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2008还没有怎么让人琢磨出什么味道,2009就悄然而至。年底了,一年事情似乎也就这样的过去了。尽管画圈圈严肃认真,不过画完了也就完了。好像也没有给心里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迹。
年关不知道在中国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在我的记忆里它就好比是生命的记录。一年到头虽说什么都没有留下,但是人们总是能留下道不明原因的喜悦。我一直也没有想明白,年关到底是生命里的什么?年关到底能给生命留下什么?
要过年了,心里总是毛茸茸的,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尽管2008没让我的生命生出多少波澜,可毕竟还算顺利。尽管社会没有太多的值得炫耀的事情,可是北京奥运还是让许多人赚足了面子。现在牛年眨眼的功夫就要到了,许多该联系的朋友总还是应该联系的。
多亏我的家乡也就是盛产苹果和豆腐,所以准备这样的年货也不用花费太多。要是家乡生产金子,我都不敢想象,这个年还怎么来过。选了个天上云彩不多的日子,早早启程就去了市里。开始去了市局例行公事,原想可能中午还能混口饭吃。可谁想局长不在,其他人只有收礼的责任,没有请吃饭的权力。所以喝了一杯清茶,把苹果和豆腐放下就算完成任务了。
过去好多年是从事新闻工作的,所以新闻界的朋友很多。我一看时间还早,于是就和报社的朋友联系。到底是相交的时间久了,他们一听说我到了市里,马上就开始给安排休息的宾馆。在宾馆里暖和了一阵子,做总编的朋友就赶到了。
“好家伙,有一年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了,前段时间听说你病了,还在西安住院,现在怎么样?再说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一声,也好让朋友给你聚集点人气。”朋友就是搞新闻的,说话总是能另辟蹊径,总是能让人在一种诙谐中领略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
“不做新闻了,看我的影子还有什么作用呢。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整天就是这样,从来就没有过好的时间。住院是因为当时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就说今天的社会不怎么样,但是少了眼睛和耳朵那怎么行呢?别的不说,我还不想看不到像你这样的人在报纸上信口雌黄呢。”既然就是为了玩笑和朋友联系的,这阵子说出的话自然都是戏谑的味道。
“是不是出来走动走动?”朋友有意压低嗓门:“不过现在走动光凭你们那里的苹果和豆腐可是不行的。”
“怎么不行?”我说:“今天来看你我就带的是家乡的苹果和豆腐。难道说你不想要?”
“我当然想要了。”朋友往床上一躺吐了个很漂亮的烟圈说:“到我这里的东西是来者不拒。暂时什么?就是给人家吹喇叭抬轿的人。能有东西送来就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我说的是那些人。”
“哪些人?”其实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说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不过要过年了,既然是个喜庆的时令,我是实在不愿意从自己的嘴里说出那些人来。我还真的怕脏了我的嘴。
“拿着你乌纱和管着你花钱的人呀。”朋友猛地坐了起来:“怎么,写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是圣人了,就一尘不染了?告诉你,别说是写了几本书,就是你写出一本《论语》,照样还是凡人一个。今天是什么时候?是真金也怕火炼的时候。过去说旧社会穷人过年是过难,现在可是穷人富人一个样。前两天不是说哪里的富翁卧轨自杀了吗?为什么?还不是过不了年呀!”
“我现在哪里还去想那么多呢。我今天来就是想会会朋友,联络一下感情,其他的事情早就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说:“你说的那些人其实也不容易,年关恐怕也是心里不怎么舒服,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做人如果做到那份天地,我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那不一样。人家现在不用管金融危机,也不管钞票是升值还是贬值,该享用的都想用了,如果单从感官上来说享受,人家可也是不枉活这一世。”朋友看来今天就是想和我较劲,大概是整天面对所谓的主旋律报纸,不能说心里话,憋得都有些捡不起生命的重量:“别的不说,这些年你的工作没有少干吧?成绩也不错,大家也公认,可是为什么就是提拔不了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现在哪里有你说的为什么。”我被朋友的一席话给逗乐了:“如今的社会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理由的社会。你总是问什么,难道也不怕被社会给丢弃了。你和我不一样,你如今还走在正道上,还算是时代的骄子。只要跟着大流,我想最后总是要归进东海的。”
“别扯淡了。就我现在的样子,还归进东海,恐怕到时候过不了中原就会决堤,天晓得会流淌到哪里去。”看来朋友的理解能力还是和过去一样,非常惊人,怎么一下子就和黄河联系在了一起:“不过今天需要问的为什么实在太多了。你说如今社会不说为什么,可是我不明白还能说什么?”
