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生活在继续陈韵

发表于-2009年01月21日 中午1:18评论-2条

旧的叶还没有来的及枯萎落尽,新的叶已经蓬勃的生长。带一点的忐忑,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离开了自己的出生地,说的好像远行了似的,其实,我只不过跟随妈妈到了临镇工作而已。可于我却还是有一种新生般的愉悦,终于可以离开那乌云满布的地方了,哪怕只是离开了一点点。更何况,我还有个小秘密,希望在新的地方可以谈一场恋爱,然后有个自己平凡而温暖的家。虽然我身旁的妈妈还满心伤痕,而爸爸肯定也在那硝烟渐渐散去的已不能称为家的房屋里包扎伤口,但是我依然希望着,在周遭充斥着绝望时还能去憧憬,或许是得益于我喜欢看书,书中的世界很大,我乐意沉浸在其中漂浮,得到感动,也得到安宁。曾看到,毕淑敏在《伤亡于家庭》中写着:家庭战争中,没有最终的赢家,只有两败俱伤,而孩子是永远的伤者。这句话让我泪流满面。

一条平平整整的水泥路,路旁整整齐齐的香樟树,两株中间种有低矮的四季叶,间或夹有白杆,橙色罩的路灯。在路的二分之一处开了岔路,也是水泥路旁种着香樟和四季叶,只是少了路灯,鸟瞰的话,就会发现一个硕大的绿边t字,躺在了满满的厂房中间。我从t字的横杠这头的住处走到那头的工厂,去工作。简洁,安静的工作室,里面有绿色的积分球,透明玻璃分隔开来,外面是立体柜式的仪器,洁白的办公桌上放着台式的电脑,一排银白色的放文件柜子。这份小姐妹介绍的工作很适合有些内向和沉默的我,意想不到的是,可以上一个班,休息一个班,让我有了很多富裕的时间可以看书。因此我就喜欢上了这份工作,很快就适应了这新工作和新环境。

一个春末的清晨,阳光懒洋洋的洒下来,柔和的铺在大地上,我踩着阳光去上班,聆听着那些起的也挺早的麻雀在香樟树间,不住的歌唱,真是群快乐的家伙。“陈韵”,我本能的回头,看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人,笑眯眯的说着“早啊”,朝我走来。哦,我想起来了,是圆排的机长,只是一时记不起名字,只能也微笑着说:“你好,早啊。”两人就并肩走向厂里,很自然,好像我们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了。好诡异的感觉!到工作室,想到平常测试圆排灯管的时候要记机长姓名的,我就翻开记录的机长名单,“陈朗,1号圆排机的机长。”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一脸的阳光。以后的清晨经常会碰到,都会打招呼,然后并肩走向厂里。等我成为了正式员工,上班时间就有相差了,无法经常碰面了,一种淡淡的失落情绪漫上了心头。

满满阳光包裹着夏日一天,厂里放假,我又去了图书馆,趁着清凉早早的上了二楼的阅览室看书。在门口的登记簿上签名时,写在了第六个。今天不是双休日,不用抬头巡视就知道多数是头发花白的退休老人。对登记簿无意间的一瞥,看到了第一个名字正楷的写着“陈朗”,惊讶!很本能的抬眼寻找,根本没有想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不胜数。光线明朗的阅览室里,还是很容易看到了一头黑发背影。我拿了本《瑜珈》杂志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我轻轻笑了,他也笑了,指了指桌子的对面,我们就面对面做下来静静的看书。阅览室里除了偶尔老人的咳嗽声和拉动椅子发出的声响,是很清净的。本来我都是很快将自己沉浸在铅字和图片间,可今天我却无法安心的看下去。只是感觉一页一页的书就那么在我手里翻过,看了些什么,还是想了些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楚,想了想还是到书店看吧,可有点不舍,偷偷的看了看陈朗,他正看的认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看的很慢,书页都不怎么翻。低头看了看杂志,还是看不了,就站了起来想走,同时看到对面竟然也站了起来,又是惊讶的相视一笑,就收拾好,一起走了出去。

