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时间的过程。这流浪。这成长。

就在昨天的梦里，我开始回忆曾经跨越过的河流，在这些河流之上我看见水波潋滟，在眩目的光芒里，我发现自己也成了一条河流。这条生命的河流之上，我用虚幻的时光搭建了一条虚无缥缈的桥梁，于是，我看见很多的人从上面路过，或驻足、或匆忙、或迟疑不前

亲爱的路人们，你们看到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欢欣，是你们让我这条河流开始丰富起来，点缀上色彩斑斓的温暖。

于是，我开始感觉温暖，在这温暖里默默回忆，暗暗下决心，我要让这所有的爱和伤害，都将在这河面上春光明媚，水波潋滟。

第壹章：开始的开始，是故乡。

他一直有一个温暖的名字，我一直喊他“故乡”，但是，从明天开始，我将远走他乡。

是的，从明天起，请你将我遗忘，而我将背上你的名字开始远走，然后不停的絮叨，故乡。

在故乡，遇见三伯，他裂开嘴巴对我露出笑容,或许他对我说话了，因为他干瘪的两颊或者荒芜的牙龈没有很好的发出声息，我无法判断他对我说了些什么，也或许，他本身就没有对我说什么。三伯坐在阳光充沛的草堆上，影子向前匍匐着，再前方是荒瘠的土地，长着逐渐枯萎的野草。三伯一如既往的沉默。我感到无趣，想到另一个地方去，在离开之前想对他说点什么，嘴唇翕动了半天，也没有蹦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很好的表达我该说的内容。我转身离开，三伯沉默的眼神触及着遥远的地方。那是一些贫瘠的土地，还有大片的荒草在阳光下随风一起摆动。冬天快来了，这是秋末的正午。

选择旋极离开。站在弯曲的小路上，我想和孩子一样蹦蹦跳跳，想和少年一样摇摆双手，或者挥舞，哼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旋律，但是我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我感觉自己有点失语。这是很妨碍心情愉悦的事情，但我还是延着小路继续走动。前面是山，海拔300米的高山，一座连着一座，那里有我放牛的年华。在山的顶端，我站在一个硕大的褐色石块上，感觉自己成了巨人，比村庄里的乡亲们高了300米的海拔，心在山风的吹拂里开始膨胀。我是巨人，有无穷的力量，你看，明天我将离开这个叫做故乡的村庄。

夕阳里，山下的村庄开始燃起炊烟，袅袅升起，白色的，没有风的村庄，烟柱竖直的向天空插去，慢慢变粗壮，最后扩散消失。我无法看清它们飘到了那里，刚才还在膨胀的心在这消失里开始失落，我明天将离开这个叫做故乡的村庄，后来我会怎样？我会在哪个不是故乡的城市里停留？然后，等我的孩子开始喊那个不是故乡的城市为故乡？

山脚下传来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响，喊叫声，应和声，此起彼伏，相互纠结。天突然就黑下来，我迅速的逃离大山，离开这座大山之前，我努力聚集胸腔里的气息，然后大声的呼喊，故乡，明天我将离开你，我的孩子将喊另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地方为故乡。

在三轮车上，风透过窗口一股股的挤进来，将衣服吹得鼓成一个气囊。这是秋末，接近冬天，我一点不感觉寒冷。在颠簸的土路上，三轮车开动后扬起的灰尘迷漫开来。后面的树林急速离去，我看见我的那些童年从土路旁的树林里全部跳将出来，将我的灵魂惊了一跳。我向后张望，隐约还可以看见母亲。她站在路旁一棵长着茂密枝叶的大树下面，或许是灰尘迷着了她的眼睛，我看见她一直在用衣袖擦拭眼睛，偶尔也直接用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抚摩。是的，三轮车开动后在小路上颠簸时扬起的灰尘实在是太浓密。

我开始远离故乡。这是我的故乡，明天我将踏上另一片土地的尘埃之上。这只是开始，从故乡出发，我已经学会叨念：故乡。

第贰章：在武汉，你比我幸福

在武汉，这个被称为火炉的城市让我尝到闷热的滋味。武汉的天气真热，我需要不停的休息，不停的补充水份，但我却不能停止下来很好的休息。我不停的在武汉三镇的街道上奔波，不停的填表格，不时的用蹩脚的乡音去和湖北的语言较量。

在汉口的新百大厦，我在那个地方待到打烊，那里的空调很凉快，我开始习惯并喜欢在夜晚去那里享受免费的冷气。

五个人一间的旅馆里，闷热的气味让我感到呕吐。虽然故乡是一块贫瘠的土地，但我呼吸的都是泥土的芳香。在这个钢筋组合的城市里我才发现故乡是那样的亲切，养育我的土地的气味是那样芬芳，空气里流溢出的都是幸福。

深夜，去了武昌小吃街。这是全国闻名的夜市小吃街，空气里冲塞着酒精和鸭脖子的气味，熙攘的人群聚集在一起，寻找很久才找到一个空置的位置坐下来。我只是一个人，不说孤单。人声鼎沸，扎啤不停的在人们的手里传递消失，他们都是幸福的人，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快慰，没有明天的畏惧，他们熟悉这个城市的角落，我只能怯生生的面对，慢慢咀嚼手里的武汉鸭脖王，我希望能在这咀嚼里感受到幸福的味道。

