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雪衣,是静水之域最小最受宠的雪灵王子,人们都叫我雪衣王子。静水之域是冰雪精灵的国度,终年飘落着五彩缤纷的漂亮的雪花。
我的父亲是静水之域伟大庄严的国王——雪灵之王,而在他晶莹剔透的冰雪神殿里,他是我最慈祥可爱的父亲。虽然有三个哥哥和三个姐姐,但只有我常伴父王身边。当我还很幼小还在修习水灵级法术的时候,他常常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反反复复的对我说,雪衣,你是与众不同的,你是静水之域和冰雪精灵的唯一希望。记住,你就是静水之域,静水之域就是你。
我并没有感觉到我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我的法力提升得特别迅速。我用了二十年完成了从最低级的水灵到冰灵再到最高级的雪灵的转变——通常,这需要两三百年。所以,虽然现在我只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小伙子,实际上我的法力已经超过了雪灵族的三大法师,仅次于父王。
如果不是这千年一遇的天火犯界,如果不是这要命的战争,此刻的我应该在冰雪神殿里,静静的听父王讲述静水之域古老的历史和无数催人泪下的英雄故事。或者缠着最疼我的雪绫姐姐——她可是静水之域最美丽和最具智慧的女精灵,要她唱一些凡世的歌谣给我听。而我也不会成为后来静水之域史册中的英雄人物。
这是一场匡绝古今的战争,是一万年以来冰雪精灵和兽灵之间最惨烈的搏杀,更是一曲永传史册的英雄悲歌,它将在静水之域的精灵之中代代相传。无数的水灵、冰灵和雪灵为了保卫家园而舍生取义,谱写了一篇篇感人的故事。
据冰雪灵族的史书记载,静水之域是位于凡世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由月华和碧波经过亿万年凝结而成的。冰雪精灵在这里已不知生活了多少代,月华和碧波也是冰雪灵族无边法力的源泉。每隔一千年会出现一次天火犯界,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天,它那炻烈的火焰会使静水之域融化,严重消弱静水之域的能量,给我们的敌人以可乘之机。
黑洇河畔的兽灵部落是一个介于凡人和精灵之间的异种,有着半人半兽的面孔和身躯,它们具有精灵的法力和智慧以及凡人的贪婪和凶残。兽灵族对静水之域总是虎视眈眈,每当天火犯界他们就会趁机大举犯边。以往每一次,雪灵族的法师们总会施以最高强的冰封之术,用漫天的风雪将他们冻僵,用巨石般的冰雹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当然每次冰雪灵族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
这是一个千年不遇的天火犯界的年头,也将是亘古以来最剧烈的一次——在某个清晨我们立在天穹璧之上,凝视着冉冉而升的如烈焰般奔腾的太阳,原本五彩缤纷洋洋洒洒的美丽雪花变得稀疏,父王慈爱的轻抚着我晶莹柔软的头发,满怀忧戚的如是说。我年轻躁动的心还在随着那漂亮的雪鱼在七色荷花的叶底穿梭,因为静水之域从来没有任何事需要雪衣来担当,但是我感觉到了父王心中深深的忧虑。
天火犯界是冰雪灵族的灾难,尤其是这一次。炻烈的天火严重消弱了静水之域的能量,冰雪灵族的法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影响,最具威力的冰封之术已经无法施出。兽灵族趁机倾巢出动,以近乎疯狂的态势向冰雪灵族发起进攻。静水之域已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兽灵和冰雪精灵的尸体,四季不败的七色莲花已经焦枯,空中是无数的兽灵族发射的火球和巨石,原本湛蓝如波的天际此刻一片火红。
我静静的守在父王的身边,我的哥哥姐姐们——包括可爱的雪绫都已阵亡,母后因此而悲痛得几度晕倒,父王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肃穆,雪白的长衫随着他的身躯在轻轻地抖动。我一再的恳求父王让我出战,替我的兄姐和死去的冰雪之灵报仇。
以你一己之力可以力挽狂澜么?父王质问我。我无言以对,任凭晶莹的泪滴润湿了洁白的衣袍。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父王说,他仿佛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会为你打开冰雪之门,父王说,你可以籍此进入凡世,去寻找一颗上一代雪灵之王八百年前遗失在凡世的三生石——冰雪灵族最后的希望。然后我会纠合三大法师一起,以雪隐之术将尚活着的冰雪灵族全部隐入天穹璧。一个月之后的月圆之夜是月华最浓碧波荡漾,天火最弱的时候,若此时你能以你的心头之血激发三生石的力量就可以开启天穹璧,不仅我们而且在这次战争中死去的所有冰雪之灵都会复活。
