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初,大连市的公路大多还保留建国前的双排路面,清晰通畅。大马路上除了有数的公交车辆外,再就是国营专业运输公司及各大厂矿,物资供应部门等自养的车队。多则三五百台,少则二三十台。那时马路上运输车辆极有限,能开上货车的男人比现在开“宝马”都牛。
大连市的物资回收公司车队前身是个“平车队”。五.六十年代靠人拉肩扛,将全市的废旧物资归集到各个网点,或送到集中加工的仓储地。计划经济时代也有它的好,垄断经营很容易将一个企业做大。这“平车队”就鸟枪换了炮。当时汽车买不到,就自己组装,天南海北的买些汽车的部件,请来“大师”装出了四不象的货车来(很多部件都是相互替代的)什么“嘎斯五一”“跃进”.“群英”,“解放大半挂”......。刷上亮眼的宝石兰,解放绿大漆,再喷上醒目的队标识,呵!那家伙,排起队来上路,还真叫不认货得人咂舌!就这样,从两台.四台车的诞生,一点点儿的发展到八十年代初就有了近四十台多种车型车辆,中等规模的一只象样的车队来啦。
话说,哪里的男人多,哪里的花花事就多,况且来自这个车队的男人各个都有点小背景。高点的除上方派下来的主要领导,再就是那几个读了高中,但因家庭问题考不了大学且有头脑男人,和首批“知青”抽回城的精英。一般不是做管理,就是当了驾驶员,汽车修理工等。低一点儿的,那就是一些“歪瓜裂枣,不是街道派出所挂号的,就是“知青扫点儿”时剩下的“老大男(难)”只有做装卸工的份儿啦。当然也有少数在“文革”后期因急缺劳动力,从街道大嫂队伍中招来的,泼辣能干的女装卸工。当时由三千多人,十多个分公司组成的“物回”大公司,就传出了这样的话;要找“精英”在车队,要找“混混儿”也在车队。
可不是吗,十几年来,从车队被提拔起来做到正局级的那位汪喜厚总经理,就是名转业干部,当初就是从车队保卫干士做起的。车队的副队长宋德太,调到局里的储运基建处帮忙,到最后提拔当了市果品公司的经理,享受了副局级的待遇。还有提拔当了局财务处副处长的小刘。科级干部就更多的是啦!所以有人说车队出“人才”通“官运”和他坐落在香炉焦三角区,楼前楼后都有火车的通达地气儿有关。真要说起这汽车队里的趣文逸事,那还真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哩。
我就先给大家讲个,由一名汽车机师一步步走上领导岗位,最后做了大连市农业生产资料公司经理的许忠山,这半生的点滴趣文吧!
(一) “许老大”的牛逼事儿
“许老大”的大号叫许忠山。四十刚过,虎背熊腰一米八的个头,四方大脸配着一双变换多端的凤眼,不薄不厚的嘴唇笑起来,虽然憨憨的但却带点佛像。他能揣着初小的文化,一步步当上近三百人的车队之长,和他过硬的业务技术有关;和他以诚待人善于交际有关;更和他那上能对付领导,下能压到众徒的海量的酒品有关。
“许老大”在车队是个双重身份的人,他精心带出的三分之二的驾驶员,都是当时的骨干力量,他即是师傅,又是领导,所以在某些场合他被众星捧月般的高抬。年龄和他相差无几的徒弟们,就直呼他“老大”,这样显得亲切又有“帮主”的味道。以致在总公司的科级干部的会议上,总经理还特意点了这件事儿,为得是敲山震虎。因为他实在找不出半点理由可批评“许老大”的词儿。那年车队是全系统的车辆管理优秀单位,他本人又是局级的劳模。
八十年代初,人们的生活刚刚好了点,可能吃起饭店的人还很少。车队的男人门,哪个端起酒杯最少也是半斤八两的。好多年前就形成了个习惯,大年初四必聚集在“许老大”家戳一顿。
二十多个大男人,带着酒.肉.菜,还有浑身的烟味,一下子就布满了不足七十平米的屋子。
他们高声辣语的先拜年问好;“队长.师傅.老大好!嫂子好!过年别叫老鼠咬......!”接着就把嫂子---师母赶出了厨房,男人们动起手来。
一会儿就看;什么黄瓜半猪头肉,白菜拌蛰皮,猪皮冻配松花蛋,花生煮黄豆,一条儿条儿冒着热气的排骨,大块大块的草鲢鱼,酸菜猪肉炖粉条,白菜豆腐猪肉炖粉条......十多道菜,用了大小不同的盆呀,钵的装着,热闹闹摆满两大桌。
这时”许老大“凤眼眯了起来,那迷人的“灯碗子”嘴角上翘了八度 ,拿出了俗得不能俗的话来说;“谢谢啦!......大家败(别)装假哈......吃好!喝好!来年有劲儿开车啦。来!先走一个吧!”
