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的似乎特别的突然，大概就是因为好几个月没有看到雪花，整个的冬天就显得意义不够。原想到了数九寒天，会有那刺骨的寒气提醒人们一点什么。没想到三九三竟然还暖和起来了。听天气预报说，还得有一阵子的好天气。不知道牛年的春节还能不能飘下雪花，给新年带来一丝新的希望。

公务员加薪了，而且幅度还不小。往年的春节单位里总是要给大家准备点年货，可今年听说上边有规定，什么也不让买了。大家尽管知道这是政策，可心底里却一直留着不快。不就是一袋面，一袋米，一壶油嘛。辛苦了一年，总算有个结果。

我想大家的愿望没有什么不对，渴望尽管和政策相悖，但是也不能说就是一种无聊。后来不知道是谁出了主意，尽管不能给大家发年货，但可以去慰问贫困人员。如今的社会，到底谁是贫困，一时半会儿也界定不清楚，用这个名誉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尽管我知道这是一个馊主意，不过创意还是不错的。毕竟当今的现实总是能给人们留下这么一种思考的空间。现今的中国到底贫困是多了还是少了，大概不会有人能真正说得清楚。有时候我也纳闷，也觉得许多事情是用现实看不明白的。需要辉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标准。需要人文的时候，似乎这个世界就成了另外的的样子。

既然有人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大家也赞成，所以单位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年货分发给了大家。看着大年一天天逼近，街道上行人也开始多起来了。昨天无事去街道走了一圈，没想着要去置办什么东西。看到街道上有了年气的味道，心里多少还起了点喜悦。

最近一直听说金融危机开始席卷中国，不过我们这里可能说山高皇帝远，反正我是没有怎么感觉出来，街道上还是那些东西，价格似乎也和过去变化不大。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好像也觉得自己成了一种涌动的分子。走了一个上午，最后还是家里的电话把我叫了回去。因为自从我患了糖尿病，吃饭总是得按时。

因为是周末，吃饭午饭还是没有事情可做。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听才知道是和在东莞打工的网友回家了，说要来看看我这个大哥。我还没有来得及客气，他就告诉我已经到了我们县上的广场。我只能去广场接他。

好在我们县很小，步行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按照他说的标志，还算顺利，到了广场，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和他回到家，正要泡茶，不料突然停电了。入冬以来还从来没有停过电，今天不知道这是怎么啦。我赶紧打电话去电站询问情况，结果人家回答说是检修线路，得到晚上十点钟才能来电。当时我就有点傻眼了。如今家里用的都是电器，没电了，客人喝口热水都成了不能实现的事情。

我只能抱歉，没有别的办法。看着眼前三十岁年龄的网友，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还别说，就是我们黄土地上那种天成的品质。我们在网上认识已经有两年了。当时他在广州一家合资企业做保卫工作。工作辛苦不辛苦我不知道，不过看到他积极向上的劲头，还真的就让人有一种喜欢的冲动。

听说他在西藏当过兵，因为他曾在烟雨红尘文学网上发过这方面的文字。从他的文章里我感受到了一种真挚，觉得他很在乎自己的经历，很渴望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现在他坐在我的对面，给人的感觉和在网上一个样子。

“你回来多长时间了？”我这会儿只能让他吃家乡的苹果，因为停电把一切客气都吞噬掉了。

“回来有些日子了。不过没有回家，我一直在省城待着。”他说的还是原汁原味的家乡话：“开始是想在西安做点生意，联系点业务。可是后来发现，咱们这里比南方做生意苦难多了。对了，我发现西安的消费价格比南方还要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我问：“是吃的还是穿的，甚或是用的？”

“好像什么都贵。”他笑吟吟的说：“在东莞，我觉得物价还可以，可是回来就有些受不了。再就是我感觉咱们这里文明的程度赶不上广州那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在西安这十几天，没有看到一例年轻人给老人在公交车上让座位的。在广州可不是这样。是不是因为经济发达了，人的观念也开始发生变化了。”看起来他还是在南方做事时间长了，回来觉得家乡的一切没有在他的想象之中。

“呵呵！你说的可能有点绝对。”我这时也只能笑笑说了：“当年我去广州也领教过一回广州人的精明。那是在晚饭后我从宾馆出来散步，突然有两个中年妇女拦住了我的去路。在我面前兜售呢子大衣。我一问价钱才八十多块，还真就是便宜。于是我们就在路边开始交易。大衣说试过了，穿上正合适。于是最后买了一件。回宾馆的路上我还沾沾自喜，心想自己这回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可是谁料回到房间拿出来一看，你猜怎么着？”

“是假的吧。”他马上就会打出来。

“是呀，除了有个前片和两条袖子，什么都没有。我当时就不明白，明明试过的，怎么眨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后来才听人说，那是人家调了包。呵呵，你看看，广州人多精明呀。”

“你说的那是过去，现在早就没有这样的现象了。”他说：“现在的广州真的很文明，如果有机会，你还是应该再去看看。我相信会给你留下好印象的。”

