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霓虹灯屏蔽了高处的夜空,大片的雪花像从灯光中飘落,旋舞着折射五彩的灯光,给人置身万花筒的感觉。
“她是不是看出我手抖了,不高兴了?不然咋坚决不让我送她回家?”大勇一边走一边琢磨,没有注意到雪花的缤纷。
大勇约女朋友今晚在饭店吃饭,结账时,在从钱包里往外掏第三张的时候,大勇的手突然像被针刺了,抖了一下。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真能那么巧就被她看到了?
大勇和女朋友恋爱差不多半年了,他女朋友不光人漂亮,而且很浪漫。就说她今晚选的饭店吧:走廊被装饰成长长的葡萄架,那个包房的名字竟然叫《听花》。柔和而不昏暗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音乐。
“唉,那一杯饮料,怎么就值四十块钱哪?”一想到钱,大勇暗暗叹了一口气。
到公交车站了。站里有一辆公交车,车上已经挤满了人,车门口仍有一群人在往上挤。大勇看了一下手表,八点半。算了,走回去吧。
这里的灯光,只是剩下了路灯,但路灯很亮,雪花也很亮。
不知怎么,大勇心里突然想起几千里之外的,大山深处的那个小村子。这个时侯恐怕不会有一点光亮了吧?爹妈也该睡觉了。一想起爹妈,大勇揣在羽绒服兜里的手抖了一下。
大勇的爹妈五十岁刚过,但是和大勇单位里这个年龄的同事相比,几乎就不是一代人。那佝偻的身影,蓬乱花白的头发……唉。
想起父母,大勇就又想到了钱。自己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是家里一年的收入,可自己每个月就是剩不下钱。钱都花哪去了呢?
远的想不起来了,想想上个月吧。大勇心里大致盘算着:
月初,大学时上铺的小广东来,请他吃饭;
十八号同事小李结婚,随礼;
二十八号同事小刘结婚,随礼;
二十九号大学里的同乡来,请他吃饭;
房租、水电气缴费;
还有就是和女朋友到饭店共“浪漫”四次。
还真的没剩钱啊!
马上又要过年了,可怎么回去啊!大勇想起了去年春节后,从家里出来时,雄心勃勃对爹妈和刚上大一的弟弟的承诺,此刻的雪,仿佛都下到了大勇的心里。
雪,仍在不紧不慢的下着,只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缤纷。路灯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刚才那么亮。行人也少了很多。马路两边的楼窗几乎都亮着,城里人睡觉都晚。差不多二寸厚的积雪,在脚下吱吱的叫着,更增添了雪夜的宁静。
家乡弯弯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山路;老的比爹妈年龄还大的房子;日渐憔悴的爹妈和爹妈期待的穿透雪夜的目光。
大勇下意思的伸手掏烟,兜里是空的。大勇苦笑了一下,烟已经戒了两个月了。好烟太贵,便宜的怕人笑话。按大勇现在的收入,抽好一点烟是没问题的,但大勇的工资,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诸如亲情、友情、爱情,当然还得有生存。
在雪中走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到自己租的“家”。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就像大勇的心事。
大勇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下意识的朝着“家”的方向迈着双腿。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该从哪节省一点哪?
同学远道而来,地主之谊是一定要尽的;
同事结婚,随礼凑份子,人之常情;
房租水电,不交不行啊。
再有就是和女朋友的花销了。可自己快三十岁的人了,[ch*]女朋友也是天经地义啊,况且爹妈也盼着抱孙子啊!
“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大勇脑子里突然冒出歌来了。
给爹妈翻盖房子的钱,春节是拿不回去了,但弟弟那几千块钱的学费,是无论如何要带回去的。大勇暗暗下定决心。
没办法,先从自己下手吧。
千方百计找一份兼职,多赚一点是一点。
周末,要和女朋友说好,从今往后,不能再到饭店吃饭了,自己动手。如果她不同意,俩人的关系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想到女朋友会说话的眼睛,红嘟嘟的嘴唇,大勇揣在兜里的手又抖了一下,大勇伸出双手,用左手狠狠打了自己的右手一下。大勇有些奇怪,分明打的是手,怎么感到疼的是心?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能不能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哪?
起风了,雪,仍在下,只是被风吹得几乎是横着在飞,路灯显得更加昏暗。
大勇就要到“家”了。
回望远处的辉煌,大勇突然想大喊一声。可喊什么哪?大勇张了一下嘴,一片雪花飞了进去,凉凉的。大勇吐了一口雪水,什么也没喊,只是长长呼了一口气,转身走进昏暗的楼群。那身影越走越矮,很快就不见了。雪地上只留下一行孤独的脚印,渐远渐小,像雪地上的省略号,点点点点点点。
2009.1.13 勿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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