接着就以身作则似的到进肚儿里一两。很潇洒的抹了一下嘴,满足的吃了一大块猪头肉。众徒紧跟捧场,淄溜淄溜都喝了个精光。一阵光景酒局儿就沸腾起来了。
酒过三巡,就显出了群分,出了乐子,有自报家门要唱歌的;有套出了早以准备的快板要说书的;有被笑话呛了酒,喷出了鼻涕眼泪的;还有一半个儿在“哭酒杯”的。这些,“许老大”都看在心里却不动神色,只是随和的跟着喝。
突然外屋传来啤酒瓶子的爆炸声,接着就听那近乎咆哮的叫声;“你不就是整了个先进吗?了不起啦?我才和你吹了两瓶你就熊了,你装啊?!你想开我心啊?!今天咱俩没完。”
在场的人都知道温庆的这股火是哪憋出来的,越劝他还越来劲,大有要拖着占大卫到屋外比试比试的味道。被逼急眼的占大卫也不是鼠辈,一个酒瓶的引爆声,就将欢乐吵闹的气愤瞬间凝固了。
“许老大”板着脸一声没吭,站在这两个斗虎之间有三分钟。那威严的凤眼乜斜着,互换着扫这他俩。那两个司机能“请神儿”,不能“安神儿”,但还是仰着脸要掐的样子。
“你看看哈,哪俩那个熊儿样儿,多大点儿的事儿啊!年不过啦?不就是喝点儿酒吗,来!温庆啊,你想叫大卫怎么喝?”他威慑地说。
“唉!‘老大’啊,这事不该你的事儿,俺哥俩的事儿.....。”温庆带着怒气说。
“对!队长啊,不用你管,不信我今天就整不倒他了,小样儿......!?”大卫就将“许老大”往外推。
看眼儿的人正左右为难那,只见“许老大”一把一个将他俩拽到了胸前,那种力量是无法挣脱的(后来才知到他练过功夫),再看那对儿凤眼就直射出了一道寒光,锐利得叫人无法相对。他略带激动的说;“你们给我听好了,想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儿‘诈翅儿’,你们还嫩了点哈!过了年你们不想在车队混了啊?!”接着他将俩人顺劲儿一推,转身叫人到了上半瓷碗的白酒,当着大家的面儿一气儿喝干,然后一声没吭地走了。
矛盾一下就被转移了。事后大家说,那天“许老大”最少喝了二斤老白干儿!等他回到原来的桌上时,头上脸上都冒了稀稀的汗珠,脸色通红,象个刚刚断了案的包公那。
接着“许老大”又干出了一件更牛逼的事。为了车队能从总公司那里,拿到《单车核算承包奖》他谋划了好一阵子。
那日他大请了局里分管运输的处长和公司劳资科长,去了当时全市最时尚的“海味馆”。菜上齐了,就首先各敬了两位大“财神老爷”一杯,他和公司劳资科的张科长早就是多年的好酒友,今天他俩一唱一和,将个孙跃进处长忽悠的晕道道儿的。正喝的来劲那,一瓶酒就光了,平均三两三的酒那能勾到底儿啊?
孙处长就笑着说;“你说自己掏腰包,(那时公款请客审批很严)一共一百元,还想打发了我们两个酒仙?!”
再看“许老大”不慌不忙叫服务员出去看看还有无新特菜品,他趁服务员不在时,就象变魔术一样从身上抖落出来和酒桌上一个牌子的“卢洲老窖”来。接着就一口一个“老哥哥”,“老兄弟”的叫着。
“满上,满上......!今天我就是请你们喝酒,‘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也别当负担了哈......来!来来!喝!喝!”
就这样每人喝了七八两。这下他们可是真得喝开了,临走一家又给了一条红牡丹香烟。孙处长一个劲儿地许愿;“就冲着你‘许老大’的实在够交儿,我们回去就向局领导汇报,也会尽快下来考核,你就心放肚子里吧......!”
那晚酒后回家,他就对着老婆孩子一个劲儿的笑,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哼着小调睡去了。
没过多久,车队的《单车承包奖励方案》终于批下来了。第一个月,有十多台单车个人平均奖拿到近二百元。这可是原有奖金的十多倍啊!这下可在公司上下放了颗卫星。大家看到兑现了,可以抱“金娃娃”的奖金制度落实啦,各个披星戴月的,甩开膀子大干。那年车队的“货运量”,“周转量”等六项指标,都创了历史最好水平。还引的鞍山,抚顺,本溪等同行前来车队学习考核管理经验那。
要讲技术“大拿”,车队还是“许老大”莫数。他从车队自己主装的第一台汽车开始,就和他的师傅吃尽了千辛万苦。多少个昼夜住在单位,囫囵身子打个盹再起来干。那复杂的主机机关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打印成了牢固清晰的图纸。平时开起车来,稍有一点儿异常声响,他变能把脉准确地找出毛病来,将其故障消灭在萌芽之中。
他练开车,茶杯放在车前窗的小平台上,不管是起步还是刹车,那茶水却丝毫未洒出来。
不管是雨雪风霜,他安全驾驶十多年,就从没出过事故。哪些车辆的性能好差,好出什么毛病,他都了如指掌。
那年,分来一个退伍的老兵,在部队也是开车多年了,可到了车队却要做“小字辈儿”。那台稀破的群英四吨车就分到他的手里了。那时的司机被训练的都能当上修理工了。小武子哪开过这样的车啊,不是熄火,就是掉挡的。一天的任务怎么也干不出来。不到三天,他就急了眼,找到“许老大”就一把将车钥匙扔到了桌上大喊;“这车就是个‘活祖宗’,是人侍侯不了它......。”
这军将的,还真找不到现成闲置的司机来了。他凤眼一转,拿起钥匙就奔那破车去了。小武子懵懂的跟在后边。他上了车先打着火,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就下车打开车头的大盖儿。小武子赶紧望去,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不免产生了敬佩之感。再上车,他就认真的体会这位长者的驾驶技巧。一趟活儿下来,他红着脸请队长下车,还口服心服地说;“你真不亏为我们的“老大”啊!就你这两手谁还敢再和你叫板那!”
