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冰封雪冻的大冬天,走在冰冻的泥土上,脚下吱嘎吱嘎的声响清晰的告诉我又到那爷爷去世的那个时节了。
还记得5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大冬天,我93岁的爷爷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程,在无病无疼中枯竭而去。常言道:高寿老人去世也是一大喜,一家人都没有悲伤的情绪,可作为孙辈的我,却悄悄流下了泪水。因为,我不只是失去了一位90高寿的亲人,我还失去了一位挚友。爷爷的音容像貌、举手投足都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间。
爷爷出生于1911年,经历了大清、民国、新中国三个阶段,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是人生阅历之丰富,生命历程之坎坷,足以让小说家们写出一部烩炙人口的长篇传奇故事。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是平凡的,和蔼的,又是真挚的,与时俱进的。
爷爷一生先后共娶了5个老婆,可都因病或其他原因离他而去,最终没有一个能够和他携手走完人生的最后历程,这应该是他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打击了。可爷爷没有因此怨天尤人,他在每一位奶奶去世后,总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扶养着父辈们,让他们成长、成家,立业,成才。有了我们这5男5女的10个孙辈后,爷爷更是呵护备至,以朋友之心和我们交流,教我们人生的道理。
爷爷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小时候常听他讲,年轻时他走南闯北,以一手精湛的木工手艺养活着一家人。我在知事的时候,爷爷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但他的爷爷身体健朗无比,耕田耙地样样干净利落,百多斤的担子挑在肩上行走如飞,让青壮年劳力看得汗颜。包产到户后,爷爷种着自家的土地,养着猪、鸡等,自给自足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特别是他煮的胡萝卜油米饭,每每吃得我流口水,让我现在还时不时想煮上一顿,回味回味那儿时的无限幸福。
我幼年时期的故事大多是从爷爷那里得知的。八十年代初,四川山里的农村还没有电,更没有电视等娱乐品,每每冬天的夜晚,我们就坐在火弄旁边,听爷爷讲历史故事,讲他的人生经历,讲一些生活的道理,爷爷非常健谈,把个个故事讲得栩栩如生,让我知晓了许多历史人物,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这在以后的生活中,可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爷爷不但会讲故事,还有比父亲更开阔的眼光,还记得那是91年我上初中时候的事。我家因为有兄弟姐妹5人,父亲又是大字认不了几个且“读书无用论”的忠实信奉者。在我读到初三时,父亲突然不让我继续读书了,用他的话说,还不如早点在家种田,等几年结个媳妇来得实惠。可我是一心想读书的,一心想走出那个父辈们一辈子来也没走出去的大山沟的。可父亲不支持我读书,断了经济来源,开学拿什么交书学费呢?在百般无助之计,我找到了爷爷,爷爷很支持我读书,把他的养老粮拿出三百多斤,我和几个兄弟背到十多里外的乡粮站卖了,终于继续上学了。打那以后,我不止把爷爷当作长辈,还当作了救人于危难的挚友。
参加工作以后,每每回家,我都会给爷爷买点柔软可口的小食品,爷爷呢,在我回家后,每次都会拿出他珍藏许久的酒之类的好东西,让我吃,我虽然最不喜欢喝酒,但当爷爷拿出他那陈年老酒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喝上两口,虽然被呛得不行,但还是会笑着对爷爷说,好喝,真好喝,爷爷看到我的样子,也会笑呵呵的乐个不停。我们每每这时,就象一对忘年交的朋友,谈着我的工作,谈谈爷爷的生活, 那种情感,超载了亲情,也超载了友情。
5年前也这样的一个大冬天,我接到三叔的电话,说爷爷不行了,要迅速回家去看看。我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三叔回家了。我工作的地方离家近百公里,而且有一段山路也不怎么好走,我们在车上,不停的向家里打电话,问爷爷的情况,家里人都说,爷爷很安详,二叔问他能等到我们回去不,他说能。可之后也许是太累了,他就睡着了。等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爷爷再也没有醒来,他是带着期盼在休息,在在等着我们回去,可也许他太累了,什么也没说,坦然闭目而逝。
爷爷出殡那天,很多人来送他。在爷爷灵柩抬出家门的那一刻,我的泪水湿润了镜框,因为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失去了一位可敬可爱的亲人,失去了一位交心的挚友。
5年以后的今天,想起爷爷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才发现,爷爷的许多精神已经紧紧地依附在我的身上,他那种豁达的人生态度,那种宽厚诚挚的待人之道,那种意气风发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将让我受益终生。
爷爷,永远的离开我了,如今我反倒不再悲伤,因为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天堂里过得很好,奶奶们一定在细心的照料他,因为他用毕生的精力爱护着大家,天堂,一定是一个更有爱心,更讲仁爱的国度,在那里,爷爷会更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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