父王凝重的话语使我感到责任重大。若是失败了怎么办,我有些不知所措的问,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三生石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不会的,孩子,你是上天赐给雪灵族消灾解难的骄子……若是真的失败了,我们就会冰消雪散,从此再也没有冰雪灵族。而你,就在凡世做个凡人吧。父王将我拥入怀里,轻抚着我晶莹柔软的长发。
我想哭,可怕的是已经挤不出眼泪了。我想思考,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冰雪宫殿在兽灵族火球和巨石的进攻下已经开始融化。
我的护卫们几乎是架着我冲出冰雪宫殿,冲过街道,巨大的冰雹、火球和岩石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原本碧波荡漾的静水之域已经干涸,父王曾说过,静水之域干涸之时就是冰雪之灵灭族之际。我明白了父王做此决定的艰难,虽然一个月内找到三生石希望渺茫,但是不如此做今日恐怕就是冰雪灵族的灭族之日了。
我一路向前飞奔,护卫们在后面掩护我。他们的惨叫声不时在我耳畔想起,但是我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他们都是冰雪灵族最忠贞的子民和最勇敢的斗士。最后,十二名法力高强的护卫,伴随我到达冰雪之门的只剩下了冰珂。
冰珂一脸悲伤,可静水之域已干涸,我们的眼里挤出的是白色的血液。
亲爱的雪衣王子,我的法力不够不能陪你入凡世了,自己多珍重。一定要记住,你是静水之域的希望,是冰雪灵族的希望。
后面兽灵族的追兵已遥遥在望,他们黑色的袍子和丑恶的面容在火红色的天幕下显得狰狞无比。冰珂赶紧将我推进冰雪之门……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耳畔响着潺潺的流水声。这就是尘世么?啊,为什么浑身热辣辣的痛,原来凡世竟然这么热。我赶紧练起冰心咒——一种只有高级雪灵才有资格修炼的法术——以至不被炎热的太阳晒融化。
我思念静水之域的清凉世界,可是现在的静水之域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不敢想象。三生石,只有三生石才能救静水之域和冰雪灵族。可是三生石在哪儿呢?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一个月的时限对于这样艰巨的任务实在是太短,可是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兽灵族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们总是有着特别灵敏的鼻子和非常厉害的追踪技巧,即便是冰雪灵族身上淡淡的寒冰味道也瞒不过他们。
父王只是对我说,三生石被遗失在“天之涯,海之角”,可是他也没有到过凡世,更不知道“天之涯,海之角”在哪里。
我忽然响起幼时我的外婆雪芜对我讲过的关于三生石的故事。
上万年以前有一次天火犯界,魔貉族大举入侵,三位杰出的冰雪灵族法师,以他们超强的法力击退了入侵的敌人。他们感到每隔千年一次的天火犯界终将会给冰雪灵族带来灭族之灾,为保后世能免于危难,他们将自己的法力溶入冰雪宫殿之后的巨大水晶岩之中,也就是天穹璧,它是冰雪灵族的精气之所聚。危难之时只要有三位以上冰雪灵族高级法师同时施以雪隐之术就可以将整个部族隐入其中。他们再以心头之血和万年七彩寒冰石炼成一颗开启天穹璧的钥匙——三生石。相传,在天火过后一个月,天火最弱月华最浓,若是此时有皇族血统的雪灵以心头之血染于其上则冰雪灵族之人可获重生。
八百年前,冰雪灵族出了两位法力高强的法师,其中一位就是上一代的雪灵之王,另一位叫雪飒,他们是一对好朋友。他们一同到凡世游历,结果在凡世最北的尽头,雪飒邂逅了一个叫月牙儿的凡世女子并深深地爱上了她,从而留连忘返,乐不思蜀。虽然雪飒是少有的法力高强得能像凡人一样在凡世生活的法师,但是冰雪灵族是不允许与凡人相爱的。最终,雪灵之王不得不以武力迫使雪飒重回静水之域,并将他囚禁在寒冰窟。三生石也正是在他们斗法之时遗失的。
那么,“天之涯,海之角”应该在凡世的最北面了。
因为兽灵族需要阳光的能量,而月光能增强我在凡世降低了的法力,所以我只有昼伏夜出。我一面躲避着兽灵的追踪,一面向凡世的北面进发。不知经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我仿佛又回到了清凉宜人的静水之域,难道这就是“天之涯,海之角”么?