还有一次,“许老大”接了一个既烫手又很诱惑的活儿,他亲自带领三台车,去百里开外的外县,一个虾圈去包活儿。吃没吃得好,住没住得好,可倒土的工作量很大,而且上坝上开车难度很大。
通常司机考票只是在平地上垒出两道间距平行的小垛子,可实战确是高高的让人生惧两行坝台,下面是海水,稍有疏忽就不堪想象。两个徒弟就象患了“恐高症”一样,死活不敢开了。
利润丰厚是吸引强者的前提,不服输的性格是推人向上的动力。“许老大”来到现场,他乜斜着凤眼瞄着坝宽,又看了看中间的海水,仿佛心里有了定数。
他对那两个徒弟说;“你们就慢慢跟住我,你们就看我的车后腚,集中精力,就不会心慌啦!”
接着他就平心静气地发动了车,在约五米外的地儿就摆好了车头,瞄准了坝台就徐徐向前开。他恰到好处地踩着离合,敏捷地变换着手中的挡位,稳稳地骑上了那两行坝台。这真是象演杂技一样的精彩。后面的车终于也跟了上来。
那虾圈的老板感动的说;“我找了好几个专业运输公司,他们都说风险太大不敢干。你这一队之长亲自出马了,可解决了我的老大难啊!”
从那以后,来自公司以外的关联单位的活儿,大大祢补了车队“吃不饱饭”的现象。而“许老大”那身先士卒,胆大心细及高超的驾驶技能,便很快传遍了系统内外 。
“许老大”还有个值得炫耀一辈子的牛逼事儿,那就是他找了一个称心如意,极端漂亮贤惠且能疼他爱他,小他六岁的小媳妇。
那年他25岁,是个进步青年。一次团支部搞义务劳动,协助收购站收废品。快到中午饭还没有着落,他就让同伴看着木板收购车,自己跑到天津街想买个“火烧儿”回来,忽然看到两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在嬉笑着说;“这个东西外皮怎么不好吃啊,里边的馅还凑合.....。”那个矮个子就拿着那白白的面皮往高个子脸上抹。大个儿手里还拿着半袋东西,也疯起了来。他正打那经过,没来得及躲闪,结果和那大个儿撞了个满怀,还将那东西碰撒了满地。
那时的“许老大”还是处男心理那,不免紧张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帮大个儿拣东西。他知道那东西是元宵,就说;“这是要煮熟了吃的元宵。”
那大个儿姑娘白皙秀丽的脸,一下就羞了个绯红。她就抄着家乡的口音说;“俺是三东家来地,从来也没见过这玩意儿,今天俺们下街收废品,也不知想吃点什么,就先买了半斤先尝尝。”
他一听,心里就咯噔一声。妈呀!这不是和我一个公司的吗?他赶紧接茬说;“那咱们可是有缘分了,我也是来参加义务活动的,是物回公司汽车队的”。他笑咪咪的凤眼传着情,也当捎把他的高人一等的身份亮了出来。大个儿这才正眼看了他。也就这一眼,使这两个年轻人的激情在这一瞬间被定了格。
“许老大”那是谁啊,聪明果敢,人长得英俊潇洒,又是司机,还是当时车队的重点培养对象那,给他做媒的就没断过,可他就没有相中的姑娘。他忽然信起命来,就感觉这是上天特意给他安排的姻缘。
他有意地接着说;“又都一样,我刚刚到这里时也不认得这东西,后来知道是要煮着吃的。”
“好吃啊?!”大个儿问。
“好吃,是糯米面的,还粘牙那!”他回答。
大个儿笑了说;“你看看俺彪地,都叫俺吃糟蹋啦!”
“许老大”突然就想起了那关于元宵的个笑话来,就得意的编了起来。
“这里好东西‘老鼻子’啦!(很多的意思)我刚来时也是彪呼呼地,还闹了老大一个笑话那?!”
女孩子通常对不反感的男人,最大的回报就是可以再多说几句话。就问;“什么笑话,还能把你大哥给撩倒了?”
