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学一把大才子纪晓岚的笔法,人家在《阅微堂笔记》中,为分类之便,搞了个“如是我闻”栏目,以佐证其所说的真实可靠性。至于“如是我闻”四字的出处,是在《金刚经》还是在早,咱又不考证那东西,先放一边不说啦。下文中的主人翁---楊猛,笔者是亲见其人的,其事呢,是楊猛其人亲言与我,所以按理说,也应将下文归之于如是我闻拦目,纳入纪实类文集之中的。这里,咱还是先向读者交待:楊猛,这位曾与无数法兰西女人对决的男人,他的“前世今生”以及领他上法国女人之床的那位‘恩人’。
先说楊猛其人。
笔者是在一九五三年冬第一次见识到楊猛的,在当时的阜阳北关,楊猛是个招眼的人物,他一出來,总有人指指点点,总有人热情的打招呼,也总有一窝子一群的破小子,跟尾巴一样盯在楊猛身后,等待着他一人一块的发糖果,笔者就是这一群破小子之一,楊猛给我的印象极深,是他那以酒代饭,以酒代茶的奇异做派:
楊猛身穿粗纹人字呢大衣,手中拿着一只有花纹的又大又粗的锡制杯子,他在耿家酒坊装满了酒,到“二百斤”的油条锅上,叨上几根回火热油条,把油条泡在酒里,不费事的吃下喝光……光酒也不止一斤呐,白酒哇,六十度占上花的白酒哇……大人都说,他楊猛在法国三十年,喝酒的功夫“炼整了”……
收回闲话,书归正传吧。
楊猛是安徽阜阳人。
楊猛在一九二五初去法兰西当“华工”,一九五五年经香港回国,他在法国呆了整整三十个年头……
很多北关的人都说:他哪庙里烧了高香了,楊猛在法兰西这三十年,品美酒拥隹丽,饱览异域风光,饱尝异域美味,尽享异域娇娃,北关的人都说他这一生值了,尽管他在一九六七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被“群专队”活活打死,在雪地里扔了三天,当时,北关的人,在背地里仍然偷偷的说他这一生喝了多少多少的酒,整过多少多少的外国女人,说他尽管被群专的黑红棍打死,按说他这一生也值了,值了!现在,北关的老人们在茶余饭后,大摆龙门时,只要一提“法国楊猛”,没有不竖起大姆指的。人家没白当回男人!
唉!谁又替楊猛去想一想:说杨猛是特务,是里通外国,柀活活打死亏不亏?杨猛到死,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石,当啥特务?用啥通敌?楊猛远走异国时才二十一岁,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人呐……
楊猛是咋到法国去的呢?读者别急,听我慢慢的从头道來。
在泉河上,紧靠着北关渡口的河岸边,有个石灰窑,楊猛的父亲是个给人家烧窑的窑工,收入微薄,一家子六口,饥三天饱一頓的,就这日子,楊猛在十六岁时,身高竟上窜到六尺一寸,打现在说,是两米零三啦!他食量惊人,家里对他來说,是区区缸水,难养北溟之鯤啦。然“小小少年”,哪能没有烦恼哇!仅吃饭一事,就让家人及楊猛自已愁不胜愁,“恰如泉河之水向东流了”。好在家居就在河边,紧邻北关水旱码头,爬河坎子,搬重东西的事多,经常需要劳力。楊猛就瞄上了这活,俩人抬的,他一个人扛,仨人拉的,他一个人拽,“单趟活单给,双趟活双付”仨铜俩鈿,一天下來,也能挣他一百二百个青钱,买粮喂肚,勉勉强强,荤腥别望,就没说,不就菜,干吃镆,能吃个肚园过……
这天,楊猛转运的时机來了。
一九二四年底,“颍州府八大家”联合出资,成立了《红獅》烟草公司,引进了法兰西的卷烟机,(我见过生产中的卷烟机,没蒸气机,更没电动机,是人工转大轮所帯动的机器,当然比手工卷烟先进的太多了,当时红狮烟厂的厂址,就位于现在奄奄尚存,即将拆迁的,北关汇龙巷九号)水运而來的这卷烟机,在北关码头下船时,遇上了麻烦,七百多斤重的主配件,无人能动,放到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当然“轻如一屁”,当时阜阳人没见过起重葫芦,连电灯都没用哩,哪弄吊车去?大家犯了难。正万般无计之时,有人看见楊猛从石灰窑的后边转过來了,简直是“久旱蓬甘雨,落难遇救星”了。哈!