一眼望去是无边的雪,在雪地上有一座冰雕的房子,房子前面有一个和我一样长着晶莹的头发的女孩。因为她的脸上有一抹嫣红而不是莹白,我敢断定她是一位凡世女子。她和我一样穿着洁白的袍子,十指纤纤,雪花在她的指间跳舞。她的眼神如冰雪般清明透澈,她的唇边带着纯洁天真的微笑。她静静的立在雪地里,如一株美丽的雪莲花。
突然,她双手一摆,周围的积雪迅速集聚成一个巨大的雪球向我撞来。小小的聚雪术虽然使我措手不及,但对我这个冰雪灵族的高级法师来说还够不成威胁。于是我用散雪术将雪球轻轻散开,让雪花自由自在的从空中缓缓飘落。
她看着漫天的雪花忽然高兴的拍起手来。
“你是由静水之域来的吧?”她眨着大眼睛问。
我感到十分的惊诧,一个凡世女子居然知道静水之域。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冰雪灵族的法师”。她不高兴的嘟着小嘴说,“难道你不是雪飒派来的吗?”
“你知道雪飒?”我好奇的问。
“当然知道,我就是雪飒和月牙儿的后裔——月玎玲”。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顿时呆住了。怪不得她身上兼具冰雪之灵和凡人的特质,而且还具有冰雪灵族的法术。
我忽然感到了强烈的敌意,空气里飘来兽灵身上腐臭的味道。兽灵连日来一直在追寻着我,看来已经离我们不远了。要不是因为在凡世法力损失太多,我应该更早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现在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有准备迎战。
“可是你的敌人追来了?”她问。
“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说。
她调皮的一笑,右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圆弧,使出了一种我从没有见过有些像的法术。霎时,我们和那冰雕的房子好像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雪。我看得见丑陋的兽灵们在我们周围四处寻找,而他们却看不到我。最后他们如野兽般怒号着离去,肆意的发射着火球。
她说,这可不是你们冰雪精灵的法术,这是一种最高超的巫术,是月牙儿传下来的。月牙儿本身就是一位美丽而有着特殊能力的巫女。
静水之域的史册记载了我们的这一次相遇,连那些愚顽的史学家也认为是上苍在冥冥之中眷顾着静水之域。月玎玲也成为了唯一的一个被载入静水之域史册的凡世人。
“你要找三生石?”她轻轻的笑了。
“也许真的是上天安排了我们的相遇,要想找到三生石我是唯一可以帮助你的人”,她说。“可是,三生石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遗失在凡世的。”
于是,我又听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关于三生石、雪飒和月牙儿的故事。
八百年前的这儿是一个冰雪的世界,美丽的月牙儿当时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她具有非凡的巫术所以为凡世人所不容,于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苍茫的凡世的边缘,日日与雪鸥为伴。可是有一天,一位叫雪飒的冰雪精灵闯入了这片雪域,他有着晶莹柔软的头发和莹白如玉的肌肤,永远穿着洁白的袍子。他有着凡世男子所没有冷峻飘逸和潇洒,月牙儿深深的爱上了他。而他也被这位天真烂漫美丽多情的凡世女子所迷倒,他们相爱了。
可是,冰雪之灵和凡人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障碍。那就是,即使法力高强如雪飒,他也只能在凡世生活而不能和凡人结合,否则他就会被凡人的热度融化。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一个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有关三生石的巨大秘密。
因为三生石是由三位法力高强的冰雪灵族法师用心头之血和万年七彩寒冰石以高深的法力淬炼而成,有着非同凡响的力量。它可以克服精灵和凡人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障碍。于是,雪飒为了爱情不惜铤而走险,偷走了雪灵之王珍藏的三生石。果然,三生石惊人的灵力使得他们可以像凡人一样结为夫妇,可是没多久就被雪灵之王发现了。
据说,雪飒和雪灵之王是好朋友,若不是因为三生石雪灵之王是准备特赦他生活在凡世的。可是三生石对于冰雪灵族来说并不只是一件普通的宝物,它关乎整个冰雪灵族的安危。
雪飒到底没有躲开雪灵之王的追捕,可是他拒不交出三生石。他和月牙儿将三生石藏在了“天之涯,海之角”——那是一个冰雪之灵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也因此被雪灵之王打入了寒冰洞,再也不能出来。
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感动”的感觉。
“这儿不是‘天之涯,海之角’吗?”我惊诧的问。
“当然不是,‘天之涯,海之角’又岂是这么容易到达的。你真是一个可爱的精灵。”她幽幽地说。“还要再往北走七天七夜呢,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可是你无法拿到三生石。”
“为什么?”
