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已经沉睡。昏黄的灯光打在梧桐树上显得格外的冷清与肃杀。从君悦网吧出来,韩拓感到头痛欲裂,似有千万条虫子在里面乱窜,隐约中还听到“铃——铃——”的声音。这样的感觉让韩拓有些不适,多年的网龄从未有过今夜这般的反应,或许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吧,于是燃起一支香烟狠狠的吸了起来。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把那些吐出的烟圈卷了回来,扑在他脸上,惹得他一时恍惚。只见一个女孩儿向他缓缓走来。白色的绒帽低垂着,黑色的衣衫上突兀着血红的花纹,这种搭配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当女孩儿和他擦身而过时,他终于看见她的脸,苍白如纸,而且泛着一层惨绿的光,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当他回过头想再看看那女孩儿的时候,哪里还有她的影子,短短数十秒,怎么会消失不见了?难道她不是人?看着那些落叶掺和着地上斑驳的树影,他越发觉得毛骨悚然,赶紧加快速度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他把外套脱下,“啪”的一声扔在床上。正欲转身,却见一只纸鹤从外衣里飘落。纸鹤是纯白的,双翼被压上褶皱,像一只断翅的小鸟儿,让人怜惜不已。看着它,韩拓轻轻的笑了笑,很自然地轻抚它的双翼。当他的指尖触摸到那双翼时,他似乎感觉到它的血脉在跳动,仿若要飞腾。韩拓对自己脑子里闪过的错觉感到不安,放下纸鹤,到浴室里冲澡去了。
在水的冲击下,韩拓突然想到,那纸鹤是从何而来呢?是谁给自己的?小绿么?不会啊,今天未曾与她碰面呀。难道是那个诡异的女孩儿?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听见了一阵“铃——铃——”的声音,似风中摆荡的风铃,那铃声有种挑动心弦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起床,去寻找那声音的源头。朦胧中,韩拓来到了君悦网吧的门口,在那里他又遇见了那个诡异的女孩儿,这次她不是随风而过,而是蹲在一颗梧桐树下烧着什么。蓝色的火焰在火盆里不停的跳跃,似魍魉魑魅的魔爪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似乎要把自己的灵魂给抽走。当他靠近那女孩儿的时候,他才看清楚她烧的竟是纸鹤,白色的纸鹤,看着那一只只纸鹤在火里化为灰烬,他的心突然莫名的痛,仿若失去什么东西一般,于是他便不顾一切的上前踢翻那火盆,疯了一般用脚使劲去踩灭那些火焰。那女孩儿微翘着嘴角冷冷地看着他,神情古怪。
火终于灭了,只剩一些纸灰在风里回旋打转,那女孩儿忽地站起来,不再看他,转身离去,她那刺眼的衣衫依旧带来冷风飕飕,诡异的铃声再次响起。只见一群纸鹤忽左忽右的在那女孩儿身边飞舞着,纸鹤的双翼上似乎还挂着细小的铃铛。韩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纸做的鹤怎么可能飞舞?何况还要承受铃铛之重?太不可思议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强忍着恐惧跟在那女孩儿身后。
(二)
一大早,章小绿就感到莫名的心慌,于是便摁起韩拓的电话号码来。然而无论是韩拓的手机还是固定电话,都只能听到一阵忙音,于是她只得往韩拓的公司打,结果他没有上班。这下章小绿真的慌了,她想不会真的出事吧?那颗心,就恍恍惚惚,忐忐忑忑的。最后,干脆连班也不上了,跑到韩拓的住处。
见韩拓还躺在床上睡大觉,小绿就气不打一处,亏自己还如此担心他,他到好还躺在床上睡大觉。于是,便拉扯着嗓子大叫:“韩拓,你这个死猪,怎么还不起床啊,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韩拓,你给我起来!”“起来了,死猪!”小绿叫了好久,韩拓都没有回应,于是便一把拉开韩拓的被子,见他仍无反应,便去拧他的耳朵。不碰还好,这一碰让小绿吓了一大跳,韩拓的耳朵冰冷似雪,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头。她又摸摸韩拓的脸,天,他的脸也一样的冰。这下小绿可急了,于是便赶忙拨打了120。
医院里一片纯白。小绿在走廊上不停的走动,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便赶忙迎上去。
“医生,我男朋友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啊?”她焦急的问。
医生们相互交换着眼神,这一举动让小绿的心一下子就沉落了,她知道她的韩拓没救了,那个讨厌的家伙最终还是抛弃了她,让她孤独的走下去。突然间,她就虚脱了,双脚发颤。“韩拓,你这个坏蛋,你不是说这辈子除非我想放手,否则永远也不会丢下我的么?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小绿喃喃低语。此刻,她想哭却发不出声音,想流泪却换来双眼的木然。
“章小姐,章小姐!”韩拓的主治医生刘震江叫道。
“恩?”小绿回过神来。
“你还好吧?”刘震江问。
“刘医生,他真的没救了么?”小绿有些不相信。
“章小姐,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刘震江说。听着刘震江的话,小绿的心更加沉重了,刚才他们的表情虽然有些凝重,可她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而今她的希望破灭了。从急救室到刘震江的办公室路不长,可她却仿若走了几生几世,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和韩拓的缘分如此的浅,平常说要与他分手那不过是气话而已,如今真的成了现实,她的心却痛的不能呼吸。到了刘震江的办公室,小绿都快撑不住了,不停的颤抖着。
“章小姐,你真的没事么?”刘震江轻问。