这一个“大哥”叫得他那个美啊,美的都找不到北啦!他接着编排道;“我要是说了哪俩可败(别)笑啊?!”他很虞诚的做了个鬼脸说。
“前年夏天,也在这个小吃街,我看到一个摊上摆了口小锅,里面煮着跟元宵差不多大的白花花的一锅,我就觉的奇怪啊,我上次吃的那个是圆的,这次怎么变啦?”
“变什么样啦?”姑娘着急的问。
他特意放慢了节奏说;“就是啊,我想,嘿!小样儿!你以为你多长了两个耳朵出来我就不认识你啦?......来一碗!我端过碗,抓了一个就咬.....!嗨怎么变了味儿啦,我再一问那,都没把我臊死......。”
“妈呀!?怎么啦?你快说啊?”他们都急切的问。
“怎么?那人指指门脸上的大字说;‘你不识字啊’!我再一看那字---《大馅馄饨》......。”
这下可笑坏了姑娘,因为馄饨她俩还真吃过一回那!“走麦城”的事,双方就算撤平了。没了尴尬,大家自然就亲近了许多。那天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女孩子们说得最多的一次话,而且越说越想说。那大个儿姑娘也象分不开似的,有意的挑起一个又一个的话题。最后他风趣的说了个当时流行的顺口溜;
曼儿曼儿快点长 [山东人管姑娘叫曼儿]
你长大了进工厂
三天四天一礼拜
十天20天一开饷
.......
他们谈的那个乐啊,那个投机啊,连晌饭都忘了吃啦。
回到车队,“许老大”就赶紧运作这一亲事,找了车队最最能说会道的高英大姐,当了他俩的“红娘”,第二年他就如愿以偿的抱得美人归啦!
他年满32岁那年,已经是两女一男,三个孩子的爹啦。就是因为心疼媳妇,他自告奋勇去做了男性结扎手术。当时很多人都不太理解,认为他疯了,但他却从来也不解释。
他那大女儿长得象个小仙女,只要车队有集体的海上活动,他就必领无疑。一是减轻媳妇的负担。二是他就爱听大家夸奖他女儿的好来。总是乐滋滋的让孩子和叔叔,阿姨们一起玩儿。他就被“解放”了一样,和同志们打扑克,下象棋,喝大酒,侃大山。俨然看不出他还是一个威严的领导,一个有着“许老大”外号的好爸爸哩!
(二)“哈鼻嗤”的快乐事儿
提起“哈鼻嗤”这个雅号,全公司基层收购站都知道,他更是车队里的一个“活宝”。
肖峰云是他的大号。他对进车队做了一名装卸工,首先感到无比的快乐。
他是招工回城的最后一批“拔点知青”。那天总公司会议室招来了三十多名男女“知青”,大家对自己的分配去向已经有了了解。在此前个人的档案,早已被用人单位塞选分配完毕了,会议就是宣读个最终分配人员名单罢了。
车队的“许老大”可是一个能抢上“食水”的精明人,早早就和公司劳资科打了招呼。那几天他就象长在了公司,天天去扒拉人选。其他支部的领导开玩笑的说;“老许啊,你是在选美那?那照片和实际人可不一定一样啊?!”也有的说;“就数人家车队领导长精神头儿,挑得都是水光溜滑的小伙大姑娘的,剩下的歪瓜裂枣给谁啊?”
“许老大”就一本正经的向大家解释说;“我这次要的十个人,要培养出六个司机,不翻他们几辈,看他们政治表现能行吗?!”那是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明摆着就得让他先挑。
那天他亲自带领十名新人刚要走,劳资科张科长很神秘的将他叫住。他进了科里,一眼就看到了哭得鼻涕嘴歪的一个男知青,就怔了一下。
“我说老伙计怎么办,我是遇上难题啦......。”张科长伸了伸下巴看着那男知青说。
“原本他是分配到中山收购站的,谁知他讲话不清楚,那边高低不要这个人啦。这不他就哭上了。我还往哪推啊?!照片看真不错的人,怎么现在就成了哈喇鼻子了那?”他埋怨的又说;“照常理也可以把他送回去,可他有是个“拔点知青”,本人还没有父母.....。”
“许老大”是谁啊,他想到了“恭敬不如从命”,想到了每次张科长对车队的偏爱,看到了一个小青年的无助的眼神。就说了声;“行!那你就跟我走吧!败哭啦,熊样!”
