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这样的老师，要停课反省。”教务处李主任气呼呼地向张校长汇报着，胸脯还一起一伏着。“连续误课，这要不要校规校纪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张校长你说，怎么处理吧？”

“要不这样吧，她也刚毕业，又影欢摄影，你看是不是让她到石板岩小学看看，她本质是好的，就是年轻，年轻人吗喜欢玩，咱们不是从哪他年龄过的吗？你说呢，我们的李大主任？”张校长说完，把她的老花镜向下压了压，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放下手中的笔，刚要起身拿纸杯子为李主任倒水。

“那就按你大校长的指示办吧。”李主任刚要出门。

“你让小王老师来一下，我跟他谈谈。”

“好吧。”李主任转身走了。

石板岩小学，具体说，是在半山腰，乘车的路有王艾艾老师下了车，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眼前所见的是群峰巍峨。山势险峻，每一座山都像被利斧劈开一样，一簇簇美丽娇小的野菊花零星点缀在这陡峭的山体上，给雄奇的群山增添了一份柔美，那青青的白杨树，黄黄的玉米地，红红的山楂果……层层叠叠，编织着太行山这道独特的风景线，我们惊叹于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走在满是那种圆圆小石头的山路上，王艾艾老师真后悔穿这双高跟鞋了，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脚上的鞋，一支鞋的脚象被折断的树枝还连着一点点皮子，她气恼地把鞋在石头上磕了磕，不成想，身后哗啦哗啦地掉了不少的石子，回头一看，天哪，深得看不见底，刚掉下去的石子，半天才传回落在山涧的小潭中的声音，顿时觉得自已的心象兔子一样，快到了嗓子眼了她用手拍着前胸,好半天还在喘着气,忙起身倚在路边的一个小树上喘阗，伸过头看着山涧，心想这下是掉不下去，谁知猛转下头，一个绿蛇也朝山涧那边望了望，还友好的向她吐着红红的信子，王艾艾啊的一声顾不上穿鞋了，一瘸一拐地向山上飞奔，她想让姿势好看一些，让学生看见老师这个惨样实在不雅，它那可是一只手提着掉了跟的高跟鞋，一只脚穿着高跟鞋在跑，幸好没有自已的学生，要不，丢死人，看着自已的狼狈样，学生们肯定笑在一团，以后上课还怎么管他们了。

“羽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跟着念！”一个老师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随后是七零八落的童音从头顶的半山腰飘下来，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听起来似乎没几个学生，这就是可爱的张校长，可爱张老太太，可爱的张妈妈，让我来拍这样的学校，还要参加县里的比赛，风景道不错，只是要拍学校，从生员上就不行。王艾艾老师换了双旅游鞋，中午饭前一定要赶到学校，要不，连个饭店也找不到。

石板岩小学，在王艾艾眼里，只不过是在一个山坡上朝阳的一切出了片空地，空地上用石头垒起不大的小屋，小屋背后山上刻着“石板岩小学”，竞是板板正正的楷体字，很显然当年的油漆已饱经了苍桑，字依然清晰如旧，这让王艾艾感到莫名的无奈，这样的学校参加影展，真不知张老太太怎么想的，可好奇心让她还是拿出相机。

顺着几根木条做成的窗格，黑板是用那种自已烧的白石灰在墙上抹了一块长方形的平板，墨汁刷的时间长了，斑斑驳驳，依稀可见黑板后面的石墙，黑板的两边钉满了树棍，树棍间还横了个杆子，这根杆子直直的光滑透亮，把黑板上的板书标得与整整齐齐，黑板前的老师，柱着一个，一只裤管在下边随穿过窗的风飘着，眼上还戴着用野草编成的眼镜，老师每在黑板上写一行字，都要移一下那根杆子，板书是一笔一画的楷体字，慢慢的，轻轻的，下边的四个学生，将上身扑在长石板上，认真的看着他写，教室里静极了，仿佛掉在地上一根针能都能听见，一个小女生手举着小铅笔头，小手还在比着，那房子后边山坡上的字肯定就出自他的手笔。王艾艾悄悄打开想机，相机从侧面定格了那稚嫩而又通红的小脸和在空中比划着的小手。

王艾艾不由回过头望一眼了边上一尊用不知什么石头铜雕刻的雄鹰，它高高耸立，一脚立平台，一脚向前鲲鹏展翅，仿佛只要轻轻一弹，即可飞向远方。然而它又是一只想飞飞不起来的雄鹰，它有只脚粘在平台上。

