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五十一分,我开始敲击这些文字。
夜,深邃。隔着窗帘和厚厚的玻璃。仍旧有呼呼的风声在这个26层的高度如此清晰。床头柜上水杯里的水已经冰凉,敲击键盘的声音格外突兀地回荡在这个安静的深夜。唯一散发光亮的笔记本将这张苍白的脸暴露无遗。
记不清,这是无法入眠的第几个深夜。
习惯性的将声音调成静音,却发现,身旁没有需要给他安静的人。
夜。依然漫长。
一月十一日午后。晴。有风。
咖啡厅昏暗的灯光在这个午后格外凄迷。
注视着对面这个男子,27岁,某公司技术部经理。父亲某政府高官。大学毕业后独自闯荡五年,小有成绩,会自己听不懂的法语。这是亲戚在对自己介绍这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子的基本资料。面对这第一次相亲,心理有着无数的厌烦。
自己真得要到嫁不出去,需要相亲的地步了么?想起母亲和亲戚那一张张苦口婆心的脸,硬着头皮迎上笑容。
“可能我家人介绍的不是很清楚,我就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这个男子在一个简单的开场白后,就开始了一大串关于自己二十几年来的所有经历诉说。或者他该带张个人简历,那么就更像是应聘工作的面试了。
心理默默想着,却始终保持安静优雅的倾听姿态,微笑着迎着他时刻扫来的目光。自己就这一点好,无论对方什么状态,无论自己对对方有多厌烦,一定不会让对方察觉。这是对别人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何况这是亲戚介绍来的人。
终于从一场冗长的交谈中结束,或者如果只是谈他的工作,事业,前景。我会更能愿意坐在这里,喝着有些微苦的茉莉花茶,享受一下这样舒适的氛围。然后共同探讨比如经济,比如管理,比如局势,比如他钟爱的电子行业,只要是与感情无关。只是一次又一次对未来和婚姻的询问,让我一再意识到,这是相亲,不是下午茶。于是借着他看表的机会,送出一句,应该还有事吧,那么就先忙吧,正事要紧。而后夺荒而逃,将自己的第一次相亲经历就此终结。
妈妈电话中说,不要有任何疑虑,只是算多认识了个朋友。我默然。其实她的心思我知道,只是不愿意让我奔赴他乡去任何一个她所不中意的人身边。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我留在这个繁华的城市,留在他们的身边,那么也就才能安心。一切以爱为出发点的“好心”我这个为人子女又能找到什么理由来违背呢?至少我还是孝顺的。
一月十二日夜。有风。
人在想要掩饰自己真实一面的时候,都会选择一张面具。而我的面具是微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微笑。每个人都会的表情,却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展现的表情。而我可以。可以在任何事情,任何情况下,笑颜如花的保持着固有的姿势。别人眼中动人的微笑,对与我而言,只是面具。
所以总说,微笑并不代表快乐。
微笑是最美丽,最让人无法抗拒的武器,所以用这个武器来行走在江湖,欣赏着别人的喜怒哀乐,而后掩藏自己的故事。用太多温柔的言辞来微笑着宽慰着那些陷入爱恨情痴的男男女女,却从不知道怎样来安慰自己。
所以,最痴傻的,莫过于自己。
常常在想,这样的不懂拒绝,很多程度上是一切祸事的源头。给了一切不确定因素一张足够滋生的温床。所以,不停的伤害,再伤害。就算从不是出自本意。
总想要不带给任何人任何伤害,于是浅笑嫣然的将微笑最大化。最后才发现,当自己渴望给予别人最大程度的力所能及,而选择不计较所有的起始,已经开始铸造伤害。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美好的。如果一切都是如果的事。
可这一切只是如果。
雅雅说,知道么?你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对每个人都太过于好。然而你的这些好,只是因为你得不到那些好,所以你不希望别人也感受曾经和你同样的感觉,于是你努力的对别人好,甚至于从来不懂得拒绝,只因为你明白被人拒绝的滋味很不好受。然而你的这些好,会对太多人造成误觉甚至于带给别人太多压力。换句话说,你的这些好,很大程度,别人无法承受,也承受不起。
如果,连对别人好,都成为缺点。那么,谁该教会我,怎样才是对的?