在四季蛋糕房里,适宜的温度,冰凉的赤豆汤,心情舒畅极了。陈朗望着我说:“你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吗?”我说:“是啊,不过一般都是借。”陈朗:“你很喜欢看书?”我笑着说:“对呀,这是我最大的爱好了,书里的世界很大很精彩的。”陈朗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你看书那么快的,我还以为你只看图片的呢!”我尴尬的笑笑说:“我,我就是随便翻翻,呵呵,你也很喜欢看书吗?我看你到的挺早的,而且你看得挺仔细的,一页要看那么久。”陈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是啊,看书也是我的一大乐事,只不过很少有时间来看。” 不聊天时,我就让眼光四处游荡。在不远处,看到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对妈妈说:“妈妈,我要吃凤梨冰。”他的妈妈很温柔的说:“浩浩,你的感冒还没有好,不可以吃冰的哦。” 可是小男孩就跑到旁边一桌看着一个女孩吃那用高脚杯装着的凤梨刨冰,妈妈觉的尴尬就把他拉了回去,可他一言不发,又跑过去看,妈妈把他拉回来,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他胜利了,妈妈还是给他买了凤梨刨冰。“呵呵,好“狡猾”的孩子!”我正想着,耳边传了陈朗的声音“呵呵,不错,他还蛮聪明的嘛,竟然想到用这办法拿到冰。”“是呀,好新奇的法子,我还以为孩子只会用撒泼的方式呢!”我边说边低头喝了口赤豆汤。他说:“我看你刚才看孩子的时候满脸的笑意,你很喜欢孩子吗?”。我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喜欢远远的看着他们那么纯真的摸样。”陈朗做了个鬼脸说:“看他们的时候会想他们生活的家庭会是怎样的吧?”我惊得手中的塑料勺都掉了,瞪大了眼看着他那满是笑意的脸说:“你太可怕了!”他静静的说:“有什么可怕的,我也经常这么想的,有时候还会瞎想,要是我有孩子我会怎么怎么样?很傻的吧?”忽然我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难道,你的父母分,开了?”他猛一抬眼说:“没有啊!”我难为情的一吐舌头说:“哦,不好意思。”他一耸肩说:“没事!不过,从我记得事开始,他们就在自虐。”“自虐?”我好奇的问。他说:“是啊,两个同住一屋檐下的人,还要天天吵,你说不是自虐又是什么呢?”我点点头说:“恩,有理。我总觉得,不管夫妻是要维持还是解除婚姻,都最好不要用粗暴的吵,打架去解决问题。特别是有孩子了。”陈郎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看到别人的孩子的时候就会想,将来,我有孩子了就一定让他在温暖中长大,不要初来人世就感到世界的冰冷。”说完,他不好意思了笑了笑。突然我有一种本能的感觉,我们是有缘分的,我们的想法都可以用相同来表示了,可我还是故意的问了句:“那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他一笑,很直白的说:“你做我女朋友了,那我就很快就有一个家了。”就在那一瞬间,一种幸福感就慢慢的溢出了心房,充满了我的周遭……

忘了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忘了是怎么吃的午饭,忘了是怎么回的家。我被眼前的这一道阳光照的心里通亮的,失去了感觉。或许可以用他的话说:“我总觉得我们是很早就认识的,那种亲切感根本就无法解释和表达。”你是不是觉得耳熟,象是某部言情剧中的陈词滥调?可是我信了,因为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很诡异!