早有爱事儿的‘二布袋’(此前,市面上专有跑跑颠颠,替人说事,图个吃喝的那类人,在阜阳地方,称这类人叫‘二布袋’)跑了上去,向楊猛说项了,楊猛听说机件有七百多斤,就对说项的‘二布袋’说:
“能弄动,就是半晌午了,还没吃饭哩,饿的腰杆子瓤,先给吃饱才说。”
人家说,八大家,半阜阳啊,财货山积,他也从没有没管这楊猛一顿饱饭过,今儿,水不淌了,别住脚了,也就老老实实的“挨宰”一回了。
北门口的小饭店,那是一家紧挨一家,杂烩湯,丸子湯、猪血湯应有尽有,大镆(阜阳特产,又叫‘枕头馍’一个约有五六斤重)蒸馍、俏饭(以前把蒸、焖出的大米饭叫‘俏饭’),也样样齐全。二布袋立即领了楊猛去到一家刚好掀开馍笼的饭店,“神仙难赶上出笼的馍”呀!开饭店的都认得楊猛,也都认得这领人的二布袋,一声招呼:
“咋吃吧,二位吔!”
二布袋大哩葫芦的说:“随他吃,吃饱!”
馍,是刚出装的,杂烩湯,锅里烩着哩,那馍热得烫手哇,店伙计深知楊猛的饭量,他拉出一个条凳,从头到尾,一拉蹓摆上了二十七个蒸馍,揣上一海碗杂烩湯,这架势引來了观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楊猛也真的不让大伙失望,三两口一个馍,两三口一个馍,从这头吃到那头哇,二十七个白面蒸馍,吃净啦!一海碗杂烩湯,喝净了!有多人少眼馋,多少人佩服哇。
这些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混在里边,这人就是《红狮》牌香烟厂的厂长李茂松。李茂松这人早年留学法国,是相信‘实业救国’一伙的,他在法国主攻制酒制烟专业,学有专长,这人力制烟,卷烟,切烟等机器,就是李茂松从法国引进的。因阜阳当时沒有电力等动力设施,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套专门为之设计的,人力切烟、卷烟设备。今天,设备抵埠,行将卸船安装,身为烟厂厂长的他,怎会不操心呢。人家毕竟出过洋见过世面,而且受过高等教育,他不让楊猛吃过饭立刻出那大力气,他叫二布袋陪楊猛去就近的汇龙浴池去烫烫,叫人给楊猛捶捶背,拿拿腰,捏揑脚,然后才去卸船。
当楊猛从汇龙浴池出來,往河下卸船时,他就象‘武松快活林醉打蒋门神’那段电视剧中表现的那样,前后左右跟满了看热闹的一大群人。楊猛上到船上,扳住木箱,腰腿一用力,将木箱翻转过來,人们七手八脚揽上绳索,搭上‘双关跳板’,楊猛竟然将大木箱扛下了船,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卸下船就好说啦,‘脚行’里,‘单跨杠’、‘双跨杠’整个‘八人抬’,一个人百十斤,打着号子,叫着‘左首空’!‘左右园住’,抬上河岸,换肩、换人,抬烟厂去讫不说。
李茂松看着机器运入车间,心下很痛快,这汇龙巷就有澡堂子,就有戏园子。当晚李茂松‘侯客’,请大伙洗澡看戏。回到卧室后,他却久久的不能入睡……
李茂松是经相声演员冯巩的亲爷,担任过‘民国总统’的冯国璋的选派,一九二二年成行,去法国留学的,李茂松在法国的葡萄酒第一重要产地---波尔多学习时,遇上了守寡多年的农庄女主人乔治.桑。在这可以种出几百种葡萄的地方,在这盛产顶级葡萄美酒的国度里,因各地的土质情况,气候条件的不同,使种出的几百种葡萄的味道各异,在各个酒庄之中,在各具密技绝招的酿造过程中,法国人生产出了各色、各类、各种档次、各种口味的葡萄酒來。在美酒之林中,又以波尔多独占鳌头。为了学习,李茂松参与了葡萄的采摘、除梗、破碎、发酵、榨汁、再发酵、除碴、捅藏、装瓶的全部生产过程,学会了一手高超的酿造美酒的技求。
在近二年的学习过程中,李茂松经常会被邀请品尝美酒,参与乔治.桑的家宴。这天,外边刮着风落着雨的,乔治.桑又邀请李茂松参与家宴,在宴席上,乔治.桑举起郁金香型的高脚水晶杯,杯里装满带有红宝石色泽的红葡萄酒,她瞇起眼睛、抽动鼻子,舌头咂咂,嘴巴咕咕,头晃杯摇的样子,使李茂松好笑又不敢笑出來。她不停的、不厌其烦的向李茂松解说着法国人在品尝葡萄酒时的规矩和道道:品浓香红葡萄酒时,必须使用郁金香型的水晶杯呀,必配鹅肝佐酒哇……