“没事!刘医生,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撑得住。”小绿故着坚强的回道。刘震江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想笑,这个丫头以为自己的男朋友真的死了,明明就悲痛不已却还要故着镇定。
“是这样,我们通过检查,发现你的男朋友并无大碍,只是体温超常。”刘震江特意加重“超常”二字的读音。听着这话,小绿有些不敢相信,圆睁着双眼,问:“刘医生,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你男朋友的病很奇怪,除了体温不正常之外,其他一切正常。通过我们的体温测试,他的体温低到20度,然而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还有,只是十分微弱而已。”
“刘医生,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小绿再一次确认。
“是!只是不能思维不能活动!”
“什么?他成了植物人?他怎么会成了植物人啊?”
“不,他不是植物人,他的病例的确很罕见。这样说吧,在生物界许多动物都有冬眠的习惯……”刘震江的话被小绿打断。
“什么?他在冬眠?”小绿尖叫。
“对,可以这么说!”
“哈哈,哈哈,果然是禽——,唔,‘动物’!”平日韩拓爱对小绿动手动脚的,所以她老叫他“禽兽”,如今一时兴奋差点脱口而出。刘震江看着他大悲大喜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在心底悄悄的感叹:“果真是个小丫头!”突然小绿似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刘医生,那他是不是过了冬就会醒来?”“这个不好说,目前我们还没有接触过这种病例,刚才所说的情况只是我们几个医生的推测而已。”听着这话,小绿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了,原来他还是没有摆脱危险,万一他真的走了,该怎么办?她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不过,请章小姐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他当然要全力以赴,刘震江想,因为这种病例的确罕见,自然要拿他来做做实验,毕竟这也是为人类作贡献吧!
(三)
韩拓就傻傻的跟着那个女孩儿,只是越往前走,他的胸口就愈来愈痛,他忍不住想要停足,可只要他脑子里闪过那样的念头,那纸鹤双翼上的铃铛就越清脆,无形中有种力量牵引着他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见了一坐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插满了白色的旗子,而城墙上的侍卫也全都一袭白衣,“披麻戴孝”四个字霎时占据他的脑袋。当他靠近城墙的时候,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韩月国”,这个字似曾相识。韩月国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怎么会到处一片纯白?静静的长街,并无一人,只看见那些房屋上飘拂的白旗和那门前大大的白色花环,这样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穿过长街,他们来到一座府邸,城内只有这座府邸最为奇特,因为只有这里没有白旗,没有白色的花环。此刻,韩拓的胸口痛的踹不过气来,于是便低着头捂着胸口踹气,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便不见了那个女孩儿,而映入眼帘的便是“将军府”三个大字。陡然间,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便走了进去。他在将军府里转了大半天也没见着半个人影。此刻,将军府里传来一阵铃声。又是这个铃声,为什么这个铃声有种魔力能牵动他的心?为什么那个女孩儿要带自己到这个地方?还有,为什么自己越是靠近这里他的胸口就越来越痛?带着这些疑问,韩拓便寻声而去。
他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挂满了白色的纸鹤,而每一只纸鹤的双翼上都挂着一只小铃铛,这与那个女孩儿带着的纸鹤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女孩儿的纸鹤会飞。此刻,只见朱红色的床沿上坐着一位女子,而那女子的怀里抱着一个人,纹丝不动,似雕塑。当他走近的时候,他感到特别的惊讶。是小绿,她什么时候也到了这里?“小绿,小绿!”他大声地叫,可小绿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叫声,面无表情,只是那泪水不停的打在她怀里的人身上。顺着泪水看去,此刻的韩拓已经目瞪口呆,那不是自己么?为什么会这样?突然一阵清风拉响了所有的铃铛,那些挂着的白色纸鹤也在风中摇曳,猛然之间韩拓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撕裂,于是便大叫一声。
“啊——”这一声吼叫惊醒了身旁的泪人儿,那呆滞的眸子闪烁出几丝惊喜。
“拓,拓,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说着便把韩拓紧紧的搂在怀里,仿若只要一放手他便会消失一样。
“啊——”韩拓被他搂的发痛。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附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碰到你的伤口了?”伤口?难道我受伤了?为什么我会受伤?还有小绿为什么也在这里?这一切都缠绕着韩拓。
“小绿,你怎么会在这里,而我又为什么受伤?”韩拓问。
“拓,你不记得了?”小绿焦虑的问,难道他失意了?
