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平---我也只是听见人们都这么称呼他,却是连他的姓氏也不清楚。从他的外貌上,你是绝对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来的,只是猜测他大概有五十多岁了吧。前几天我在路上遇到他时,他正骑着他的那辆很多年前最为常见的那种“土造”的自行车,车子上捆绑着两个大铁筐,慢吞吞的的从对面过来,两只威猛的大狗跟在他的后面跑着。那一头乱发和那张黝黑的脏脸,我相信肯定是自打“秋分”节,被那场大雨淋过之后就再没洗过一次。身上的衣服是一层一层的不下十层的各种颜色的单衣,也有有纽扣的,也有没纽扣的,这是冬天的装束,倘若是在夏季,除了那一头乱发依旧外,身上的衣服就是要简单到了极致了,因为夏天较常下雨的缘故,那时候他的脸也要比现在干净得多。
只知道他是河间人,十几年前就来到了这里,靠“收废品”为生,居无定所,现在蜗居在邻村的一间废弃的养鸡场里。他吸烟和吃饭一样从不挑剔,却嗜酒。诺大的院子里倒也干净,不像是“收废品”的人居住的地方,因为他从不曾让收来的“破烂”在这里过夜,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规整”,实在是他没有“隔宿之粮”。
他和别的“收废品”的人有所不同,那就是他从不收“废铜”、“废铝”就连“废铁”也很少收,尽管这类东西利润很高,所占空间又小,可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本钱。他只收别人不屑一顾的那种既占地方有没有利润的酒瓶子。
他日子过得虽艰难,却养了两条视若珍宝的大狗,一花一黄,高高大大的,每天都跟着他满村子的串。中午的时候就歇在村子里的小卖部门前的街上,花一块钱买六个馒头,两只狗四个,他自己两个,唯一能显示出主人地位的是他手里还要多出一瓶啤酒。倘或是在夏季,在那漫长难挨的午后,他就会独自的倚坐在墙根的阴凉处,一个人在那里小声的自言自语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莫名其妙的话,他的那两条狗就卧在他脚下一动不动的专注的听着。听说有人看中了他的这两条狗,找到他说:“这两条狗给你四百卖吗?”他说:“不卖!”。
那一年我从老宅里拾掇出一大堆的“破烂”,叫了几个“收废品”的人来,挑拣、分类后,独独剩下一堆酒瓶子无人问津。我遂把它们装到推车上,准备推到村边上去倒掉,半路上却正遇到赶平。我说:“正好,给你吧!”。他高兴地从推车上把酒瓶子一个一个拿下来,分成三堆,其中啤酒瓶子每个一毛五,某种白酒瓶子每个八分,最后一大堆每个三分,计数后应该是六块多钱。他掏出钱来数过后非常不好意思的说:“就这四块钱了,差你两块多,下次来再给你,行吗?”。我说:“算了、算了,不要了”。不过,好长时间后,他还是在街上把那两块多钱给了我那时候还很小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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