“嘿嘿哈!嘿嘿哈.....!”肖峰云要说的是“谢谢哈!”,这语调惊得队长半天没返过神来。心想;我的妈呀!他怎么能哈喇成那样啊?!那年他28岁。
车队领导对这位特殊职工的关心,使小肖感到格外的温暖。他住在车队二楼的集体宿舍,可比那阴冷荒凉,缺吃少喝的农村“知青点”强百倍了。他晚上做梦都笑出声来啦。
经过一周的学习和岗位培训,他就分在了一台八吨的解放半挂车上,当了“清一色”的装卸工了。
装卸工干起活来象“驴”,可坐在货物上休息看景儿时却象“爷”。这对没有太多文化的年轻小伙子是给个“县太爷”都不换的理想职业啦。他不怕苦,不怕累,到了收购站也长眼色。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就很少说话,站里的女同志表扬他能干时,他就眨着那双毛哄哄的大眼睛憨憨的笑。就这样一干就是半了多年,他也熟知了全部的装卸业务。
那日一台130两吨位车,少了个领车的,就将他调来当了小组长,他高兴的半宿没睡。他想;这回总算是升啦,还给他配了俩个老姐姐。和女同志搭配着干活,那是件多么惬意舒心的事儿啊?说不定还能给我介绍个对象什么的......。那晚他真是含笑睡去的。
说来“哈鼻嗤”的命也是够苦的。四七年他的父亲被迫当了国民党兵,那时他刚满周岁。他还有一个大他三岁的哥哥。母亲带着他哥俩儿和爷爷艰难的生活着,他不到三岁母亲就一命呜呼了,他就只好跟着鳏夫的爷爷过。他五岁那年的春天,突然喊头痛,前胸还起了好多红疹子。爷爷没钱去医院,只能用点农家偏方给他吃,半个多月后,他的俊美的小鼻子就始终往外流黄鼻涕,又流红鼻涕,直至烂塌了小鼻梁,说话也不清楚了。爷爷急得一口火,就吐血而死了。可直到解放了,他的父亲还是杳无音信。
他在做车长期间,能吃苦耐劳。遇到女同志有个“特况”什么的,他就主动冲上前抢重活干,那些女同志对他是好感加同情。就经常从家中捎点儿好吃的饭菜犒劳他。一次他一下收了五斤挂面,高兴得满车队没有不知道的。还有过年给他带的样样数数的蒸,炸食品,他就开心得天天拎上小酒,说自己现在活得很滋润,象“皇帝”一样的有吃有喝的。那满足感就无法形容了。
可也有掉顿的时候,但他还是喝酒。 没东西下酒,就干吃蒜头,干吃姜,辣得满脸满头是汗,就用手一抹,照吃照喝的。大家看了说“你不能辣坏了?”他就憨憨的摇摇头,满意地给你一个微笑。一年到头他的胃口就象铁打似的,叫人不可思意。要说他的饭量大,那更是有考证的。
那年赶上过“十一”,他就想好好犒劳自己一下。去买了两块钱的猪头肉,整了六根黄瓜,放了六头蒜,绿哇哇地拌了半盆凉菜。他又煮了二斤挂面,白花花一小盆。又砸了六头蒜,和食堂要了半碗的酱油就统统拌到面里了。
正要享用那,值班洪调度从他门前经过。看他办置了那么多的饭菜还以为要请客那。可知道是他自己请自己的客时,就是不相信是真得。结果他俩就打了“两瓶酒”的赌。最后洪调度站在那里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地将两盆食物 ,干净利索的到入肚中时,他那惊讶的嘴巴就象下颌骨脱环儿般的不合拢啦!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哈鼻嗤”象英雄般的前去调度室领奖----那两瓶60度的高粱大曲。他就别提有多么高兴啦!也算他会处事,隔了不久他就拿这酒请了调度室的四位管理人员,听说喝得挺投机的。
“哈鼻嗤”是个自卑的男人,他深知自己的内外条件是找不到如意对象的,但对爱情的向往却没泯灭过。他曾神秘的对一个老大姐坦白过,他在农村和一个当地的姑娘好过,都达到了亲嘴儿的热恋程度了,只是姑娘的家人不同意,最后只好拉倒了。
毕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大家也没少帮忙。可不是有严重残疾的,就是寡妇带孩子的,他也都统统没看好。直到有些天,大家发现他有很反常的现象,才约莫他是在偷偷谈恋爱了。
那些日子,只要他早早收车,就会给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穿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就悄么悄声地出去了。回来以后他见人就是笑,一种心底深处压抑不住的笑。他这一笑叫大家倒反心里没了底啦。
心性急的人就想问个究竟,可他还真能抻,只是摇头但还是笑!一气儿憋了大家快两个月了。
那日他手下的两个老姐想出了一个招。要用“揭短法”逼他就范。
“哈鼻嗤”有个秘密至今无人能解。他五冬六夏从来都是一个人偷着冲澡,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也有的就直接说他那东西没长出来,叫他“窝里趴”。他听了也不解释就走开了。
车队的女人就是些“孙二娘”式的人物,要是惹毛了她们,扒了男人的裤子也是常事儿。所以明智的男人都知道高低,不轻易引火烧身。
只是那年来了个不知深浅的大男人,想开大姐们的心,结果被四个“孙二娘”抬到了车库里,将他那东西涂上了防锈漆。第二天他的老婆哭着来找队长告状说;“她们想的这招也太损了,俺们回家用汽油洗,最后都肿得不象样了,路都不能走了那!”队长没办法,罚了200元出来,才堵了那家属的嘴。可车队的女人们也就从那时起---出大名啦。
