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七十开外,坐在街旁的石阶上,十来个用鸡毛扎的毽子摆在脚下,我好奇地走过去,问毽子咋卖,“两块钱一个。”我在其中任选了一个,他高兴地接过钱。
——这是昨天上午,逛街的时候,出于对老人的、、、、、、叫什么呢?同情吗?不是。应该说,那一刻,从心里产生了一种敬重,一种对依靠劳动而获得报偿的正当生存方式的敬重。当老人收了两元钱,返回台阶,端起茶杯那刻,从他那满足的脸上,我看到了一个老者的尊严,劳动者的尊严。
于是,整个上午,我在街上收寻那些如老人一样的劳动者(准确地说,他们是最低级别的地摊商贩和拾荒者),有老人,有年轻人,有男人,有女人,甚至有残疾人,有智障者。他们用自己看似卑微低贱的劳作养活自己和家人。他们中有的悠闲中充满平淡,有的忙碌中透出充实。有一点是他们共有的,就是脸上都写满了自信。他们向路人热情地吆喝,他们买卖的时候,一脸灿烂的笑容。当他们面对眼前的高楼大厦和成千上万擦身而过的行人时,不会因为自己工作的低下和卑微而自卑;他们不仅自信,而且乐观。如果不是因为想拍下他们的工作照而仔细观察,(即使平素天天从大街上过,也不曾留意过身边这些最底层次的社会劳动者。)怎么会发现他们由衷的自信呢?更何况这里是灾区,是曾经在几个月前震撼世界的特大地震之极重灾区。这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的源泉属于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就是绵延了数千年的以汉文化为核心的中华文化。他们或喜悦,或淡定,或闲适,或匆忙,但从他们负责任的态度,都彰显出同一种风范,那就是对生活的热爱。
镜头a:一妇女,用自行车推着几树梅花,年轻女人边走边吆喝“腊梅4块啦!腊梅4块啦!”街角,梅香飘过,添了一片风景。
镜头b:十字路口,小伙子二十几岁,轮廓分明,白皙的脸,小摊边写着“烤红苕”三个大字,有些腼腆的小帅哥偷看我的镜头。
镜头c:担着苕麻糖的农民,一边走一边敲着手里的响器,那是敲麻糖的工具,“叮叮当、、、叮叮当、、、”声音节奏明快,悦耳,不用吆喝,就知道麻糖来了。
镜头d:一中年男人,推一车纸板,停在街边的垃圾箱旁,伸手进去找了些垃圾,走了。一会儿,另一个拾荒者,一身褴褛,又到垃圾箱旁,进行了二次“清洗”,拾到一小点塑料,悻悻然离开。
镜头e:老农,高个,挑一担柏树枝,一把一把扎好,边走边卖,五毛钱一扎。儿童不解地问,“外婆,这树叶可以吃吗?”“傻孩子,熏香肠用的,闻闻,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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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只要你认真观察,就在身边,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一些靠最简单也最低贱的方式谋生的人们,与你擦肩而过。这些“穷人”的心态,有你想象不到的平静和淡定,即使是在金融危机严重影响市场的这个冬天,这些人脸上写满了自信,似乎世界金融危机,离他们还非常遥远。不信,你瞧,那位卖蔬菜的大爷,那全神贯注看晨报的神态,与他脚边的生意相比,巴以冲突中的加沙儿童,似乎更加重要。
小百姓的日子,用自己的方式工作,挣钱,即使劳动方式看似低俗,每天收入少的只有十来块钱,但他们满足于生活带给自己的充实和忙碌,在他们的世界里自有自己的乐趣,倒是我们这些过路人,常会莫名其妙地生出些许怜悯。
这个上午,从百十张自信的脸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论社会和科技怎样发展,劳动都必须进行分工。而分工后的劳动都是应该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尊重的,这是社会公正和平等的需要。我们应该理直气壮地告诉全社会尤其是今天幸福成长着的孩子们,劳动光荣!千门别类的劳动,从本质上讲,本无所谓贵贱尊卑,都是一般劳动的付出,应该是无差异的,卖红苕的和造宇宙飞船的一样值得尊重。
树荫下,另一个老人,老态龙钟,80余岁,艰难地推一自行车,车后架上放一个卖水果的木板框。他停在街边,也不叫卖,好不容易把支架边箩筐里的小橘子捧到板框上,一边捧一边选,那颤巍巍的手,动作迟缓而吃力,挑出一个坏了的橘子,老人看了看,剥开,自己吃了。然后推起自行车,向城市深处、、、、、、。我拍下了他一转身的背影,心里沉重万分。整个的上午,就这个卖橘子的老人,让我揪心,特揪心。那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老人艰难的步履和孤独无助的背影,定格成为我这篇博客如铅一样沉重的结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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