经过王艾艾介绍，盲人老师中午饭把她派到了田花花家，下课了，孩子们忙着收拾他的书包，不，那书包仅是一个订了不少补丁的布口袋，田花花羞着红红的脸，在同学们的羡慕目光扫射下，带着王艾艾走向上山小路，书包用绳子背在背上一嗒一嗒，小辫子在腰间一丢一丢，手上的小镯子发出细微的叮当声。王艾艾看了看她手上的小镯子，小手镯形状细条，粗看不打眼，细看那彩色的玻璃珠子五彩缤纷。田花花说这是父亲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特别喜欢听走路时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很有节奏，只有她能听见。只是爸爸过完春节就打工去了，半年多了，说着小眼睛就有点红了，泪水就充盈了眼眶。

“你想爸爸吗？”看田花花走在树丛间的小路上，王艾艾问道。

“想！”树丛太密了，声音从钻过的由树丛下边飘出来。

“为啥想爸爸啊？”王艾艾小心地走着，旅游鞋在满是小石头的小路上还是有点滑。

“在家里没人和我说话。”四花花走得有点快，王艾艾紧走了几步。

“那妈妈呢？”，王艾艾想扶着田花的肩膀，路实在是太窄了，只好拿着相机在后边跟着。

“妈妈有病，躺在床了，不会说话。”

“那你家里还有谁啊？”

“还有六只鸡，我最喜欢那只花公鸡，她能听懂我的话，也最听我的话。”

田花花的家比学校那块空地大不了多少，在一个山腿边上，借坡用石头垒个小屋，屋边上用藤条编了个鸡笼，屋子的另一边又用当初做房子落下的石片片干垒了个小棚子，棚子下边一个灶台，一个破了一半的缸，王艾艾想这应该就是厨房了，因为边上码不少整齐的柴禾。

“老师，你坐外边吧，房子时太黑了。”田花花从屋里抱出个树墩，放在边上，用葫芦瓢给锅里加了点水，麻利的点着火，歪着头吹了几下，放了一个较粗的木柴，就忙着进屋里去，出来时端了一个缺了角的瓦盆，回头冲王艾艾笑了笑，去了屋后。

屋里确实太暗了，刚进去，王艾艾只觉得眼前一黑，半天才看到，在屋里的一角，离地不足半尺的要板上，放着一团露着灰灰的棉絮被子。

“妈我回来了，我们新老师也来了。”田花花给妈妈掖了掖棉絮回头看了王艾艾一眼，灰灰的棉絮只是动了一下，再没了声息，田花花出了房子，王艾艾仔细的打量着屋子，墙上糊的报级已经发黄，有的角已散落下来，碳火盆里还残留着冬天剩下的碳，用石头支起的一个小木板上，田花花不知什么时间放上了一些黄面，一团白面。看着这些，王艾艾眼有点潮了.

“老师,你坐啊,我给你做面条吃吧,我们家好长时间没吃过了,”

王艾艾看着田花花挽起袖子,拿着擀面杖擀着面，撒着黄面粉，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城里的孩子还在妈妈面前撒娇的年龄啊！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龄啊！她拿出相机，把镜头对着那补了补丁的碎花小布褂，对着那瘦弱的担起洗衣、做饭、伺侯瘫在床上母亲小脊梁啊！看着那推推按按的小手，看着瘦小的背上跳动的小辫子，她忍不住捂着嘴，跑到了屋外。

面擀得薄，能透过亮，看着田花花又手捧着碗，在床边，一口一吹的喂着妈妈吃饭，还不时用一块手巾擦着妈妈的嘴角。

“花花，你上学了，能照顾好妈妈吗？”

“我能！”

“那你老师的眼镜是怎么回事啊？”

“桑老师原来可是省里的大学生呢，来我们这当老师，那一年下大雨，被冲到山下，听我爸爸说找了一天，才到山下的河边找到了，住了半年院，回来眼也看不见了，脚也剩一条了，从哪里起，我们在哪上学的，每次上课，都轮流给老师用野草编一个眼镜戴着，他就能看到我们了。”

“那黑板边的木钉子是？”

“那是桑老师怕写字时写不整齐，他发明的，可管用了。”

“那你桑老师还有什么亲人吗？”

“有，在学校后边，是他的爱人，听爸爸说，就是那一年，他们找到桑老师，却没找到他的爱人，我爸还是桑老师的学生呢。”

尽管我后来，到了机关，专门搞摄影了，如果我不说，如果不看我客厅上挂的那幅照片，可能你不知道我是老师，或者说曾是一名爱摄影的老师，照片我觉得是世上最好的照片，上边我还加了字，“石板岩小学全体师生合影”

左边第一个小男孩叫李小牛，小名牛牛，左边第二是叫花花的女生，学名叫田花花，中间是他们的桑老师，左脚空空的只有一个裤管，还戴着学习为他编的草编眼镜，桑才师右边的是叫秋枝的女生，最右边的是叫柳柳的学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