“你今天下班挺早先别走啊,我们找你汇报点儿事儿!”一位老姐很严肃地和他说。
他也没多想,就跟着她们俩来到僻静的车库内了。“恨马哈(什么事)?”他急切地问。
“你这小子哈!老姐姐们天天关心你,给你天南海北地划拉对象,可你有事儿却背着我们干哈?!你小子长能耐了哈!”一个老姐说。
“我们都叫你害呼啦,人家都说我们帮你一起骗女方.....。你到底是不是‘窝里趴’今天你得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不然就采取‘行动’啦哈!”另个老姐说。
“哈鼻嗤”有点慌,就提示似地说;“你喊(你敢)”?!俩老姐对了一下眼神儿,就一起往他身前靠。
“你喊(你敢)”!他又重复一句。
“没有用‘你喊’(学他)也没人听到.......你今天要不是就证明给我们看看,要不就把这三个月来的不正常现象,如实招徕!”她们近乎发狠地说。
这招着实好用,他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哈鼻嗤”没事愿到香炉礁小菜市场溜弯儿,一是自己买点吃的,二是帮几个熟悉的卖货员干点什么。还经常整些便宜的东西回来分给大家。
那日他碰到了一个买水果的女孩被小偷掏包了,就飞快地冲上去将钱包夺了回来。他的举动感动了女孩儿,当天就请他吃了一顿便饭,俩个人却谈得很投机。
那女孩儿姓张,三十了,小他五岁,在环卫局下属的一个单位工作。她参加了业余中专班的学习,每周三次就在旁边的车站上车去学校。
都有下乡的经历,见了面也有话说,小张愿意把他当做大哥。那天他又去堵她时,上了车后小张热情的向他挥挥手说;“回去吧肖大哥!”
就这一句“大哥”,把他全身的血液都叫得沸腾起来啦。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可他却象着了魔似地管不住自己。一到那天,他就自觉主动的往车站跑。时间充足时就说上一阵子话,不凑巧了就在十米八米以外挥挥手送他上车......。个八礼拜他还拿出点积蓄请张妹子吃顿饭,感情越发深厚了。总之,那段时间他过得即充实又有意义。他本人就象被换了大脑一样;高尚.忠贞.奉献!他天天脸上挂满了笑,大多时间都是在回忆她们相约时那些激动人心的场面。
直到那个张妹子嫁了一个不太中意的人后,她俩还保持着联系那。老姐们就劝他别傻傻地贴人家啦,那是一块永远到不了嘴边的肉啦。可他却无怨无悔地把她真得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啦!他就是从心里感觉自己是一个---幸福并快乐着的人哩!
“哈鼻嗤”还做了一件让他自己也没搞清,却让大家和他自己都快乐的事儿来。
那是唐山闹地震那年。全天下都在大搞“防灾抗震”的准备。街道的空闲地儿都打起了“小窝棚”。胆小的人就天天晚上拿着全家最贵重的东西,到那里睡塌实觉。
各单位成立了“抗震领导小组”。他便担当了男宿舍的“抗震小组长”(共有6人住宿)。接了任务后,他很是认真负责,按要求开了会。又检查了各自外逃的物品准备。他天天听广播,盯着报纸,随时准备战斗。那些天他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恨不能强迫自己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那。
那天一大早出车,天气就雾蒙蒙的,气压很低,人人都感觉不舒服。大家就深一句浅一句的说;是不是地震前兆啊?内部消息说这几天要注意啦!
他听到了这些议论很是上心。那天他收车挺早,就赶紧到宿舍去收拾东西。又去商店买了点儿吃的。晚饭后早早就躺下了,大包就放在枕头旁。他是想早点儿睡,下半夜起来给大家看着点儿,也算没白干了回“小组长”。
谁知越想睡,就越睡不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他正生气自己那,突然看到了那小半瓶的烧酒。哦!今天就是因为没喝它吗?但他转念一想;不行!要是喝了醒不了怎么办?......。他又是一个小时没睡。他干脆起身将那三两酒一饮而进。嗨!这回好用,很快就进入了梦香啦!
他这一觉睡得那个死啊,连半夜回来的室友讲话都没把他吵醒。只是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那个大包一角儿不放 。
黎明时分,就突然传来“哈鼻嗤”鬼掐般的喊叫声;“败好(不好)!地沉(地震)啦!”再看他光着脚,一手拿着大包,一手夹着大被,箭步跳出室外,又飞身越过有一米四高的走廊台......。
室友被他这一声喊叫都吓醒了,再看少了一个人,就知道是“小组长”出事了,赶紧飞奔到一楼。
再看那“哈鼻嗤”腚坐在被上,大包在后腰间,两手捧着左脚,脸上似哭非哭的摸样。他看着大家愣愣的说;“我靠(我操)!森么(怎么)---森么(怎么)回事?!大哈(大家)嘿我(给我)锈出(救出)来哈......!”没给在场的人乐死啦!