人实在是多。一个长发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几根鸭脖子坐在我的面前。他面带微笑，轻声的问，兄弟，有人么？我摇摇头。他依旧微笑，从容的喝起啤酒，细细评咂。

他从容的样子比我潇洒。我有点羡慕这样一群没有顾虑的人们。他的长发在晚风里不停的飘动。他问，到武汉多长时间了？不长，才几天，我简洁的回答。过来做什么？他继续问。我是来寻找生活的。他微笑依旧，善良的看着我，好好努力，这个地方不错，我想多待一段时间，最近喜欢上这里的夜市小吃。

我开始好奇。你来做什么，旅游么？他摇摇头回答，是来躲债的。

躲债也可以这样的潇洒，可以不去处理？

他呵呵大笑，若无其事的对我说，没关系，有人为他担当，所以我可以在不同的城市之间游荡。

他告诉我，他是搞艺术的，因为赌博借高利贷最终无力偿还，以前很多的朋友亲人都不愿意和他接近，但是，有一个人可以为他担当，而且有能力去担当，所以他可以在这样的时间段里在各地走动，美其名曰：艺术采风。

我突然悲伤。生活里有很多的人愿意为我担当，但是没有人能为我担当得起，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的前行，不能犯下错误，如果我不小心犯下严重的错误，那么多的人愿为我担当，但是，他们却无法去担当。

兄弟，我对他说，你比我幸福。有那么多的人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但是有一个人能为你担当得起你任何的错误，你比我幸福，拥有一个能够为你担当得起的人已经足够。

他微笑着邀请我明天和他一起去黄鹤楼采风，我已经没有心情，开始沉浸在悲伤里面。

在离开武汉的时候，我想他应该已经登上了黄鹤楼，白衣飘飘，把酒迎风。

我想遗忘这样的悲伤，我坐在武汉火车站的大厅里开始等待临晨的火车带我去往天涯。

我远离悲伤，这个城市，武汉，我觉得他比我幸福。

第叁章：海南，寻找另一个天涯

去往海南的列车上，脑海里不停闪现天涯。

海南的风是柔和的，我的心是惶恐的。走出站台，同事门兴高采烈的雀跃。尾随在他们的身后，我看见了这个一直被成为天涯的城市，天空湛蓝，空气洁净，纯真而稀薄。

是的，稀薄。我砰然心动，这是天涯的另一种解释。

是十月，本该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我开始收获回忆。芜湖那个姑娘的影子也同这个天涯一样开始有另一种解释，稀薄。那也是天涯。空气亲新，刚下完一场小雨，街道上的行人神色保守，也因为这样的保守让我开始惶恐。我发现自己被同事丢失了，我一直在努力回忆芜湖那个姑娘的影子，但是她稀薄得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姑娘，或许只是脑海里的臆想。

我开始觉得自己空白，有点失忆。

第一次见到大海，没有预期的欢呼。身边的同事都张开双臂雀跃的去拥抱，他们在我的脑海逐渐模糊。落在视野里的是对岸的金门，我举起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对面的台湾岛上“保家卫国”四个字清晰得如在眼前。

我是一个容易悲伤的人，这个时候我又开始悲伤。在海南，台湾的些人民是不是称呼这个隔海的城市为故乡，这个被他们叫作祖国母亲的城市在我的眼睛里却是天涯。

我站在天涯，我的故乡在这个城市里，是不是也可以被称作天涯？

有个海南的姑娘路过我的身旁，我看见她的眼神充满了困惑，或许是因为我的神情迷茫或者悲伤。海风轻轻的吹，海边的阳光带有咸涩的味道照在皮肤上。她只是路过，风吹起她耳边细柔的发丝，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但是她却在远去。

她的背影在我的视野里开始模糊，之后成为天涯，属于我和她一次路过的天涯。我开始怀念故乡，如果我能成为河流，也许可以连接起故乡和这个天涯。

我开始把自己的生命虚幻成一条河流，连接起故乡，连接起天涯。

这是天涯，他有另外的一个代名词，他叫稀薄。是的，这个稀薄是另一个天涯。

这是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生命里的另一个天涯。

第肆章：上海，风生水起

这个城市真大。打开地图，我企图用手去丈量这个城市。我努力睁大眼睛以期能看清地图上所有的坐标和名称，30秒后我开始放弃，也开始放弃去熟悉这个城市所有的街道和高大的建筑。

站在十字路口，我抬着头不停张望，头顶上的天空逼窄，重重的压抑着我的呼吸。红灯，绿灯，我不停的在停停走走的间隙里抬头仰望，仰望天空也仰望这个城市。

商业街上摩肩接踵，人们的步伐匆促，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这是夜晚，如此繁华，周围是陌生的人群，我不停的看路牌，我害怕被这个城市丢失。霓虹的灯光在夜色里如一张诡异而妖艳的脸孔，让我的内心产生不可抑制的惊慌，我在这个城市的生活也如这个夜晚一样开始手忙脚乱。

