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一张灰色的幕布,把这个世界包裹的密不透风。往日里带着唿哨的凛冽寒风也不再刮起,街道上的树木,掉光了干黄的叶子,像老态龙钟的老人,佝偻着僵硬的躯干驻足遥望。路上的行人就像迷失在荒漠里的苦行僧,精疲力尽。迷茫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布满皲裂的嘴唇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多么渴望有一滴甘露来滋润,多么希望眼前出现一片绿洲,哪怕是转瞬即逝的海市蜃楼,也能给人带来一丝慰籍。干燥的冬季使人极度郁闷,期盼一场大雪是每个人心里的愿望,幻想着张开双臂来拥抱漫天飞舞的雪花,任凭它幽灵似的落进敞开的衣领,在燥热的身体里慢慢融化,体验那一丝透心的凉爽。
2008年终于过去了,也曾惊心动魄,令人恐惧不安,也曾充满喜庆,令人欢欣鼓舞,就像不懂事的顽童,变着法的捉弄着几近崩溃的人们。当你正在高兴的时候,一场灾难突然降临,转眼间,灰飞烟灭,山崩地裂。当你正在悲伤的时候,精彩的好戏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给。大喜大悲过后,人们的精神极度脆弱,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但是,不管你接受与否,一场不见硝烟的战火燃遍了全球每一个角落,金融危机就像一把无形的尖刀,在不知不觉中,刺入了人们伤口尚未愈合的心脏,再次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就这样,2009年的钟声在干燥的冬季,在空旷的夜空中敲响了。
虽然索马里海盗还在亚丁湾猖獗,以色列的炮火还在加沙地带炸响,印巴边界仍然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但是它也无法阻止历史的车轮。旧的一页翻过去了,新年的喜庆还是从人们的心底升起,因为,生活还要继续,生命还要延续,生生不息,永不停留,这是恒久不变的自然规律。
渴望一场大雪。
我知道,此刻凝重的天空正在孕育着一场大雪的降临,就像待产的孕妇等待着分娩的阵痛,虽然痛苦,但那一声嘹亮的啼哭,无法掩饰她心头的喜悦。多么希望,在早晨,在梦醒时分,揉着惺忪的睡眼,不经意的推开窗户,面对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惊声欢呼。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凉气,尽情的吐纳出沉积已久的冒着白汽的秽气,把一切烦恼都抛在脑后,让飞舞的雪花净化久已尘封的心扉。然后捧起一把洁白的雪花,洗去脸上的倦容,穿上鲜亮的滑雪服,拿着滑雪板,像极尽张扬的普京一样,从大雪覆盖着的伏尔加河上快速滑过。
我仿佛听到了从雪地上走过传来的“咯吱”声,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那样清晰,纵然是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也无法弹奏出这似乎遥远的天籁之音。我仿佛看见了雪地上的那一串串脚印,忽而向左,忽而向右,虽然曲折,但是始终没有偏离航线,最终消失在皑皑莽原的尽头。我想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唯有麦田里才有生机,那看似柔弱的麦苗,在凛冽的寒风里,在冰雪中挺立,显得是那样的娇嫩。我不知道是谁在守着这方麦田,是谁在守着这份生机。是空中飞过的白鸽,还是在雪地里觅食的山鸡,或者是场院门前蹲着的土狗。我知道,守住那份嫩绿,守住那份生机就是希望。
冬天的夜晚依然是那样萧瑟,街道上行人稀少,灰暗的路灯孤单的守候在路旁,将一片灰黄的光影洒在孤零零的木椅子上,却没有往日里缠绵的情侣,和步履蹒跚的垂暮老人。偶尔传来一声汽车的呼啸声,却是一晃而过的计程车,车内的乘客就像匆忙的过客,在幻想弥漫着食物芳香的家的温暖,却无暇顾及这萧瑟的冬夜。
每一个寒冷的夜晚,都没有孕育出一场大雪,每一个早晨,都是一声失望的叹息,就在叹息声中,却迎来了一轮冷冷的红日,透过干枯的树梢,懒懒的照在尚未结冰的湖面上,没有耀眼的光芒和一丝暖意,空旷的湖边,依然是寒气袭人。
我不由想起了电影《纳尼亚传奇》里的场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露茜在玩捉迷藏时误入别人家的衣橱,在穿过件件皮衣后,闯入冰天雪地的魔法世界纳尼亚王国。那冰雪覆盖的茂密森林,那幽暗的泛着黄色光芒的路灯,还有那会说话的动物,俨然一幅美丽的童话世界。多么渴望进入那迷人的纳尼亚王国,却找不到它的入口,那神奇的衣橱在那里?我清楚的知道,它在遥远的童年,在飞雪弥漫的冬季。
一切都已成为记忆。我不想回忆过去,至少是现在不想,就像一首歌里唱到的,回忆已经没有意义。是的,人生也许有值得回忆的精彩瞬间,但那也是过眼烟云,转眼间消失殆尽。也许,当我步入垂垂暮年的时候,我会渴望有一把摇椅,微闭双眼,沐浴着夕阳,在湖边的草地上,听着卡朋特的《昨日重现》,回忆起童年时代的纳尼亚传奇,你会看到,在我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纵然会浮现出一丝孩童的嘻笑,你要知道,此时的我,已经进入了冰雪覆盖着的纳尼亚王国。
实际上,大雪带给人们的不光是惊喜,更多的还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在北方的冬季,如果不下一场雪的话,人们会认为这个冬季名不副实,就像存在些许缺憾,不太完美的艺术品一样,令人感到索然无味。这大雪就像是一场洗礼,只有经过大雪洗礼的人们才会感到心安,才会体会到幸福。接受了大雪洗礼,就像经过了一次格式化,也是心灵的一次净化,因为,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一个清新的世界,一个梦中的纳尼亚王国,渴望一场大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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