看着韩拓一脸的茫然,小绿肯定他失忆了,不过没关系,他不是还记得自己么?说明他心底始终有着自己。
“小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拓继续。小绿深知韩拓的秉性,只要他想要知道的没有谁能瞒住他。于是,她便一点一滴的讲给韩拓听。
“韩月国与大有国发生冲突,身为大将军的你自然就被派去边疆。这一战其实颇为顺利,然而就在你班师回朝的路上,被一群蒙面人所袭击,你的胸口中了毒箭,送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省人事了。国王派太医给你疗毒,可你还是没有醒来,太医们说你已经死了,于是国王便宣告国殇,全国老百姓都披麻戴孝,来悼念你这位大将军。可我不相信,我不准下人们在府里披麻戴孝,我不允许他们把你下葬,我要守着你醒来。”这个女人在胡说些什么,我根本没有问他什么战争,什么葬礼,我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在韩月国,怎么会从另外一个空间跑到这里来。不过,眼前这个小绿似乎与自己生活那个空间的小绿不太一样,或许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只是有着相同的皮囊,相同的名字而已。
纸鹤,或许与纸鹤有关。于是他便问小绿:“小绿,为什么屋子里挂那么多的纸鹤?”“你难道忘了吗?”小绿惊讶的问。“什么?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记不得了。”韩拓假装失忆。“哦,对,你失忆了,怎么会记得这些呢。曾经,你给我说了个故事。你说,纸鹤代表了爱和思念。把纸鹤送给心爱的人,是向对方表白。一只白色纸鹤代表了纯洁的爱,一生一世唯一的牵绊。我说,那我要叠满屋子的纸鹤送给你,然后在挂上铃铛,那样只要风一吹,你就听见我爱你的声音。可那时你却说,把白色的纸鹤挂成串,然后再挂上铃铛,那就是招魂,当逝去的人听见那铃铛的声响,他们就知道自己的亲人在想念自己,所以他们的魂魄就会重返人间。当时,我不相信,可我现在相信了,你看现在你不是回来了么?”说着小绿就笑了,灿若夏花。
将军醒来的事情被韩月国的皇帝封锁了消息,因为他想一举歼灭大有国。大有国平生最顾忌韩月国的大将韩拓,既然韩拓已死那么韩月国也没有什么值得焦虑的了,于是大举兴兵而来。谁知在战场上遇见已故的韩拓,大有国众将士不知道他是人是鬼,瞬间军心大散,而韩月国就一鼓作气踏破了大月国。因此韩拓立下汗马功劳,国王欲要封他为侯,然而韩拓知道自己并非韩月国的大将韩拓,同时也深知“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的道理,便以旧伤未复主动请辞,而韩月国的国王也最忌功高盖主,就顺水推舟恩准了韩拓,让他归隐山林做个逍遥人。
韩拓一心想回到自己所生活的世界,于是便整天拿着纸鹤研究,可不管他花多少时间多少心思都参不透其中的奥秘,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放弃,可面对那个世界的亲人朋友,他又有无穷的思念。
月圆夜,人难眠。皎洁的明月,散落一地的思念。对着明月,韩拓低吟: “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
“拓,有心事么?”小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一件披风也搭在了他的肩上。她总是那么细心,那么温柔,或许在她的心里那个大将韩拓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吧?如此惹人怜的女人,自己又怎么忍心伤她?自己走后她又怎么办呢?难道又像上一次一样,抱着冰冷的尸体痛哭,直到腐烂?他不能想象那样的结局。顷刻间,他的意志崩溃,或许在那个世间自己的躯体都腐烂了吧?回去又能如何,带给大家的只有再一次的伤害。于是便断了回去的念头,一心一意的对待眼前的人儿。
“没!露重,我们回房吧!”于是拥着佳人回房去了。
(四)
夜里,他又梦见了那个女孩儿。韩月国,草原上,野风阵阵。那女孩儿依旧燃烧着白色纸鹤,只是那火焰不再妖艳,而她也不再那般的神秘与诡异。
“你来了。”那女孩儿开口,淡淡的语气,如一泓清水,荡不起半点涟漪。那种淡定,只有看破了红尘,超越了世俗,才能达到。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拓知道答案就在她身上,他要了解真相。
“你想知道什么?”语气依旧平静。
“一切的一切!”韩拓显然有些激动。
“答案就在火盆里。”韩拓半信半疑的来到她的身边,眼睛从她的身上移到了火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是什么火盆,分明就是现在的电视机,里面正上演着古装戏,只是那男女主角就在身旁。