还好,就是脚严重挫伤,整了点儿药糊上了。单位给他算工伤十天。他也把自己当成了“抗震英雄”,只是不到第四天,他就一蹦一跳地满楼得瑟。去食堂帮忙摘菜,去门岗帮忙看门,去修理班唠嗑。调度室的人就逗他;“我们出二百元,你再给我们从二楼跳一次干不干?!”只看他羞却中带着狡猾的眼神,那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大家又是一顿爆笑。
老人古语;人老了奸,马老了滑。“哈鼻嗤”一晃就是四十多的人啦。在这样一个“车船店交衙”的行业里,难免沾上陋习。他学会了市侩;学会了小拿小摸;有时为讨好某人,还做了不该做的“传话筒”,一时间搅得同事之间矛盾加剧,可他到象个没事人似的。财务小张早就想找个时间整整他了。
那日,一装卸工抱了一捆挺好的废旧账本发票等,他是送给财会的朋友们当草纸使用的。小张翻了一顿,发现了如同国内支票似的,还写着外文的一种票证。她看着看着就计上心来。她在汇款栏内工整的填上大.小写2000港币。然后就找来了队长“许老大”,悄悄叨咕了一阵,就看队长的凤眼眯了起来,嘴角也露出了诡秘的笑。
事情都是有出处的。近一段日子,“哈鼻嗤”总说大他三岁的哥哥,和现住在香港的父亲认亲了,还托人带来点儿香港货那。还说,他听哥哥嫂子说了,他们的爸爸要来看他们,好了就将他们接走那......。那些日子,他就象患了“魔症”似的,走路都腰板往后仰了。还天天跑到门岗堵邮件什么的。整的大家都跟着他兴奋那。
一会儿“哈鼻嗤”就上了三楼,往队长室方向走了。财务的人就相互得递着眼色。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他高举着那张“大汇款支票”激动的声音都变了;“......来板子啦!.....来扳子啦!(来钱的意思)”财务的人就让他进来看看,都一本正经地替他“高兴”。告诉他再盖个单位的公章就可以到银行取款了。他就一溜烟儿地跑去找管行政的邵股长盖印啦。
那邵股长也没见过这样的票证,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只是听说领导叫她盖公章,就没犹豫的盖完了。
当“哈鼻嗤”准备去银行提款时,早在一楼门岗等着他的门卫刘师傅就给他叫住了。刘师傅讲了那提款单是假的时,还帮他找那些可疑点。可他怎么说也不听,还好个出口不逊地将他斥责一番。碰头撒野得还是要往银行去。直到队长“许老大”下来,跟他讲了为什么财务人要调理他的原因时,他才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是“哈鼻嗤”参加工作以来,最先让自己快乐得要“抽疯”的一件事儿,也是让大家都快乐“彪”(极点的意思)了的一件事儿,更是让他自己最没面子,最受教育的一件事儿啦!
(三) “孙猴子”万万没想到的事儿
要说车队最泼辣能干,最能闹怪开心,最有男女人缘的女装卸工非“孙猴子”莫数啦!
她的大名叫孙厚芝,是“文革”中期首批从街道招来的女装卸工。那年她32岁,已经是三个女孩的妈妈啦。
上班的第一天,她穿了件瘦得拘身的绿军装,一对大ru*房象还没给孩子断奶似晃动着。下身穿了一条双膝补了大补丁的紫红色咔叽布裤子,到是肥大宽头。叫你一眼就可看出是她怀孕时的杰作。
人事股长叫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十个女人真是争先恐后的抢着发言,大家有问有答的好不热闹。只是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再一细看,她在最后一排的木版凳上“养神”那。
“哎!那位同志怎么啦?”张股长说。
没反应。“哎--哎!睡着啦?!昨晚都干什么啦......?!”股长用黑板擦子使劲地敲了桌子。这才见她醒过神来。大家哄堂大笑。
“昂---!叫俺讲啦?----俺叫孙--厚(猴儿)芝(子儿)。”那拉腔拉调的山东话,一下引爆的会场 。“对不起领导,昨晚俺家三丫蛋儿“呲稀”(拉肚)我半宿没睡,卡(瞌)睡了......。俺向领导保证;革命加拼命,永远干革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她气大如牛,震出的回声都是嗡嗡的。就这一下子,她“孙猴子”的雅号就叫响了,也当然的成了“搞怪明星”!
她这个人说归说,笑归笑,但干起活来男人也不换。一次她跟的两吨130车病了一个人,急得调度也没找到人。站里的活儿要得紧,她就自告奋勇干了俩个人的装卸任务。等收车回来时,她连提水冲澡的累气都没有了。
这时周胖子坐在凳子上阴阳怪气的讥笑她;“就你会装逼,怎么不累死你!”
她一听,也不只那来的劲儿,来了个“头顶式”一下子将她撮到了地上,接着就大骂:“你个养汉的骚货,还管到我“猴子”头上来了,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那个熊样儿......”
