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我的雪张翅

发表于-2009年01月19日 中午12:47评论-1条

对异性产生萌动,源自一场飘飘洒洒的雪。

那年腊月,我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是个懵懂的乡村少年,还没发育成真正意义上的男子汉:个子矮小瘦弱,没有胡须和喉结,一脸羞涩,声音细弱,低着头,满脑子侠肝义胆,见了生人却会野兔一样躲着跑开……而你,几乎吸引了全村男女老幼前来驻足观看的新娘,在那个纷纷扬扬下着鹅毛大雪的喜庆日子里,身材如盛夏的洋槐树般高挑丰满,脸庞若花似月甜美娇羞,再配上一袭红艳艳的棉袄棉裤,成熟美丽得好象要将周围洁白的雪也要洇出一片片红润来……迎着一朵一朵落在脸上凉凉的、痒痒的雪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你和新郎拜天拜地拜父母,看着你被伴娘搀扶进新房,看着你被村里一个又一个调皮的小伙推来搡去,小小的我第一次对异性产生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那晚,踏着走上去“吱吱嘎嘎”乱叫的积雪闹罢洞房,手里攥着几块你扔给我、带着你体温的喜糖,回到家在梦里,我也做了新郎,而你,就是那个新鲜美丽、活色生香的新娘!

从此,你就像一株难以拔除的罂粟,妖艳地占据了我整个少年时期隐秘、茫然的心田……后来,我个子开始长高,喉结开始突出,胡须开始布满下巴,那个曾虚幻的你,也开始渐渐变得越来越具体,变成了山村里那个像金银花般面容朴素、性情温和的姑娘,变成了小城里那个爱玩爱笑爱闹爱撒娇的女孩,变成了那个饱受丈夫欺骗却执意带着孩子四处漂泊的离异女,变成了我们惺惺相惜却很少见面、也注定无法生活在一起的纯情女……十几年了,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我未能和其中任何一个完成一种相约,也未能长期生活在一起,但我却把她们都当成了滋润我生命的雪,满怀歉意和感激。

我的雪,我这么多的亲密爱人,自从有了你,有了你们,我就开始从一个浮躁不安的男孩,成为一个踏实安稳、善于担当的男人,变得坚韧而勇敢。是你,在我生病时安静地难过,偷偷地流泪;是你,在我取得一些小小成功时欣喜异常,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甜甜的笑;是你,在我最困顿的日子,用你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温柔,轻轻抚平我忧愁累累的伤口……总在我枯燥的天空飞扬的雪,因了你,我开始热爱生命,开始懂得怜香惜玉,开始体味离别伤感,开始具备悲悯情怀,开始认识阴柔之美,你让我曾顽石般坚硬的心变得柔软起来,我要为你献上真诚的祝福和谢意。

写到这里,我又清晰地忆起那些我们一起度过的长长短短的美好时光。记得阳春三月那面生机勃勃的山坡,因为在那里,我们曾为一朵开得正艳,却不知叫啥名字的小花甜蜜地争吵过;记得外环路旁那条汹涌澎湃的大河,因为那河水里曾留下过我们相依相偎的倒影;记得崇山峻岭间那弯迂回曲折的小路,因为小路上曾镌刻我们牵手走过的足迹……

时光真是一把无情却又仁慈的利剑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能在我们脸上刻下道道皱纹,使我们皮肤松弛、面容憔悴、牙齿松动,也能使当初我对你的所有怨恨,如今全部消融,剩下的,竟都是你的好。

于是,想你的日子里,我总是一遍遍听着那首伤感且温暖的老歌,任思念像潮水从我心底决堤而出—我多想再听听你没完没了的唠叨,多想再看看你做错了事脸红如炬的模样,多想再嗅嗅你淡如雏菊的体香。我想让时光倒流,再和你一起去南山插秧、北山垦荒,再和你为一顿饭吃什么而争吵不休,再和你勾肩搭背、旁若无人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有好多好多的话,我想再对你说一遍;有好多好多的爱,我想在你面前展现出来;有好多好多的梦,我想变成你脸上真真切切的笑容。

于是,一个人在远方孤寂地生活着,寂寞、寒冷得难耐时,我总是拿你的名字和往事取暖,想象你就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们之所以不能够相见,无非都是在为那份世俗的小小幸福,不得不四处奔波,而分别的太久太久罢了。而这又算得了什么,一对没经历过波折与离别的恋人,怎能体会相聚时那份战栗的欢悦呢……这样想着,我悲戚的面孔就又有了笑容,我柔软的手上就又有了力量。

我的雪,我所有深爱过的女人,在这个干燥寒冷的冬季,除了忆念以往,我更牵挂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金银花,在男人面前你还那么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吗?他做不对、想不到的地方,你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并一直坚持自己正确的意见吧,有时候,男人再大也是个顽劣的孩子,而女人,往往是一座纠正的好学校;迎春花,如今你还风一样地寻寻觅觅、四处漂泊吗?你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只要有质朴的男孩真心诚意地对你好,就别太在乎他帅不帅,也别太在乎他有没有票子房子车子了,因为再帅再漂亮的人也会老成一堆皱纹,更不会带着大把大把的金银走进泥土,而金子般的心,则会愈久愈真纯;腊梅花,一到冬天,你柔嫩的小手还会被寒冷冻成红肿的大手吗?如果还是那样,你尽量别再去碰刺骨的凉水吧,更要记得出门戴好手套,当然也别忘了寻医问药;苦菜花,你还一边打工一边带着孩子相依为命吗?你还对走近你的男人敏感地躲避吗?我知道,仅仅劝你忘掉过去、从头再来是多么苍白无力,那个男人对你的伤害如同一剂解除不掉的毒药,已深深渗入你骨髓里去,但我还是要对你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你遇到的下一个他,也许才是你梦中真正的白马;丁香花,有时候你还会因情感纠葛弄得心情一团糟,继而引发工作不够顺心顺意、生活质量不够高吗?如果你感到快乐,也没伤害过谁,就别再承受那些自我给予的伪道德压力了,仔细想想,每个人自从呱呱坠地,就注定要上演一出大悲剧,我们之所以还要好好儿地活着,就在于剧情的悲欢离合、跌宕起伏,总要吸引我们去寻找一个圆满的结局,哪怕曲终人散之后,剧终的结果常常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我的雪,我从未谋面的美丽爱人,《新约》书上说:“你们虽然没有见他,却是爱他。”同样的话,我虽然没有见你,却是爱你。我是无神论者,也不是泛爱者,却愿把我真挚的爱,献给远方也许正在哪个路口等待我的圣洁的你……我爱你,却不愿再向你承诺什么,只想和你认真过好当下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因为走过许多条情感之路后我才明白,在时间和变故面前,许多承诺都会变得苍白无力,唯有那些枝枝叶叶温暖的爱的细节,会生根、发芽,常留于心底。

我的雪,我少年时代的新娘,这么多年过去后,虽然我早已忘记你到底是谁家的新娘,甚至忘记了你的模样,也懂得如今你已年老色衰,但柔情深种的内心深处,却一直觉得你还是我的新娘,你还停留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招摇着你特有的红润、朴素与纯真,让我一遍遍怀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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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沉烟问水点评:

那些花儿。。。
女人,都是美丽的。
那些如花的女人们,或者在一个男人的一生中都只是过客。
或者只是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然后告别在某天。
只是,多情和薄情是不一样的。
记着那些美丽的样子,即使给予不了一个未来。
记着那些美好的瞬间,即使只是寻找丢失的影子。
也许。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找到许多年前种在心底最深处那片姹紫嫣红的憧憬。
谁曾年少不怀梦呢?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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