今天,这三十刚出头的女人确实喝了不少酒,她突然盯住李茂松,双眼里喷出了异样的光,她返身走出了餐厅,又一阵风的走回餐厅,双手捧着一个银质的画框,走到李茂松面前站住脚,指着画像框说:
“这个人,是我丈夫,他,他死了!他在一九一四年九月四日死了……他在打德国人的马恩河战役中死了……这是马恩河战区总指挥官,霞飞将军亲自签署的嘉奖令……有什么用呵……十年了……我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操持着他留下的葡萄园、酒庄和酒窖,日复一日,十个年头啦……心都碎了……”
李茂松在法兰西已经数年了,看惯了,也懂得了法国人的一些习俗,今儿个,在女主人的客厅里,在人家的家宴上,外边是风风雨雨,女主人困厄于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之中,作为一个男人,理所当然的要安慰一下女主人,他站起身來,搂着乔治.桑,稍稍的摇晃着身体,表示着安慰之情。桑渐渐安静了下來,李茂松此时却安静不下来了,桑这女人具有法国女人的一切特徵和优点,硕大的胸部丰满柔软且富有弹性,腰枝柔细纤弱,臀部滚圆而且突出,浓密的金发披散在李茂松的脖子和肩膀上。加上法国香水对男人的诱惑力,李茂松没有松手,他楼的更紧。
李茂松也正当壮年,三十多岁,数年來远离故国和妻子,今天喝了这么多甘醇的葡萄酒,正心血如潮,怀中的这位乔治.桑,年方花信,体态曼妙,风情万种,使其数年以來,用尽毅力压制的春情,油然勃发,这才真乃“移干柴近烈火,勿怪其燃,以美玉配明珠,恰逢其偶”的绝隹写照。
这几年來,在法兰西的葡萄与美酒之乡---波尔多,在这尽得天地灵秀之气的土地上,山美水美人也美呀,三十多点的一样也不少的李茂松,目之所及、眼之所见的法兰西美女,可谓成千上万呐,她们各俱风姿,真个是美不胜收。尤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法国战死的三百六十多万青壮之中,三分之二是农村青壮人员,仅波尔多地区一处,就有寡妇二十二万多人。(材料及数据引自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研究员端木美女士之作,文发于2003年《浙江学刊》第五期)
精壮男人又不是十天半月、三年两载能够生产出來的,一个地方,数十万寡居女人的需要,是任何一窝子政治家都难轻易解决的,因此,这些迫切的需要,促使她们各显神通,各逞其能,这里的妇女,一见到精壮男人,就扭揑作态,骚首弄姿的,已是常态了,没啥好奇怪的,更没有必要去责怪、去嘲笑,一切都是战争造成的。
只要男人精力旺盛,只要男人愿意,人家大方的很,不仅随叫随到,而且任你选择潇洒的埸地,葡萄园里、玫瑰花傍,上女人家更是欢迎。李茂松在这种春风荡漾、春意盎然、春光明媚、春风扑面之地,能守身如玉数年之久,是很不容易的,他一心的相信‘实业救国’,相信学好酿酒制烟的技术后,可以大有作为,他生怕酒色乱性,影响了学业。今儿个是再也压制不住了,心,由不得他,手,也由不得他了。李茂松的一只手向下滑去,他摸到了桑的臀沟部位,桑紧闭眼睛,微张双唇,等待着李茂松的亲吻和接下來的疯狂。
在快速的乱抓乱撕一通之后,乔治.桑拖住李茂松的手,将李茂松拉进了她的卧室,她不断的变了腔调的说:十年啦,十年啦,没得到过……
一个是久旷之夫,一个是久寡之妇,一个年轻力壮,一个正当花信,下边的事情读者尽知,非我这只秃笔所能尽叙述也。
李茂松与乔治.桑经过这次“敞开胸怀的,开诚布公的,深入细致的交流之后,情更切意更浓,还有一条好处是‘要得会,跟老师睡’才能学到的葡萄酒的勾兑方法和配方。尽管此后乔治.桑与李茂松还有过多次的vs,尽管桑要将庄园及财产交给李茂松,最终还是被李茂松拒绝了,李在国内有妻有子,要回国,要与妻与子团聚,要将他在之前学到的制烟,当下学习的酿造技术带回中国,李茂松只答应以后会來看她,就离开了法国,离开了期盼他能留下的曾经与他vs的女人。
2009.1.12.21:36.于泉上小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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