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像长了腿脚的闹钟。闹钟一步一步地走,于是,挂历一张一张的翻。无论阴晴,冷暖,刮风,下雨,欢颜,泪流,日子是远远的走着,跋涉在飘渺宇宙之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无穷无尽。
在季节轮回的时候,我们喜欢用各种符号将那本没有符号的自然归结为一个结束和开始,于是,春夏秋冬,显得那么的泾渭分明。我想,这是劳动者的智慧,这样的智慧是超越智慧本身的,是千万代的积淀。很有一种象征意义。如同新年的来临。
新年的时候有新衣服穿,有鞭炮可以点,有对联可以贴,可以吃饺子,可以烧香磕头祈福平安,可以走亲访友吃肉,总之可以做很多东西,这就是我对新年—也就是春节的最初印象。一进腊月,年味就开始浓烈起来,家家户户一天一忙活,蒸馒头,买肉,炸丸子,涮海带,那是一种怎样的乐趣呢?跟着父亲摇摇晃晃地骑在自行车的后架上手里拎着长长的鞭炮,使劲地笑;追着母亲歪歪斜斜地逛游在热闹的集市上挑肥拣瘦,疯狂地买。越使劲越疯狂,越疯狂越使劲,十八块钱就能给我们每人买一身的新衣服,或者遇上好看的帽子和鞋子还能来一套,说不好什么时候偷偷地顺篮子里面俩枣吃,甜甜地咀嚼着,忽然有人问起的时候立刻闭嘴缄口不言不语,然后还要偷偷找个旮旯把枣核吐掉。买一些“神明”,等待着糨糊在锅里煮,抄一根香来点着了在天爷台前拜一拜,默念着未来能够娶个好媳妇,考个好大学;深更半夜不睡觉,在父亲的书桌前从腊月初一看到腊月三十,一幅幅对联在他笔下勾勒出幸福生活,然后贴满全村的挨家挨户,兴致来了也给他想个词儿或者搂一笔,哈哈地笑着,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家里不一定有钱,但是真的很快乐。
因为新年了。一切都是新的,一切。岁末,成为一种永远挥之不去的期待。那种期待在我记忆里永远地停留着,怀念着。虽然日子是贫穷的,不丰富也不多彩,但是,那种单调却是现在再也找寻不见了的幸福。
日子是长了腿脚的。走的速度很快。我在他的奔跑中,慢慢长大了,开始懂得了快乐之外的不快乐,单纯之外的不单纯,懂得了承当和责任。直到已经不再有人给我买鞭炮,不再给我买新衣服,不再给我压岁钱。当这一切让我充盈了美好的事情变成记忆被尘封起来的时候,我却开始扮演起相反的角色,我是大人了。
现在,我坐在了电脑前,岁末,依然是岁末。依然是半夜三更,我在武汉的家里,想着老家里的父亲。年老的父亲,母亲,他们还在忙碌着我小时候的一切,对联,请神。遥远的老家想必已是热闹非凡了吧,都市却平静如初,波澜不惊。无非是欢快的音乐和张灯结彩的所谓喜庆。
一年又一年。昨天还站在春节的鞭炮的碎屑里,今天,却又在春运的新闻里。我们的日子怎么如此的飞跑呢?是谁在推着搡着你吗,让我们匆匆和碌碌地过着,跟着,撵着,让我们赶紧生活,让我们普天同庆。
岁末,是一份深深的回忆,它带来了我深深的牵挂。在怀念中,它让我回想当年欢颜微笑的同时泪流满面。从新,从新,还从新,我们似乎一直在辞旧。1988,1998,2008,明天,一张幸福车票已经预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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