“社会在发展，你说的也有可能。毕竟我说的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对了，你都三十岁了，成家没有？”

“还没有呢。”如今社会竞争这么激烈，现在连自己都养不好，哪里还能养活老婆和孩子呢。”我发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不过在那边，像我这样的年龄没有成家的人比比皆是。我想在努力几年，到有了积蓄的时候在成家。”

“现在南方受金融危机的影响怎么样？”尽管我天天在读报纸，在看电视，可心里总还是觉得不踏实，我想他是从那边过来的，至少感受会是真实的。

“比咱们这边厉害。房地产工地几乎全都停工了。我在西安看到的情形能好一些。还有那边许多私营企业也都倒闭了。许多外地打工人员不是早早都返乡回家了。听说这场危机可能到明年后半年才可能好转。你觉得……”我知道，他是想问我的看法。

“不好说，如今中国的事情是最不好说的了。你说好不了，人家报纸电台天天叫嚣，你说好吧，可现实让你又觉得不忍心说假话。对了，你没有炒股吗？”

“没有，我现在还没有那个经济实力。”

“那就好，最好别去碰哪玩意。”我本来想给他说说自己的真实感受，可转念一想，人家来就是看看我，认识一下，是高兴来的，我不能让人家带着心里不快回家。于是我说：“今天真不好意思，没有电，也做不了饭，就让给你去买两个肉夹馍。”就这样，总算让年轻人吃了一顿饭。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今天我来是想讨要你几本书，不知道……”

“好的。”我的那些玩意儿，也就是喜欢文字的人还能读上几页，真的放到大街上，恐怕连做包装纸都不够格。

送走了网友，屋子里已经是越来越暗了。没有电，空调也就成了废铁。就在我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电话铃声想起来了。因为是周末，我想一定是朋友打来的。可是接起来一起听才知道是政府办公室打来通知会议的。说让明天早晨参加政府工作报告的讨论。我说不是周末，怎么还开会呢？通知会议的人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早晨八点半，我准时到了会场，人很少。就是一个政府的经济部门的领导，每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政府工作报告的讨论稿。我随手翻了几页，文字语言都很优美，该说的成绩也都说了。不过读完之后，心里的感觉却是凉渗渗的。

县长主持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让大家谈谈对报告的看法。说来也真是扫兴。去的迟，结果坐在了第一排，发言刚好从我这里开始。才粗粗看了一遍，能有什么意见呢。我说不说了，可是县长不行，说每个人都必须讲。没有办法，我只好说点真实的感受了。因为这会儿只有真实的感受不需要整理加工。

“报告我看了，觉得很完美。”我先从这里开口：“只是这种完美给人的感觉似乎却不怎么好。我想既然是政府工作报告，应该真实，修饰的词语还是少用点的好。另外我觉得政府工作了一年，应该有点工作体会才对，人毕竟不是蜜蜂，总是应该在一种思想的指导下进行工作吧。可我们的这个报告给人的感觉就是成果事例的罗列，听起来轰轰烈烈，可听完了，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能不能说的具体点？”县长看起来还挺认真。

“具体的我看就不说了。因为写文章的人都是大手笔。再说了，我说的也不一定正确，就是自己的的一点感受吧了。”说到这里，我结束了发言。因为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里，不管说什么，有什么用呢。不要说是个政府工作报告，就是社会现实，发生了和没发生不照样要过吗。

每个人都发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整整一个上午，就这样完结了。走出会议大厅，西北风呼呼刮着，看来天气预报还是准的，说是降温，这会儿还真的就是降温了。

听说下午还要开会，说的是关于稳定的问题。这几天　要开两会了，稳定是主要的。不然会场里成果斐然，会场外上访者怨声载道，哪算一档子什么事情呢。通知会议的人说，下午的会很重要，必须一把手参加。可是一个上午的心灵煎熬，我实在是没有雅兴再去开下午的会议了。于是我拨通了单位书记的电话，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他去开会。书记也不想去，不过在我再三要求下，他还是去了。

一个下午，我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大概到了四点钟吧，我们书记打来电话：“会开完了，不过今天领导批评你了，说这么重要的政治任务都可以马虎，今后的工作还怎么搞呢。”书记说完笑笑又接着说：“不过领导最后也说了，做好工作迎接新牛年。不过我想，牛年总是要来的，这和工作没关系。对了，你这会儿干什么呢？”

“我在睡觉。”我说：“领导还有什么指示？”

“领导说了，谁家出问题，党政一把手要受处分。必须亲自去接人。”书记说：“我看牛年还是要过的，接人的差事也不是办过一回了。好了，天太冷，不说了，你还是接着睡觉吧。愿能有个好梦！”

“天天都是好梦。只是没有好现实呀！不说了，赶紧回家，别冻坏了身子，接人的时候找借口。”最后一句是和书记玩笑的。人家是党的书记，领导当今现实的一切。只是我不知道鼠年去了，牛年要来，领导不领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