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筋牛杂牛尾巴加上干干的白辣椒片,以花椒葱蒜为料,再用瓦罐做火锅,热气腾腾中,围着一炉碳火,喝一点小酒,让男人的臭汗和婆娘的唠叨在炉火边慢慢的蒸发。
牛肉汤,那沁人心脾的香那穿透肠胃的辣那刺入骨髓的爽,闻着舔着咽着,我孤独的灵魂就在香气里慢慢的醉了。
十三年前的那个正月,刚从刚从师大走出来的我被组织分配到了一个最偏远的乡镇工作,乡镇政府据说是为了锻炼我又将我分配到了一个最偏远的管区,管区领导也对我情有独钟,说是将我重点培养,于是我就被安排到了那个最偏远的山村驻村。
那是怎样的一个村啊,全村28户,仅102人,散落在新化和安化两县交界之所的大小十多个山头,人口虽小,面积却有五十余平方公里。最远的一个组离村委会所在地有三十里山路。全村平均海拔有1300多米,是一个不通电不通路不通邮不通电话的四通死角。
这就是安化县哦,古称梅山的安化!好多古老的传说,一直在这里不断的流传。
这里是远古传说中蚩尤大帝的故里,同时又是天庭二郎神和他的梅山七兄弟修炼成仙显圣的地方。
村上最高的那座的山叫困龙山,意思是连龙都能被困住的山。这座山里却出了两个了不起的人物,那是一对夫妻,一对当代的愚公。老公胡吉主是该村前任支书,全国劳模,湖南省95年度十大新闻人物;妻子夏秀桃是省劳模,全国三八红旗手。就是这对夫妻,四十年来带领全村群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挖山不止,在这鸟不落的山岗上人平植树200多亩,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啊!
那个正月,我下乡到那个村给村干部拜年。一个离政府所在地30公里山路的村寨,因为交通不便,如果步行将近要七个小时。
其实我很健谈的,再加上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我很快就和村民们打成了一片,他们也真心真的接受了我。
那是一次是怎样的醉酒啊,反正我喝醉了。喝的是叫甲酒的老米酒,说白了是比二锅头还二锅头的烧酒。支书问我能喝酒吗?我说能喝一点。
支书说能喝一点就喝三碗,这是甲酒,甲酒就是甜酒,不醉人。其实,老山界上,山民喝酒嫌不过瘾,谁家的甲酒里没有兑酒精呢?
所以我醉了,真的醉了。当我晃晃摇摇的挑着支书打发的一块野猪肉和胡劳模送的两壶蜂糖上路时,那种说不出来的眩晕,和阵阵涌上喉咙的酒意,我知道我有些有辱斯文了。
就在山路上,十几里没有人烟的山路上,我醉倒了。
我没有管满地的可以冷死人雪水,我也没有管脚下就是可以摔死人的绝壁,更没有管能不能正常回家。我躺下了,不是我想要躺下,是因为酒意和疲倦让我不得不躺下。我还有一点灵智,就是我还知道躺在树根下,把腿张开,如果往下滑,估计也有树根阻拦着,不致有生命危险。
夜深了,已经是凌晨三点,我的鼾声惊飞了宿鸦,我的体温融化了雪水,冬夜的寒冷也冻醒了我—-酒醉的汉子。
脚冷得麻木,脸冷得刺痛,还有黑漆漆的夜黑得让人不舒服。
走回去,肯定不行,我已经跟支书辞了行;原地睡觉,又冷又饿,又是野外荒山,只怕还有野兽,除非我是颠子;往前走,茫茫黑夜,路在何方?
我还是走了,是朝前走,象一个共[chan*]党员,在黑夜里摸索着前进。
快天亮的时候,我终于到了另外一个村的村干部家。看到冻得象个哈包的我,他们忍不住笑了。
好快呀,火炕边就架起了锅,山上能有什么呢,不过一锅滚烫滚烫的牛肉汤。
还好酒醒了,那是饿醒的冻醒的辣醒的。就是这碗牛肉汤,我饱了我暖了我的脚也活了。汤里,融化着浓浓的亲情和沁人心脾的暖意。
多年以后,虽然我早已经离开那里,但是,我还是始终不能忘记,那个寒冷的冬夜还有凌晨那碗升腾着腾腾热气的牛肉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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