原来,她叫月儿,韩月国的公主,韩拓的仰慕者。自从八岁那年她在御花园见到韩拓时,便芳心暗许。从此,她每天都爬到宫殿最高的城墙,远远的等着、望着韩拓的到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切都成了自然,如吃饭喝水一样那么简单。
在她14岁生日那天,她的父皇给她举办了一次大型生日宴,那天她再一次的见到韩拓,此刻韩拓已是韩月国的大将,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让她更加的着迷、沦陷。那天,她的目光始终围着他旋转。当韩拓和众人举杯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只白色的纸鹤从袖口里掉了出来,她告诉侍女偷偷的将那纸鹤收了起来。从那时起,她便开始叠纸鹤,她知道纸鹤代表思念和爱。
春夏秋冬,时间轮转,又过了两年,她终于成年。怀着那份美好,她决定在自己的成年典礼上向韩拓表白,可惜这一切被韩拓成亲的消息给彻底的粉碎。在韩拓大喜之日,她把自己关了起来,烧掉了所有的纸鹤,抛却了所有的思念。拿起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的划下,于是鲜血便汩汩而来,沿着胳膊将衣服染成了妖艳。
看着那一幕幕画面,韩拓的心有些抽搐,问:“你怎么那么傻?”眸子里满是怜惜。
“红尘自有痴情人,莫笑痴情太痴狂!”她居然把这句话也说的如此的坦然。韩拓有些不解,望着她,满脑子的疑惑。
“不用那么惊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是我太在乎你,太在乎那只纸鹤,死后我的灵魂就附在了她的上面,再也分不开,阎王见此便封我‘纸鹤仙子’,接引人世间的魂魄,传达相思之情,减轻人世相思之苦,同时赐我‘无情水’,从此再也不会痛苦再也不会流泪。”难怪她会如此的淡然,韩拓暗想。
“只是没想到会接引你的灵魂。韩月国的韩拓,是你的前世,而你前世命中注定短命,所以需借你今生的魂魄来续他的命,减轻他妻子的痛苦。”
“我还能回到我生活那个空间吗?”韩拓很想知道答案。
“一切皆缘!”说完便带着纸鹤飘然而去,只留那“铃铃”的声音在韩拓耳子里打转。
从梦里醒来,韩拓望着怀里的佳人,暗自感叹:既然一切皆缘,那么就一切就随缘吧。
(五)
医院里,小绿每天都守着韩拓,可他还是继续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的体温越来越低了,医生对此也束手无措,小绿也越来越慌乱了。或许,他真要离自己而去了。
就在小绿慌乱之际,韩拓的一个朋友来看他。看着韩拓的模样,又听小绿说了韩拓的情况。突然对小绿说:“他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绿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些妖魔鬼怪之类的。你该找个大师给他看看,或许会管用呢。”韩拓的朋友低声对小绿说。听到这话,小绿一愣,心想,现在还有人这么迷信。不过,死马当活马医了,谁叫她救人心急呢?然而,到哪去找大师呢?正在疑惑之际,一个人影闪进了她的脑子。一个穿着怪异老人,白发早已苍苍,可是容貌却很年轻,经常在君悦网吧门外摆个小摊,打个旗号“算命”!或许,可以找她试试。
打定主意后,小绿就往君悦网吧的方向走去,看着那个老人,正欲开口,却听那老人说:“你终于来了!”什么终于来了,难道她是在等我?小绿疑惑。那个老人似乎听到了小绿的心声说:“是!我在等你!”小绿一阵错愕,猛然间她看到了几丝曙光。
“大师知道我要来?”小绿疑惑。
“此乃命中注定!”那老者淡定道。
“那就麻烦大师了,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救活他的。”听到小绿这话,那老者摇摇头,感叹世俗中的人就是脱离不了庸俗,什么都扯上那些污浊的东西,遂念道:“红尘真红尘!”接着,便对小绿说:“你且回去叠1000只白色纸鹤,每只纸鹤都写上他的名字,然后将纸鹤穿成帘子挂于他的卧室。这帘子共49条链,每条链上20个纸鹤,我这里有49个铃铛,你把铃铛系在每条链子上。剩下的20只纸鹤,于后天晚上子时在他家门口烧掉,每烧一只纸鹤你就念一声他的名字。切记,一定要是白色纸鹤,一定要挂上我给的铃铛,再者一定是你亲手所叠。”说完那老者就消失在人海,隐约之中小绿听见了一阵铃声,恍惚间她看见了一个怪异的女孩儿。
当小绿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已是两天后的亥时了,离子时很近了,她越来越紧张了,她不知道这种办法到底有没有用,万一没有用那该怎么办?此刻,她坐立难安,在韩拓的房间里来回徘徊。她在心底暗暗的祈求,祈求上天保佑。