处久了渐渐发觉我们有太多的相似,都带有淡淡的忧郁,对自己总是不怎么自信,心里又都对自己的家充满了幻想,可也有一丝的不安。我们之间中有很多的话题聊到家庭,或许是我们都来自不幸福的家的缘故,总希望自己可以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可现在想来我们都错了,其实只有先自己幸福了,才可能有个幸福的家,那幸福不是仅仅是为孩子,而是为家为自己共同营造的。记得我们有时间一起晨跑。清晨5点的早晨,阳光还没有出来,我们就准备好出发了,跑的并不远,跑到有石楼门的“新德”村口就停下,在石狮下,压腿,休息一下,就跑回去。一天,我说:“朗,你知道这两座石狮哪个是公,哪个是母吗?”他哈哈一下:“你不要瞎说,肯定都是公的,公的舍得母来日晒雨淋啊?”“你才瞎说呢,你看看他们脚下踩的是什么?”他仔细的看了看:“恩,好奇怪,怎么一只脚下是小狮子,一只是个球?”我说:“你笨啊,公的贪玩脚下踩的就是球咯,母的责任心重,要照顾小狮子的。”他还是摸摸母石狮说:“不可能啊,我好象记得母狮,没有卷毛的呀。”我真要晕到,就也开玩笑说:“今年流行卷发,不行啊?”他也呵呵一笑:“哦,那就是夫妻搭档。那他们千年不动,不是就永远这么安静了。”“是呀,至少他们不需要为什么争吵了,那他们的婚姻是牢不可破的,你说如果这就是现实的婚姻,没有多少情感,只有一种责任,那会幸福吗?”他沉思着,说:“那很难说,其实什么婚姻才是幸福的,是无法衡量的,而且幸福只是一种感觉。难道夫妻之间只有和谐融洽才是幸福了?还是其他什么?只是我觉得,责任也很重要,不管怎么都不应该让那小狮子受到家庭那种无谓的伤害。”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说:“是呀,婚姻不是一本结婚证,而家也不是一座房屋。只有有感情了那本证才会是红色的,而只有有住着和美一家人的房屋才能成为家的象征。”我们慢慢的跑回去,昏黄的路灯安静的笼罩着,路上仅有的两个人。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可以摆脱破碎家的阴影,会很好的珍惜自己家庭,会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我们也都很喜欢朝阳初升,似乎那里藏着无限的能量。

我和陈朗的班都有夜班的。夏天,我还没有下班,阳光已经从拉开窗帘的窗口柔和的照进来,我伸了伸懒腰,走到窗边去看了看,呀,我看到了山坳间布满了红色朝霞,一轮浑圆的红日,稳坐其中。这是最为普通的日出,当然是比不上“海上日出”等等那么壮观的。可是我们最方便可以观看的就是最平常的东西。于是陈朗上夜班的时候,我会叫他来一起看日出,一起感受新一天。

有一天,因为父母的纠葛琐事,让夹在他们中间的我,心情很糟,越乱却又觉得很多事都纠结在了一起,让我很难受,可是又无法表达,那一刻的孤独感,没有同样经历的人,是无法理解的。那一天上班,同事都说觉得我没精神,我只是淡淡的微笑,无法向他们说什么,晚上,陈朗来工作室看我,我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可是他却拉起我,第一次拥抱了我,他的肩膀很宽,很温暖,他轻抚我的背,那一刻,我的泪如雨下,我知道他明白那种痛苦,我不知道哭了多久,人渐渐的疲乏,他把我扶到椅子上,轻轻的说:“什么都会好的,相信我,明天我们一起看日出。”上完夜班,我们看完日出,他拉着我的手,神秘的说:“我要送你最闪的金粉,和最晶莹的水晶,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我笑了,可还是怀疑的望着他说:“你,犯困了吧?”“呵呵!你闭上眼睛,跟我来。”他就牵着我的手,走了好一段的路,我以为,自己会害怕。但另一只温热的手掌渗透过来的安定,让我似乎觉得在这一刻,真的失明了,依然可以安然。忽然,耳边有一股温热的风,送来了轻轻的话语:“睁开你的眼睛,迎接惊喜吧。”睁开眼,定了定神,原来我们是走到了厂后面的的河边也就是“t”台横杠的另一个终端,接着,我已经无法出声,你可以想象,那满河的闪闪的“金粉”,是多么耀眼,原来,有些碎了的东西竟也可以如此的美丽,比如碎了的阳光。他又轻轻拉我走近竹林,那碧绿的叶尖垂着的“水晶”,晶莹剔透。世间任你有多少财富都无法买到的短暂绚丽,那是唯一。我沉浸在其中,似乎世界都安静了,没有了尘世的喧嚣,心好安宁。“小傻瓜,看呆了吗?回家了。”又是那么轻轻的呼吸,他让我觉的温暖又如那阳光一样暖暖的包裹着我。静静的看着还在喜悦的他,轻轻的把那充满感激和爱意的吻送到了他的脸颊。在以后的日子里当我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时,就会去那里。这一缕温暖,一直萦绕在我的四周,那时我以为那温暖可以驱走我所有的寒冷。

