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静悄悄的，唯有路口上的烤羊肉、馄饨摊炉火正红，生意却并不怎样。穿过地下通道，拐进车站广场，四周空荡荡的，有几个旅馆“接客女”，在寒风料峭中缩着脖子站在墙角。

走进小街，更显得寥无人迹。就在我飘飘然然往前奔时，眼前却出现了一幅使人震惊的场面──

只见路灯的黑影里，雪地上笔直地跪着一位姑娘，一个小伙儿象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在她的面前来回踱着步子，还不时用他那戴着皮手套的手，使劲儿地抽那姑娘的耳光，可那姑娘除了头部的剧烈扭动之外，身子居然一动不动……我感到酒劲一下子清醒了，心里话：他妈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就是自己的老婆也没有这么收拾的。恰在这时，一位骑自行车的中年人也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我俩对视一下，中年人却先开口了：“走！管个闲事。”说着，把车子支在了路边。

我摸了摸腰里的不锈钢链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猛地喊了一嗓子：“干啥的？”

雪地上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一起扭过头来。我这才看清楚那女孩儿顶大不过二十出头，穿着单薄且很时髦，长相也的确不错。那小伙子回头一看，似乎觉得来者不善，竟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呀，师傅！别……别误会，她……她是我的女朋友……”

我和中年人对视了一下，中年人问：“女朋友？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什么？我欺负她？哎哟……唉，你们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可恨。她跟我谈对象，好了两年多，拐了我一整套纯金首饰，还花了我两千多块钱，可……可她居然……居然又别人睡觉去了……那首饰可是我妈留下来的旧东西，起码也值六、七千块，可……可她连眼都不带眨一下，就……就三千块钱给卖了，还骗我说是弄丢了。丢了就丢了，我不在乎，只要真心对我好就行。可还没结婚呢，她……她又和一个‘老广’在这里开房间，你……你们说这东西该……该打不该打……”小伙儿气得说话都结巴了，最后居然还抹了把泪水。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又问那女孩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用怕，有我们俩给你做主呢！”可谁知，那女孩儿竟拧着脖子说：“反正落在他手里了，该咋办咋办吧，我认了……”

我和中年人都楞住了，没想到我们竟然管了一桩不该管的“闲事”。再看那小伙儿，竟气得蹲在地上掉起泪来；可那女孩儿却垂着眼皮儿，满脸通红却丝毫没有落泪的意思。

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转了向，恨不能拔出刀来，在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划上几下……可中年人却十分老练地给大家找了个台阶，打着哈哈说道：“算了，算了。俗话说：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大小伙子哭鼻抹泪的多不雅观，也许你的女朋友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而是为了考验你哪。姑娘，是不是啊？你也起来吧，别老跪在这儿，会冻坏的。”

他又贴在那姑娘的耳边象是说悄悄话，却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瞧，小伙儿都让你给气哭了，快起来认个错就没事了。啊！”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的身材的确不错，跟这小伙儿倒是挺般配的。女孩向前挪了两步，凑到小伙儿身边，声如蚊嘤地说：“回吧……听你的还不成吗？”

小伙儿并不理她，却掏出烟来递给我俩：“师傅，谢谢！谢谢了！”

中年人悄悄地拽了我一下，暗示我该走了。我俩下了台阶，我又回头冲那小伙撂了一句：“伙计，打到的熄妇揉到的面，别犯‘瓷’了。”

这是一句陕西方言，让他不要犯傻。那小伙儿又冲我连连点头，而那女的却白了我一眼，当着我们俩的面一下子挽住小伙儿的胳膊，宛如一对儿“情深意笃”的小夫妻……呸！什么玩意儿。我在心里狠狠地骂那女的一句……

——　金文原创长篇小说《孽缘》节选（qq73574547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