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宁静的书房里,这里有一面墙都是书柜,还有书桌、座椅和电脑,一切都是最现代化的。但在我的记忆中,却一直怀念着我曾经有过的、并久久难于忘怀的小屋,一间用油毛毡搭成的斗室。
那里曾经有我童年的畅想,少年的奋斗,青年的惆怅;还有我立志文学的第一个足迹和第一次拼搏……
记得那里原来是一个过道,由于要修厕所,把它从中截断,因而给我留下那片小小的空间。从厕所的墙头搭上三根杆子,钉上一张芦席、压上一张油毛毡,用黄土、白灰、麻头和沙子合在一起抹光三面墙壁,用刨光的柴棍在前面安上门窗、糊上白纸,一间小屋就建成了。为了抵御冬日的寒风和夏天的烈日,自己又用油纸扎了个顶棚。这样一来,墙壁、门窗和顶棚就都成了土黄色。
在这间不到五平方米的斗室里,把一节树桩从中间劈开栽在地上,又在墙上掏了两个洞,横上两块柴板,铺上粗糙的木板就成了床,而床头也就剩下二尺多长、一尺多宽的空间了。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支上两根木棍,搭上两块柴板、钉上几层牛皮纸——我的第一张书桌诞生。虽然它小得可怜,上面除了一盏自制的台灯,再不能有任何“陈设”,而且用它的时候也只能侧着身子坐在床上。
斗室里唯一可以被称作“家具”的,是外婆家淘汰下来的一个半截柜,上面的油漆已经发粘,只好把面儿上的油漆刨掉,在四周和里面贴上塑料薄膜,这样就把它本来的黄色暴露出来,使这间斗室更加充满黄土的气息。
十年的时间里,我为美化斗室做出过许许多多的努力。在“桌子”下面钉上一块木板,就使桌子上放不下的文具、书本有了安身之处;又找来一个破箱子,在里面糊上做过水泥袋子的牛皮纸,存放我那些视为珍宝、慢慢堆积起来的书籍,然后把它锁在床下。柜子上放着一台好多年没有打开过的晶体管收音机、一套茶具,还有一小盆自己用旧电线里抽出来铝丝和沥青、塑料绳做出来的苍松盆景,虽然它很小、只有一捧那么大,却给我的斗室增添一些绿色生机。
高中毕业以后,我成了“待业青年”,失业的愤懑使我感到前途渺茫,唯有斗室包容了我的哀怨,唯有“书桌”倾听了我的苦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立志要写一部八十万字的长篇“巨著”《黄金时代》——一部亲身经历过的十年苦难史。可是,严父的阻止、慈母的劝慰、果腹的渴求、家务的拖累,迫使我不得不面对孤灯时至夜半,而理想也最终化为泡影……
十年时间,现实改变了命运,苦难磨砺了意志。当我被迫接班走上工作岗位的时候,恰又赶上乔迁之喜。我站在那间斗室里,留恋了很久很久……它除了墙壁被我刷成了白色,顶棚被我糊成了白色,其它地方没有丝毫改变。
哦!对了。在那低矮的墙壁上还多了两张条幅,一幅是朋友送的“飞雪迎春到”,一幅是自书的无题诗——“廿春虚度心惆怅,十年乱世更忧伤;举目茫求通天路,何日一名夙愿偿。”……
(作者qq73574547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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