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上腊坟安宜生

发表于-2009年01月20日 上午11:47评论-2条

家族里,不知是从哪辈上开始,流传下每年腊月都要到祖坟山去祭拜先人的习俗。到了我着辈,我依然不敢忽略这一俗成的族规。

家父的墓,不是在老家的祖坟山。因为我家的老祖坟山远在桐城与枞阳交界的钱桥。家父二十四年前患食道癌晚期时,我曾试探性地问他,是愿意住后山还是回老家?父亲摇摇头:既然从小流落此地,又何必终老还祖。

也是,想当年,祖父母在解放前夕,抛下年幼的儿子,先后在两年内,由乡邻以简易的木板裹骨而葬于祖坟山,直到我父亲去世,仍未能修坟立碑,更不用说每年腊底去祭拜了。父亲自叹愧对于祖父母,所以,对自己身后安息何地,也就不好再让我这个能力有限的儿子费迁涉之劳,也许,老人家也并不希望,像祖父母那样,每年的腊底,都在空空地期待着儿孙们到坟前看上一眼。

父亲终究没能“挨”过他57周岁的生日。我依其遗愿,在后山找了快避风朝阳的坡地,让他老人家长眠于此。

上午的天气很晴朗,原本茂密的山林,被一座座新安葬坟墓的后人砍伐得只剩下稀稀拉拉,无序地矗立在满布的巴茅草之间。我从草丛深处,熟悉地找到家父的坟茔,坟茔依然是那么挺拔富实,只是坟头被覆了厚厚的巴茅草,我小心翼翼地用随身带的镰刀割出一片空地,虔诚地烧完香纸。当我跪在老人家的石碑前叩拜完,抬头瞄看两侧的同时,心中不免一阵酸楚,眼泪情不自禁地湿润了:这面坡地,俨然是一个偌大的碑林。纵横交错,排列成各种样式的碑行,巨大的墓碑上,篆刻的朱红字体的碑文,在林荫之中,被斑驳的阳光映照得烁人眼球。它们在向活着的后人们炫耀着他们子孙的富有、孝顺、虔诚。可是,家父的墓碑,在这浩瀚的碑林中,宛如一块小小的陈旧的石块,陈旧得让人分辨不出碑文的字迹,渺小得让人觉得没有它在这面山坡上的存在!

我觉得自己也像父亲当年一样,重复着不能对先人应尽孝道的覆辙。如果说,父亲当年没有能力修缮好祖父母的坟茔,是因为受经济条件的制约,那么,如今的我,未能像这山坡上众多的墓碑下的后人们一样,给父亲的坟墓和碑文修缮一新,我还能算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吗?

下山了,我回头望了望,还有一个坟主的后人,正在忙乎着将石头砌成围栏;用水泥混凝土加固坟茔;一块近两米的巨大石碑正在缓缓地立起;两旁还树立了石雕的狮子护栏。我不觉再次心生卑凉:敬爱的父亲,原谅孩儿的无能,但我可以保证,每年的清明冬至和腊月,我都会到您的墓碑前,默默地陪您一会。您老安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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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烈酒红袖点评:

团聚的日子,
总会想起远去的亲人们。
愿他们安息!

文章评论共[2]个
六月的蜗牛-评论

首先问好作者。我昨天也给祖人送亮去了,有着太多的感伤。我们是不是在感伤自己哩?问好!at:2009年01月20日 下午3:37

安宜生-回复逝者亦矣,后代当永缅怀。问好! at:2009年01月22日 上午1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