在茂林路，兄弟在浦东给我打来电话，这个时候，我才开始逐渐平息内心的慌乱。他问我在那里，我给他说了具体的位置。他因为晚上有公务在身不能前来，所以这个夜晚我只能一个人去适应熟悉这个城市，企求能融入这里的某一条街道或者小小的一间房屋。

我想知道兄弟过得怎么样，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我知道这个城市生活的节奏，所以我选择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去遥望，或者祝福。去了上海最高的大厦，我想向着东方去远眺，我想在高处能轻轻的呢喃，希望我的弟兄能听到我的呼吸，能感受到我的祝福。

观光大厅里，夜晚里的人更多，他们都是来观看上海外滩的夜景，我对着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形成一条火亮的长蛇，在我的脑海里，我只觉得是蛇，一条闪耀光芒的蛇。在脚下，所有的东西都是甲克虫，如此渺小，我觉得我回到了故乡，在故乡300海拔的山上一样，我觉得自己是巨人。但是我突然的泄气，如果此刻我是在这个大楼的脚下，是不是我也成为观光客人眼睛的一个渺小的甲克虫。

我高高的站着，我无法去思想，我努力向前方看，我以为站的高，可以看的远。是的，是看得远了，但远方是什么？我只能看见闪耀的灯火，还看见更远的地方是重重的雾霭，再之后是黑暗，风起云涌，风云变幻。这是我所看到的，然后变成感受，这就是高处的风景。

我开始失望。在高处，我们看得更远，更远的更远，是不停变幻的雾霭或者黑暗。我咬牙跺脚，而后转身离开。

我开始走在这个城市夜晚的灯光里，如水滴般融入海洋一样。在茂林路的城市景观带的喷泉前，起风了，喷泉四处吹溅，眼前出现大片的幻觉，海洋，飓风，他们胶合在一起，变幻莫测，我想起一个词语：风生水起。

风生水起，我喃喃自语，我开始恋恋不忘，如这个城市，风生水起。

这也是十月，我拎着行李，慌忙的逃窜。在另一个夜晚，我想遗忘这个叫做风生水起的词语。当我准时出现在站台，眼前是红色的车厢，我稍微平息，这个十月，我去寻找收获，列车广播开始提醒，这是开往苏州的列车。

火车在黑暗里穿行，幸好，沿途还有星点的灯光给了我很大的慰籍，这也是一条河流，我在努力的去让他灯火闪耀，我在努力的去让他斑斓壮阔。我在暗暗的努力。

不是尾声：江南，以及温暖存在的记忆

江南，不是长江以南，他是一座城市或者几座城市的代号。拍拍身上的尘土，我已经站在江南这个小城的土地上。

这是唯一让我能感受到家乡气息的土地，而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家乡苍郁的大山，但她有着饱满的血液，她是这个城市的灵魂，她用平缓的流水诠释了这个城市的精神，让我暂时忘却大山，还有乡愁。

我开始习惯这座城市，她用均匀的呼吸接纳了我的存在，让我在这样的土地上感受，行走，并且在很长的时间内没有去往另一座城。在三年的时光里开始接受，给予，并且懂得，获取。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开始习惯一个人独居，感受一些温暖。

停止了之前的流浪，在独居的日子里，有只见过一次的女子对我说保重，一个人在外，记得珍惜自己。短短的一句话语，让我足足感动到现在，还在心尖缓缓的流动，如这个城市的河流，没有停息，一直在温暖着我的灵魂。

这个城市给予我了太多的感动，使我的河流开始生动丰富多彩起来，如开始的开始，我努力的去储藏一些温暖，努力让自己变得斑斓，让自己的河流开始星光明媚，让那些在这条河流之上的桥梁上的路人可以看见更多色彩斑斓的美丽。

冬天的江南开始有点寒冷，我开始习惯窝在被窝里，用厚厚的棉被紧裹住身体，我开始习惯用这样的方式积蓄温暖，我要将这样的温暖储存在记忆里，在之后的时光里将他们分发那些在桥梁上徘徊，观望的路人，这样的温暖是给予，也是接受。我要让他们在我的河流上感受到温暖，感受到愉悦，我所希望的是能看到他们欢欣的笑容。

江南的雨在稀稀沥沥的下，窝在被窝里。窗外江南的的雨形成迷茫细致的雨帘，我在这样的意境里回忆，从开始的开始。我一直在虚构着我的那条生命的河流，我一直在仰望那些在我的河流之上行走的路人，我努力去感觉他们欢欣的笑容。我在等待，等待这场江南的雨停息，之后，我将走在这条生命的河流之上，去俯视这河流，然后继续努力，让这条河流的光耀能更加的灿烂。　

是的，我在等待，是的，我也在努力，我要去让这条河流更加的丰富，我要为我的路人的河流提供更多色彩斑斓的记忆。

此刻，我安静的躺在被卧里，积蓄温暖，也在安静的观望着你们从我的这条河流上路过的表情。此刻，你要知道，亲爱的路人，我一直在愉悦，一直在欢欣。

我在等待，还有更大的愉悦或者悲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