“因为当年月牙儿和雪飒在‘天之涯,海之角’的入口下了一道死咒,形成了一道冰火之门,无论是凡人还是精灵都无法抵御寒冰烈火的夹击。要不然,当年的雪灵之王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追寻三生石的下落。”
我记得冰雪灵族的一位杰出的老法师说过,凡是咒语无论多么可怕都是可以破解的,冰火之门也一定可以破解的。
“那你知道破解的方法么?”
“当然,你只需要找到一位与你真心相爱的凡世女子一起进去就万事大吉了”,她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他们的咒语是因情而施,自然要因情而解。
我从未想过爱上一位凡世的女子,更何况在这短短的时日里。但是静水之域和冰雪灵族赋予我的使命我无法推却,纵使被烈火溶化我也要去试一试。
凡世的雪花虽然单调却也洁白美丽,但是我更思念静水之域雪花的艳丽,还有那七彩的莲花和通体透明的雪鱼。
我们一路踏雪而行,孤独的雪鸥不时在我们头顶盘旋,发出寂寥的叫声,徒增心中的惆怅。静水之域和冰雪灵族始终沉甸甸的压在我的心上。父王母后期待的眼神,哥哥姐姐流干了血的尸体,冰珂诀别的话语,满目疮痍已经干涸了的静水之域,这一切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
“原来,精灵也会忧郁,我还以为只有凡人才有忧愁呢”。月玎玲天真的仰着小脸说。“你可知道,我们现在走的正是当年雪飒和月牙儿的爱情之路呢。”
据说他们在那片冰雪之地相遇后,并不是一见钟情。因为他们一个是杰出的冰雪灵族法师,一个是具有超强巫术的凡世巫女,他们的爱情是以斗法为开始的。一路上,他们各显神通,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谁也没有赢得了谁,最终互生爱慕之情,成为一对恋人。他们在“天之涯,海之角”许下了相伴永生不离不弃的诺言,度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时光。
为了把我逗笑,一路上她不停向我讲述凡世的种种,还不时的用巫术变戏法来逗乐。她会将漫天的雪花变成翩翩的彩蝶和飘落的玫瑰花瓣,或是将地上的积雪变成各种各样会跑的动物。我感到了她身上那股冰雪精灵所没有的热情,她给了我在静水之域无法得到的快乐。有时,我甚至自私的想这种日子多持续一点时间该多好,可是寻找三生石是我的宿命。
第六天傍晚,我们快到“天之涯,海之角”了。我向她讲述了美丽的静水之域,终年绽放的七彩莲花,翩跹飘逸的女精灵,晶莹剔透的冰雪宫殿。她淘气的按照我的叙述用巫术将静水之域再现在我的眼前,只是里面没有一个冰雪精灵。或许,现在的静水之域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禁感到非常的悲哀。突然我发现雪地上有一粒晶莹如珠的东西,那是冰雪精灵特有的眼泪。
为什么我又有了眼泪?静水之域不是已经干涸了么?我问自己。
“那一定是你拥有了凡人的感情”,少女因为一不小心暴露了内心的秘密而害羞的低下了头。据月牙儿留下的记载,只有当精灵拥有了与凡人一样的感情,才能在凡世留下眼泪,因为凡世的眼泪是为爱情而生的。太不可思议了,当年的雪飒都无法做到。虽然他爱的如此的刻骨铭心,甚至为爱情付出了一生,但是他所拥有的始终是一份精灵对凡人的爱,与凡人之间相濡以沫的爱情是不同的。
我真的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爱上了这个天真美丽的凡世女子——应该说是个一半是凡人,一半是精灵的女子吗?难道这就是父王在我年幼时所说的与众不同么?为什么一位被认为是最杰出的冰雪精灵却会有凡人的爱情?
