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一到冬天,雪便会如期而至,漫天飞舞着。那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冬天来临之前,母亲一定会早早得给妹妹和我缝制好棉衣棉裤棉鞋,让咱们穿着好去上学。学校那时很破烂,一排瓦房摇摇欲坠。一到下大雪,房顶便听到被雪压得吱吱叫的声音,为了安全,便会放假几天。那是我和伙伴们最惬意的时光。我们踩着没膝深的积雪,相约一起去雪地里捉野兔,在雪地里躺倒映雪人,或是在冰厚的地方滑冰。淘气的我常会跑到冰上滑起来,因为站立不稳,常跌得鼻青脸肿,回到家免不了父母的一顿臭骂。父亲常会用枯掉的树桩生起一盆炭火,漆黑的夜里,听外面寒风呼啸,咱一家围炭火盆而坐,母亲为咱们烤衣服,我和妹妹或在煤油灯下做作业,或在炭火边疯玩。
我七岁时的一个下雪天,母亲忙着在家蒸馒头,我又和伙伴们村前村后的疯跑着玩,跑到村里一仇姓人家门前,他家新买来一头水牛,也许是天气太冷让它烦燥,也许我的跑动惊吓了它,趁我不备,它用牛角顶在我的脸上,把我扔出好远。脸上血流如注,我疼痛得惊叫。母亲闻讯赶来,因为太急一时找不到父亲,瘦小的母亲迅速把我抱起,一手用自己的衣服盖住我的伤口,往最近的诊所赶。等母亲气喘吁吁在雪地里跑了几里路把我送到大队诊所时,乡村医生只简单给脸上塞了点海绵,便让母亲赶紧送到镇卫生院去。十公里的山路,母亲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上赶。我听到母亲沉重的喘气声,有几次累得她想停下,但她一刻也没有停。等到卫生院时,母亲头发、衣服上全湿了……
当时镇卫生院条件也很差,我脸上的伤口已深到能见到脸上的骨头,也只是给我敷了点药缝了十几针,母亲在一旁心疼得直哭。抽线后在我的右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直到现在,还是清晰可见。
成年后,我谈朋友时,母亲怕女友怀疑咱的疤痕是和别人打架所为,误会咱是个坏人。她便会当我的推荐人,向女友谈起当时的往事,愧疚她没有照看好我,但她一直没有谈起,身高仅有一米五的她,当时何处来的力量,抱着她的儿子,在漫天飞雪的山路上跑了十多公里……
这个冬天,母亲又照常从老家打来电话,叮嘱着咱们吃饱穿暖,孙女上学可别冻着。细想起来,我竟然没有一次这样的问候电话打回去。当这个冬天雪花又一次飞起时,我想起了母亲的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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