我又一次到图书馆借书,借到了毕淑敏的一本精品散文集,很喜欢她亲切的文章,觉得就像是自己的老师,或者是邻居家的阿姨在和自己闲聊似的。就津津有味的看着,可看到其中一篇,我却落泪了,心酸到了极点,那是真的吗?一天,我们在绿色“t”台横杠上散完步,我把书也借给陈朗看,心中有一点的不忍,在这时候,我多么希望我们可以不相似,他可以是自信而坚定的,那么我也会变的勇敢。那几天,刚好工作时间的相差,我们没有好好聊聊。当又一天在一起散步,陈朗把书还给我后,就把双手放在了衣服口袋里,怕冷似的微微缩着身子。没有说话。而我则把书紧紧抱在胸前,脑里很杂乱,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却神经质的感觉到两个人默默走着的这熟悉的“t”台横杠在微微的颤抖。我到家了,依然微笑着道别,本来都是直接上楼的,今天却回了头,就是莫名的想看看他,哪怕是背影。没想到,陈朗也走回来了,我微笑的迎上去,问:“怎么了?”他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抱住了我,紧紧的,紧的我无法松开抱着书的手去拥抱他。但我明白了,明白了!可我贪恋他那可以倚靠的温暖肩膀,以至于那么憎恨时间的流逝。最终,时间还是漠然的跨过我们,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房间,我打开了书,看到了他画上了红色的下划线的那段字,红色被水晕染的淡了,模糊了,我的眼也模糊了,我明白,那上面的水是泪水,就象他也明白,他看到那段文字象胆小似的萎缩着,就知道那其中有我的泪水。因为我们都是书中那篇《伤亡于家庭》中所描述的,在家庭之战中,注定的那一个永远的伤者。陈朗辞工走了,我们没有道别。我以为自己会痛的失心裂肺,可是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冬天来了,2008年初竟然下雪了,好大,好白的雪洋洋洒洒的落,慢慢悠悠的铺。在一个清晨,我看到了一个纯净的世界,穿上雨鞋,“吱噶,吱噶”的走在还没有留下痕迹的“t”台横杠上,两旁的香樟树不少树枝被那看似柔弱的雪压断了,还有些要断不断的耷拉着。默默走在这纯净,安宁的世界里。可是明晃晃的白光让我恍惚了,似乎眼前是一张极大的白纸,而印在脑里,《家问》中的那一段字,突然都跳了出了,黑黑的字体,落满了一地:“来自不完美家庭的孩子,彼此具有病态的吸引力,仿佛冥冥中有一块恶作剧的磁石,牵引着性格有缺憾的男女,格外同病相怜,迫不及待地走到一起。病态中建立的家庭,如履薄冰,全是悲剧。如不能卓有成效的打断铰链,这种会伤人的家庭,就会像顽强的稗草,代代相传,贻害无穷。”那混有我们温热眼泪的黑体字,似乎在悄悄的融化着那字下冰冷的雪。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想着,或许是我们都不够自信,选择了分开来斩断那无形但锁魂的铰链。也就是那么简单就分开,好象过去的记忆,只是偶然看到的一篇小说中的某些片段,而只是我看的太投入。可一切真都都成记忆了吗?那破碎的家给我们的影响到底会有多长久?怎么连“现在”的温暖都无法融化那“过去”的薄霜。

一个人静静的又走向新年,当无形的新年大钟“当,当--”的声响还在空中回响时,我为自己的手上缠上了一条红绳,心里也依然带着希望,只是更多的时候是抱着平常心。厂里开工,我依然踩一地的吉祥红屑,合着爆竹的伴奏,走过熟悉的“t”台,开始新的一年工作,因为生活在继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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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雪飘舞在2006点评:

一个人静静走向新年,把过去留在记忆深处吧,因为生活在继续!
小说文笔流畅,优美,静静述说着一个心中的故事,云淡风轻。
做小说来说,有点叙事散文化了!有些段落,情节细化点,也许会更好。(个见)
谢谢你的来稿。期待你的更好,小说推荐了!

文章评论共[2]个
小指尖-评论

读你的文章 一股清新的感觉 可我不相信恋人之间会因为书中的某一段话改变 现在的男女 个个勇往直前 不计后果at:2009年01月21日 下午5:36

陈韵-评论

谢谢!可能是吧,可有时候对有些敏感的人,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的吧!at:2009年01月22日 下午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