“谁养汉!谁养汉!?我养哪家男人啦!?”......呜呜.....呜呜!周胖哭着骂着。大家就围上来劝架。
“ 哎呀妈啊!还养俺家男人!就现在给你绑到电线杆子上,那个‘驴’都不稀上你!不信你就四四(试试)?!她又发狠地奚落她。
大家也向理,都烦周胖子的拽歪样。就劝“孙猴子”消消气。
“孙猴子”一看她那一脸的横丝肉就觉得恶心,早就想气气她,整整她啦。谁叫她天天在女人面前显摆自己的男人;......是什么局机关的干部,又脾气好,疼她,爱她,还天天帮她做饭那。今天可痛快了一把,顿时也来了精神,冲洗了一番,最后给自己抹上厚厚的“雪花膏”,挺着胸仰着脸地从周胖子身边蹭过去啦。吓得那位一声没敢吭。
那年春夏之交。她被临时抽调到四吨解放大车上去旅顺特钢厂拉废旧钢材。车刚刚行驶到旅顺界内(黄泥川),车突然刹车失灵了。尽管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又是空车,但是那里正是弯路和大下坡的危险路段。司机采取了各种措施,挂到挡齿轮箱都毁坏了,但最终还是满慢慢栽进了路边的深沟里了。
当时她和另一名女装卸工在车上,她把驾驶楼让给了体弱的同志。她得第一反应是;车要翻啦,必须跳车!但她又必须带着她一起跳车!不由分想,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先将那个同伴推下了车,接着自己也滚了下来。她只感觉一阵刺骨的疼痛就不醒人事了。
这次车祸中他的左腿骨折了!被他先推下车的人,就受了点皮肉伤。只是坐在副驾驶坐里的那位瘦弱者,被甩出车门外,腰又撞到了树干上,最终瘫痪啦。这也是她万万没能想到的事儿。
她的举动受到了领导的表彰,但是她心里总不是滋味。等她的腿好后,总是去看那个瘫痪的工友,逢年过节就去帮她家收拾卫生,料理家务。时常感动的那位工友擦眼抹泪的。她这才觉得能睡着觉啦。她就这样一干就是五年,直到那个工友最后病逝了为止!
全国搞“严打”那年,她万万没想到的事儿却犯到了她的头上了。
“孙猴子”常年跟130两吨位的车。她司机是个党员,小伙子35岁,人长得好,好得有人叫他“三浦友和”。他对上下级都很尊重,还被培养为第二梯队的领导人选那。
可是那天一大早,全队都传翻了!说;李建被公安局抓走了,是因为偷了车队的轮胎卖。共卖了四个外胎快到一千块钱了。“孙猴子”也被带走了,说让她去揭发交代问题。
这可是“炸雷”一个啊,全队上下都精噱噱的。领导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就派劳资股长带上“孙猴子”的丈夫一起去公安局协调。那就是第三天了。
“三浦”卖轮胎是真得,落实了口供后,就等着判刑了。在这期间他和很多刑事罪犯被一同拉出去游街示众。那天当游街的车辆经过车队楼前时,大家都远远望着。看到他被剃了光头,戴着写有他名字的大牌子,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一位年轻时爱恋他的一个女司机,痛心的落下了眼泪。
现在看,当时的“严打”是矫枉过正的。最终“三浦”被判了二年有期徒刑,监外执行。他被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司机队伍,发配到金属加工厂当了一线工人。
后来大家才知道他是因为一桩失败的婚姻导致的恶运来临。
最可怜的还是那“孙猴子”。她一进审讯室,就象掉进了万丈深渊。她从没这样被非人的待遇过,你越是碰硬,越是要受“酷刑”。他们轮番地审讯她,呵斥她,打她的脸蛋子。并让她坐在两层凳子上面。头顶是亮得烤人的大灯泡。不交代完了就是不让下来。她被突然惊吓得大小便都失禁了......。第三天,她连拿了几个废旧搪瓷盆的“罪行”都全全讲出来啦。可她对“三浦”究竟是怎样偷轮胎的事儿,她是真得不知道,也咬着牙扛过了“诱供”没说半句昧良心的话。
经过单位的保举,“孙猴子”终于回来啦!可是再也见不到她那爽朗的笑声,和箭步如飞的身影啦。她变得很脆弱,脆弱得见谁就跟谁讲在局子里的事儿,几乎天天一泪洗面的。大家也知道她是冤枉的,但是怎么劝她也没有用。她吃不下饭,谁不好觉。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接着就抱着丈夫号啕大哭!搅得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最终连班也上不了啦,人瘦一圈一圈得剩了骨头。
半年后她被确诊为胃癌晚期,这不但但是她自己万万没想到的,也是全车队职工万万没想到能出这么大的事儿!
她得丈夫原本想去找公安局的大领导理论的,可是看着妻子一天天痛苦消瘦的神情,也舍不得离开她半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她临终前,把三东来的二妹和爱人叫到跟前,留下了最后的遗言;“我死后,你一定把二妹娶过来 ,好好待我的三个未闺女,我就了份心思啦!”说得他俩哗哗得淌眼泪。那年她才44岁。
这真是;好人不如好命,人算不如天算!若“孙猴子”在天有灵,切将那逼她供信的混蛋一造抓了去,省得祸害人间无辜!
2009年2月1日(正月初七)完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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