五十年前,当我依偎在我的外婆雪芜——当时静水之域最年老睿智的长者的怀里时,她用干枯的手指摩娑着我的脸颊,她手腕上的寒玉手镯散发着清冽的光芒。她说冰雪精灵是无法产生热烈的爱情的,精灵的爱情就像这只镯子淡淡的光芒,需要依靠法力来加强,通常许多精灵不需要爱情。而凡人有一颗火热的心,他们的爱情是发自内心热烈浓郁的。只有当一个精灵有了超越法力之外的能力,他才有可能拥有与凡人一样的爱的能力。只有你,雪衣,是与众不同的。你即使不能成为雪灵之王,也会是名垂千古的英雄。只是当时我还太年幼,无法体会她话里的深意。
这就是“天之涯,海之角”么?
当我挽着月玎玲的小手踏入这个万年寒冰构成的世界时,我不禁有些怀疑。晶莹剔透的水晶宫殿,庭院里是成簇的散射着翡翠光泽的藤蔓——那是静水之域特有的象征永恒的雪丝萝,雪鸥和雪鹮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真的好美好美,我不住的感叹。
“你以为美丽的月牙儿会将美好的爱情寄情于穷山恶水之间么?”她婉尔一笑。这儿“就是‘天之涯,海之角’,也不是‘天之涯,海之角’。因为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天涯海角,天涯海角只是凡人想象中遥远的净土”。当年雪飒和月牙儿希望他们能天涯海角永不分离,所以才将这儿取名为“天之涯,海之角”,可结果又如何呢?
冰火之门就在冰宫之后,雪丝萝最密的地方。
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可我却没有了当初的迫不及待和义无反顾。难道凡世的爱情会让人沉迷,让人留连忘返吗?就像当年的雪飒。可是,凡人爱情的滋味真的很美好,这是在精灵的世界里永远都体会不到的。我开始感到害怕,害怕刚刚拥有却又要永远失去。可是,我无法摆脱宿命的安排——我是为冰雪灵族,为三生石而生的。
“为什么你的手在颤抖?”
“也许……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传说中的三生石,心里激动吧。”
我静默的立在那里,让心归于平静。
良久,我轻轻握着她的手,“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进去吗?”
因为进去的如果不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便会瞬间被被冰凝结,被火融化。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轻轻的问:“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进去吗?”
不是我无可选择必须爱上你,而是我真的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我用我的心对她倾诉,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我们一如静水之域的万顷碧波,已然无法区分彼此。我们十指相扣,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意。
冰火之门因爱而生,因爱而解。
冰雪灵族失落了八百年的三生石在我们面前闪耀着淡淡的青芒,我们不约而同的轻轻伸出右手,一道托起这冰雪灵族的希望,我感受到了它的巨大力量,眼泪开始大滴大滴的滚落。难道这就是凡人所说的 “心痛”,为了我们之间没有结果的爱情?
三生石果然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当我把它托在掌心将我的法力注入其中时,它居然为我重启了冰雪之门。于是在一瞬间,我和月玎玲回到了静水之域。
天火犯界已经过去了,所有精灵的尸体都已经在时空中消弭,静水之域又开始漾起了碧波,五彩缤纷的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只是经过战火的洗涤,冰雪宫殿和馆舍楼台都已支离破碎,冰雪精灵没了七彩莲花没了可爱的雪鱼没了,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没了,只有巨大的天穹璧依然挺立。
江山依旧在,只是朱颜改。
我想起了父王母后,想起了最疼爱我的雪绫姐姐,想起了与我最后诀别的护卫冰珂,我虽然可以令他们复生,可是我永远无法与他们相聚。
我还有两天时光,这两天时光是属于我心爱的小巫女的。虽然不能长相厮守,我也要尽量给她最大的快乐,就像当年的雪飒和月牙儿。
我们并肩坐在天穹璧上,紧紧相偎,清晨晓风与我们为伴,夜晚繁星低语在向我们表达祝福。好想就与她永远这样相伴,可是我不能。
月圆之夜在凡世间是情人相聚的日子,月玎玲伏在我的腿上幽幽的说。可是这个月圆之夜却要成为我们永别的日子。
月华越来越浓,静水之域开始碧波翻腾。
我未语,她已泪先流。
原谅我,这是我的宿命……
不要说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我们的宿命……
我将全身的法力聚到心头,激起心头之血,从我的胸腔喷涌而出,如一股清泉融入三生石,我干枯了的躯体缓缓的倒下。然后,我看见了天穹璧上升起了绚丽的光芒,看见了父王母后和许多美丽的冰雪精灵,看到了泣血的月玎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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