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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桩老夫少妻的情事司马剑雪

发表于-2009年01月11日 晚上8:34评论-0条

前几天,敏三更半夜打来电话,说她在重庆周边的一个偏僻角落开了一个理发店,日子过得紧,勉强能糊口。我问:“你还在和李哥耍朋友吗?”

“在耍呀,不然我吃谁的?”敏说得直白。

说了几句,敏就挂断了电话。两年了,她还记得我家的电话号码。

1

认识敏很偶然。两年前,梅把她的远房亲戚介绍给敏,想促成一段姻缘,硬拉着我作陪。敏是乡下女人,在重庆开了个美容店,店子是租的。我带有一种观察生活的意思,认识了敏。敏衣着风光,全然不像农村人,在她身上看不出城乡二元结构。看过介绍的男朋友后,敏说要回美容店去了。梅留她烫火锅。三人围坐在火锅旁,火锅盆冒着热气。作为配角,我的语言特别多,反正不是和我相亲,没什么忸怩的。梅问敏对远房亲戚的印象如何?敏举着箸,把脸转一边去,故作欣赏窗外的风景,意思是:那男人一身的奶油味。

我圆场说:“找男人关键是找过日子的”。

敏放下筷子,抬起头:“我觉得你还不错!”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敏这么说话,不禁偷偷瞟了瞟梅。梅才不在意这些,她觉得敏属于都市边缘人,动动嘴可以,活动心眼那不行。

敏回去后,来了电话婉拒了这门亲事。谈恋爱这种事情,毕竟是你情我愿,勉强不得。梅有些遗憾,说敏才26岁,还年轻。

2

一天,梅说带我去敏的美容店玩。我大感兴趣地和梅同行。梅的美容店靠近正街100米远的地方,店后面是小区,前面是别墅区。敏的美容店店面不大。也许是星期天的缘故,生意特别的好,敏几乎没停下手中的剪子。

敏给一位老人剪完后,老人问:“多少钱?”

敏说:“8元”。老人掏出一张10元,递过来。

敏以乡下妹子似的口气发嗲:“张伯伯,两元钱我就不补你了哈,算你请我喝矿泉水”。老人应允着,慢悠悠地走进别墅区。

敏对店内的三个小姐妹说:“你们带哥和梅去老码头火锅店去吃饭吧,我一会儿来。”

那晚,敏点了不少菜,毛肚、鸭肠、金针菇,七碟八碗的,说是要回报梅的款待。回家路上,梅说:“别看敏出手大方,其实她没什么钱,穷老板富丘二”。

关于敏的身世,梅略知一、二。敏是重庆附近农村的,二十挂零就结婚了,生了个儿子,有疝气。男人经常揍她。一次,男人抓住她的头发,死劲往墙壁上撞,一张脸都变形了。至今这张脸,还隐约看得出受伤的痕迹。她伤心之极,怀揣着家里的2万元钱跑到重庆市区。那个理发的张伯伯资助了她1万元,盘下了这个美容店,慢慢在都市站住了脚跟。后来,敏回家后,与男人离了婚,自己单过。儿子的病成了她的心病,整天牵肠挂肚的。

3

后来梅离开这座城市。她在敏的美容店的后面小区里有一套商品房,出租给了别人。她人不在,就请我替她收房租。这样一来,我每月收完房租,都要去敏的店内坐坐。敏也颇热情。美容店生意渐渐清淡了,敏坐在店门边唉声叹气的。有时,干脆把生意交给几个小姐妹,出去打麻将。人家见老板娘不在,更不愿来理发了,门可罗雀。其实,敏的心思,不在生意上,她想找一个男人,一个可以供她吃饭的男人。我给她进行自尊、自信、自爱、自立教育,没用,耳边风吹过似的。

我说:“那你找张伯伯吧,人家资助过你。正教授级,有别墅,且又是鳏夫”。

敏说:“他呀?可以当我爷爷了。他老想揩油。知识分子没啥了不起的”。

我便不再说了。不然,她一会儿又要说我特男人,有君子之风。其实,我不是猛男。

“找李哥行不?”敏介绍说,李哥是一家企业的车间主任,厂子垮了,现在在外替民营企业搞管理,还拿技术津贴。比她大15岁。

4

敏打来电话,约我和梅去李哥家。正好梅回来了。到了李哥家,我的心阴沉了许多,垮掉的厂子,家属区一片破败。李哥在厂子里过去也算是个人物,家境好一些,两室一厅的居室,倒也宽敞。只是李哥不像是只比敏大15岁,看上去至少大20岁。敏好像知道李哥的真实年龄,只是不去捅破这层纸。

锅里炖着鸡。在这个家属区里难得嗅到这味。李哥讲下岗的故事,听得人黯然神伤。人要是进入生存危机阶段,什么花前月下,什么爱得死去活来,简直就是奇谈怪论,一派胡言。低保重要。

“去,给哥买两包烟上来”敏对李哥说,她就喜欢这种发号施令的感觉,支使男人。

李哥一溜烟下楼,把烟买上来。

吃饭的时候,敏指着屋子里的家具、电器说:“我是这屋子里的过客”。

5

敏把美容店盘出去了,住进李哥家。我对她说一个女人还是不要依靠男人吃饭,她不听。她懒,喜欢有人养她。这是我最不能同情她的;另一方面我也在想,一个都市的边缘人,她又能干什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农村女子的固有意识。

一个夏夜,敏打来电话,说她开了一个小商店。卖文具、粮油之类的。我立即跑去看她。店子物品很多,靠近一所中学,矿泉水特好卖。她也住在店内。店外搭了个遮阳棚,是李哥的手艺。

我为敏能做事高兴。三人坐着聊天,敏要李哥拿钱为她儿子治病。

李哥很恼火,又不便发作,老男人英雄气短,只是说:“我养你一个人就够了。”看来这个店李哥赞助了资金的。

6

一个月后,我再去看她。她把店子出租给了别人一半。理由是减少租金。看见她在一间小屋里安一张小铁床,里面黑乎乎的。每夜她就孤零零的睡在角落边。让人怜悯。李哥出去做事去了,他承包了一个短期工程,偶尔到店里来。

“你这是浪费青春资源哟”。其实,敏长得还不错,她应该过得好一点。至少不必屈着腿,睡在小铁床上。关键一点,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她依旧不爱做事,没几个月又将店盘出去了。她说要去重庆周边地区发展。

临走那天,我和梅请她吃了一顿罗非鱼。我指着家里的电话,把号码告诉了给她。

她显得很高兴,掏出小记事本记了下来:“呵,你这么信得过我呀?不怕有人打扰你。”

“没什么信不过的,我不怕打扰。”

这几年,可能敏很少交上知心朋友。店子热闹的背后,藏着一颗孤独的心。一个电话号码,让她特别激动,觉得是对她的信任。

敏开着理发店,在重庆周边转悠。店是流动的,越开越小。

她每隔几个月就打个电话互致问候。

天冷了,我又想起敏,这个城市边缘人。老是觉得她像鲁迅笔下那个男人死了,孩子又被狼吃了的人物。虽然,她还年轻,也不信宿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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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雪飘舞在2006点评:

一个走在城市边缘的女人,一定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叹息!
小说文笔流畅,情节描写充满了生活气息!好小说 ,推荐了!
谢谢你的支持,期待你的首发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