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31日 天气 晴
傍晚,我看看了墙上的温度计,室内11度。现在是零点58分,明天就是元旦,错了,应该是现在,温度计不在书房,我的腿已尽是寒意。
那条流浪狗,背上有一道疤痕,很亮,一直闪耀在我的记忆里。正在做母亲的她,2008年12月31日,用血色终结了她的2008。
她在我的食杂店门口不过四个月,初来时,我总捡石块驱赶她,拿木棍追她,用大分贝的呵斥恐吓她。我真的不想她留下,一是因为我四岁的女儿,一是因为在这生活的狗通常没好命运,去年就有一条被捕杀了。但是没办法,这里有太多的残羹剩饭,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好讨生活的了。
我扔的石头通常不会打中她,我只是想让她离开。但是,妻子偶然的一次,把一桶没吃完的泡面赏给了她,她居然高兴地摇起了尾巴,我很生气,责备了妻子。不是我吝啬,我实在怕她留下来。
我一见她就撵她,她就夹着尾巴一阵小跑,又踌躇不前,我已经麻木了。
最糟糕的事,有一天,我发现她竟然和外面来的一条公狗谈起了恋爱,仅仅一条。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享受肉体的快感时,知不知道,命运对她来说,注定是个悲剧。
那天早晨,楼上的同事说,昨晚很多狗在狂吠,该不会是地震的前兆吧,人们还惊颤于5.12大地震的恐慌中。然而,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婚姻的开始。她的男友已经倒在屋后的臭水沟里,不能动弹,在污水哀号,也许是独占了她,昨晚她受到一群狗的攻击。前两个星期,她还享受着他的缠绵,如今,她已成新寡。
但是,男友的精液没有浪费,她怀孕了。
那间堆放杂物的实验室的通风口,风扇被调皮的学生拆了,她消瘦的身子恰好能够挤过,还没分娩时,她就从那进进出出,可能是在营造她的温暖的小窝吧。她挺着肚子,其实也就是一个肚子,我看不出她身上还有多少肉,皮毛稀疏,背上的那道疤痕还是很亮。
我还赶她?我做不到。带着身孕,她能找到更好的归宿吗?她也不像先前,见我也不跑,俯身贴耳,摇尾逢迎,我视而不见,因为她的生活与我无关,任她自生自灭吧!
终于有一天,她的大肚干瘪了,ru*头鲜亮丰润,我知道她做母亲了。小狗几只,我不想知道。我只是把本来扔到垃圾桶残食扔给了她。似乎,她即将完成她生命中一次壮举,然而,命运跟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今年金融危机,废品的价格跌得厉害,本来捡垃圾的几个低保村民转行,干起了捕杀流浪狗的行当,带着钢管和捕狗钳四处搜寻。
因为一家在这,流浪狗,做了母亲的流浪狗,无法割舍。她本来可以找个缝隙穿过围墙离开,但是孩子,孩子,终于在堆放杂物的实验室,在惊恐的孩子身边流下生命的残血。
室内温度11度,她的孩子不知有几只,哎,即使能活着,不过还是流浪狗,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2009月1月1日 天气 晴
昨天,本来,我一句话可能就可以挽救她一家,我只要对捕狗人说,那狗是我养的。昨天,我还在想她的孩子怎么办,让他们饿死还是冻死,现在好了,捕狗人可能嫌母狗身上没多少肉,今天来把她的孩子也一并弄走了,不管结局如何,一家总算团聚了。
人都可以吃人(请看李敖的《吃人》),为什么不能吃狗?何况今年又是金融危机。
我的理智总算盖过深处的一点不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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