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春天好像来的特别早,还是爆竹声震,硝烟弥漫的新年时刻,已感觉到一股融融的暖意在心头。
身上还裹着冬装,心情却已轻盈。一条飘艳的丝巾散发着春的清新鲜嫩气息,松松的系在颈间,袅娜随风,漾动如初融春波。
记忆中,那时的脚步也如同鹅黄淡绿的丝巾般轻灵妙曼似行云流水。笑语喧哗的日子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女伴们挽臂拥肩,软语轻唤,一张张笑脸娇靥流霞。
斜靠在琳的肩头,笑看残雪薄覆的麦田边,正在照相的萍丫头刻意摆出的种种妩媚造型。于不经意间,悄悄绕到她身后,在她脑袋后坚起两只手——且在萍丫头的娉婷倩照里,添两只活泼可爱的免子耳朵。
在阴谋败露后萍丫头的一路追杀下,我一路逃亡。蓦抬头眼前闪出一条峻拔的白衣人影,一时心如鹿撞,竟忘了夺路而逃,被紧追不舍的萍丫头逮个正着,好一阵捶打。而那铁石心肠的家伙只是淡淡回眸瞅了一眼,便径直离去,牵引的一路视线随身移。
悄悄避开女友们的视线,远离那份繁华热闹。伸指挑起一簇残雪,在砭肤的冰凉中看雪溶成水,不自觉间,竟已站在了竹篱小院内那扇半掩的门前。
朱门贴福,春联闹喜,似乎还带着春节燃放爆竹时留下的淡淡的硝烟味。站在门外踯躅了半晌,忽听一声叹息,随即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声音传自里屋厢房内,我推门而入,搴帘探首。那人正负手立于敞亮的纱窗前,眉峰微蹙,眸子一动不动的凝注窗外。
纱窗新绿,翠竹流碧,我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除了窗下一盆观赏的石榴树正枝条杂乱的横陈着,什么东西都没有。正想去问对方想些什么,耳边已传来悠悠一声叹息:“你来的正好。”
心中莫名的一颤:“什么正好?”
对方不再叹息,却有一朵大大的笑容在我面前慢慢绽开,如春风拂过水面荡开的圈圈涟漪,那么柔柔的铺展,但是,这样的笑容,却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说你来的正好,我不用专程向你辞行了。”
“辞行?你要去哪里?”悄悄握起了手掌,指甲已陷进了肉里,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许自己太失态,就那样顺势把手插进衣袋中,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
对方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什么?”
我那时的表现十足一个大傻丫头,我从口袋里一个劲的往外掏着,掏出了大把的糖果,全堆在了他的手上:“给你,路上吃!”
那人倒也不曾笑我,微笑的接过,放到行李包中。转首看向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珍重!”喉头一阵哽咽,我忽然抽出手,奔了出去。
我不要不要不要亲眼看着你离去!
独自漫步在雪野中,就那样漫无目的的行走,彳亍了几个小时,等到傍晚时分才回村庄。
琳看着我:“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你家哥哥走了你知道么?他走的时候,往这边看了又看,我想,他可能是在找你。”
果然已人去楼空!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面上微微的笑,心中却一阵一阵的抽蓄,默默看了一眼那寂寞庭院,没有接话,我转身走了开去。
流年轻逝,沧桑流转。偶尔于寂地感伤的今日,仔细追溯自己怕冷伤别的情怀,怕正是从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离别开始的。
那个春意萌动的春天,暖暖的,却充满了萧杀的离别意,于尚不懂得离愁的心头,抹上了重重的一笔寒色。而当时那不经意的轻轻一握,便被他开启了我一生的离愁之门,从此山水迢遥,总有各种各样的离愁别恨,相思如缕在心头。
是离别,源起初晴微寒春时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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