无数次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最后仍旧一如往常。而后微笑告诉自己,或者,这就是每人生活方式中属于我的那种。想不通,就不再去想。简单些,活的或者比较轻松。
一月十三日。午。晴。
习惯性,睁开眼睛,打开放在床头的电脑。文档里,两篇小说,两篇散文,都只是起了头,搁置了下来。思绪的终结,还是文字的枯竭,只是,无法继续下去。
在删除很多很多大片文字之后的某一天,想写些什么用来纪念。
或者只是因为已经枯竭了太久。听着张惠妹的《剪爱》思绪万千。终于明白,其实,还是太过于执着。
张惠妹说,终于,挣脱了爱情。把爱剪碎了随风飞入大海。
只是,从来没有过的爱情,我该如何去挣脱,又该如何去剪呢?
或许,我该本本分分,寻求些切合实际的,离自己比较近的东西,才会真实些。
争吵,无休止的彼此伤害,疲惫不堪。停止吧。我累了。真的累了,给不了彼此最好,那么就各奔东西吧。
某年某月写下上面这些文字,在自己某个不为人知的博客,那一片纯黑色的页面上,博客的起首大大的写着——纪念,记述经年里那些空白。泛白的字体悄然蜿蜒在某个网络的角落。右手边“生如夏花般灿烂”里安静的躺着这样几行字。
“当时光将回忆雕刻成最初的模样,请记得有这样的女子,曾经来过……”
某些东西,只应该匿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阿桑的《温柔的慈悲》轻声吟唱在这个从没有人来过的页面,然后开始翻阅那些不成篇章的文字。
“这里开始是为了留下我的痕迹,讲述那些从不曾讲出的故事,如果有一天消失。至少不是一片空白。真的害怕忽然有一天就那么消失,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来不及说那些没有勇气说出的话。来不及做那些想要去做却从来不曾有勇气做的事。
至少,可以让家人有一天看到这些的时候,可以知道一些关于他们深爱女儿的一些经年过往。那些无法言语,却不能带进泥土的过往。亲爱的爸爸,妈妈,妹妹,还有那些我爱过 爱过我的人们,我将在这里安静的叙述,关于我和你们的所有。”
在敲出这些文字的当时,应该是有那么多那么多不舍和眷恋的。
十五点四十九分。冰冷。
终于敲完这些勉强理成章节的文字。手脚仍是冰凉。
习惯于用文字来记录一些故事的掠影,却从来不曾真正记录过自己的真实。文字,总是经过深度加工和凝练出来的已成品。就算是反映内心,也在最后走失了本身的模样。所以总是告诉别人,只当文字读就好。
比如经常来这里阅读自己文字的妈妈。同样喜欢文字,会在某些地方记录很多文字的她,总是时时刻刻关心着自己的女儿,然后看着女儿敲出的文字,以及那些关心自己的女儿的朋友留下的点评和祝福,然后如同自己一样骄傲着,感恩着,接受着大片大片的祝福和鼓励。偶尔提及与朋友之间嬉笑玩闹,总是笑着训自己的女儿没大没小,与同自己年岁相当的长辈撒娇耍赖。却也知道,文字结交出来的感情,本身是没有时间和空间界限的。
这里的年末总是热闹的,家人已经开始打扫蓄积了一年尘气的房屋,从内到外,彻底的清洁,用最新的姿态来迎接新的一年。而我最多想到的,是又该回老家上坟了。那一捧黄土掩住的是许多期望的心。于是也便有了更多的力量去为了他们的期望而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全新未来。
懂事的妹妹,趁着空挡递来一杯热水,捧在手中,终于开始温热。
这个冬天终于不再怕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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