当所定的闹钟敲响后,小绿便依老者之言,一只一只的点着纸鹤,同时也一遍一遍的念着韩拓的名字。而此刻,在韩月国的韩拓已经度过了49过春秋,身子也越来越弱了,最近他老是听见有人在叫唤着自己,朦胧之中,他又看见那个叫月儿的女孩儿,她依旧那副模样,依旧那种打扮。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韩拓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于是便说:“你且等等,让我与小绿交待交待!”
当小绿烧完所有的纸鹤后,便似风一样,往医院冲去,她希望看到醒过来的韩拓。可是她失望了,韩拓依旧没有反应,身体依旧那么冰凉,此刻她真的恐慌了,于是她把耳朵贴到韩拓的胸口,她要听到他的心跳,她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真实的存在。他已经昏迷了49天了,49天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啊。那一夜,小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而在韩月国的韩拓则对那个小绿说:“我的大限已到,谢谢你对我49年的照顾,如果有缘我希望我们能再续前缘!我走后,你也别悲伤,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此时的小绿老了,已没有年少时的大喜大悲,满脸从容,岁月给人的的确太多,包括心境。韩拓看着小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走了,于是紧握着小绿的手,安详的离去。
医院里,小绿一脸木然,豆大的眼泪“啪啪”打在韩拓的病床上。路过病房的刘震江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于是便进去安慰道:“章小姐,又守了通宵?”见她没有反应,知道她的心不在这里,于是便探探韩拓的额头,这一探倒让他吃惊不小,赶忙拿出口袋的温度计测试温度。小绿被他的大幅度动作给惊醒,她知道这下她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了。隐藏多日的坚强一下子就土崩瓦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刘震江也不理会小绿,做着自己的事情。几分钟过后,刘震江拿出温度计,一看36.8度,虽然比正常体温略微偏低,但至少证明他没有生命危险了。此刻,刘震江又测试了韩拓的心跳,与正常人无异。他这才对小绿说:“章小姐,你男朋友的体温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心跳也正常了,看来他的‘冬眠’期完了。”小绿听见刘震江的话,一脸的不信,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滴过不停。“不信,你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一下他的心跳。”这次小绿听了。果然,韩拓又有心跳了。于是,便灿烂的笑了起来,和着泪水。她俯下身紧紧的抱着韩拓,小脸还不时的在他的脸上磨蹭,他的脸也没那么冷了,他真的好了!病床上的韩拓感觉到有些冰凉的东西滴在他的脸上,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他这一举动,让小绿和刘震江都兴奋不已。
“拓,拓,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说完,便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怎么小绿说的话和梦里小绿说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啊!
“小绿,你哭什么?”韩拓问。
“你昏迷了49天啊,我以为你死了,丢下我不管了!”什么?他昏迷了49天?可他明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到了一个叫什么韩月国的地方生活了49年而已?
当韩拓看到自己家里的那一帘白色纸鹤时,他清楚的知道那绝不是什么梦。接下来的日子,整个世界都在讨论人类“冬眠”的问题,只有韩拓自己知道那是个奇迹,白色纸鹤带来的奇迹,不,是那个叫月儿的女孩儿带来的奇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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