浪费在空旷无涯的期盼中。神灵前的旦旦信誓,婚联上写的“白头偕老”,都成了别人的寄语或赠言。试看遍地白头翁,几人夫妻同到老?去吧,与其将来做坟墓上的一朵小白花,不如先做一朵镁光灯下的交际花.何必为一个浪迹远方的迂腐男人暗里挑灯,独守空房呢。
记得有人说过:男人都希望女人是牙刷而不是茶壶。美媚,我倒但愿你是后者。牙刷固然一人专用,总有被抛弃的一天,而茶壶即使摔成碎片,也是有人收藏的。时代变了,女人的贞操观念也在变。你不是常喜欢唱下面这首山歌吗——
哥是树叶不怕雨,妹是石头不怕风,别人要将随他讲,哥装哑巴妹装聋。
是的,直从人类为女人chu夜权发动战争的史例被历史尘埃所掩埋,男人就成了“哑巴”,而女人,学会了用脂粉和华丽的服饰,调动男人的视线。被再造的青春与美丽所迷觉,男人再听不到女人的挽歌。
美媚,我花了近两个小时写完这封信,但不打算寄给你,因为不久我将去南海普陀山参加庄严佛净土大法会,再聚之日恐遥遥无期,端午节是肯定不能回来的。关于岳父去香港事宜,姑父开会已到长沙,申请手续我正在托人办理。前天收到小妹来信,提到她找男朋友的事,只寥寥数语回复,以示忠告。俗务缠身,心游物外,遁世之念已决。你若生下个男儿,就取名“隐”吧。
顺祝:
母子平安!
1989年7月21日于武夷宾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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