“呵呵!我说大总编,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说:“如今社会别说多问几个为什么,就是一个就会让心里羞愧的没有地方躲藏了。”我看朋友想把这种戏谑进行到底,也就跟着他的话题往下走了:“2008的那场冻雨听说你们也派记者前往了。只是后来没有走到目的地。不过我看你们报纸发出的稿子让人看了心里多少有些酸意。”
“那次报道我们可是受到表扬的,难道说还有什么问题不成?”朋友一听瞪大了眼睛,因为在他觉得来那是他在任最得意的作品,没想到我会这样的来说:“说说你的看法?”
“自然灾害不可避免,当然也用不着去问为什么了。可是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城市竟然可以断电断水几十天,我就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社会的能力出了问题?还是社会的公信度令人不堪回首呢?你们写了不少的报道,看起来是成绩斐然,可是我总是觉得,在这次灾害面前,我们多少有些自欺欺人。”我还正准备说,朋友挥手打断了我的下话。
“别忙,你说清楚一些,难道说那场自然灾害还有社会的什么猫腻?”朋友这时候看起来已经收起了开始的戏谑:“说说你的观点。”
“我也没有什么观点,我就是觉得,那场自然灾害和后来的汶川大地震给我的感觉,社会的灾害比自然灾害更令人痛心疾首。”我知道自己说的有些离谱,不过我知道自己说的却是心灵中千真万确的感受:“其实许多事情是根本用不着问为什么的。都是些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就像今天的年关,前不久你们报纸上不是刊登了春节不许送礼的通告吗?好像还是一级党委的决定。”
“是呀,难道这也不对?”朋友看起来有些开始困惑了:“你小子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否定一切呢?难道说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一无是处?”
“我没敢这样说。我只是觉得现在总是说的太多,结果到了事件的过程时总是令人失望,令人不可思议。”我说:“不让送礼?谁在送?不让收礼,到底谁在收?记得当年北京有个常务副市长叫王宝山,说把事实多套北京地区的别墅送人了。送给谁了?这么一个高官,他能把别墅送给谁?送给你?还是送给我呢?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最后结果是什么呢?王宝山自杀了事。”
“你说的是社会问题。不过我看主流……”朋友一定想说主流还是好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他竟然没有好意思说出来。就冲这一点,说明他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还知道如今的社会不是凭理想就能自圆其说的。
“中国人为什么要过年,为什么要欢庆春节,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定和生命的本质有关系。可现在到好,本来是礼尚往来,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厢情愿。大概这就是市场经济社会所固有的原理吧。”我说:“不过今天来看你可是没有多少功利,就是为了联络感情。但是如今的年关还别说,你开始说的那种情形还真的就是一道风景呢。”
“哈哈……。”朋友仰头大笑起来:“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对了,听说今年股票行情不错,你的那些被套牢的钞票有没有出来的可能?”
“出来?出哪里来?”我说:“股票和如今年关的送礼一样,大部分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不过昨天我妈说了,去年多灾多难,是因为是老鼠年,今年是牛年了,说不定什么都可能时来运转。”
“你也信这个?”朋友问。
“不是信,是没有别的依靠呀!”我说:“不说了,我还要去省里送苹果和豆腐呢。耽搁了明年项目就没有了。中国太大,尽管拉动内需人人有责,可是少了咱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说过,光苹果和豆腐不成,现在需要钞票,我劝你还是买点信封,这样既省事又实惠,还能办大事。”我知道朋友是好心。
“没有钱,就是有钱没有办法出账呀!咱不能拿清白之身换取事业的无聊。咱不能用生命之真去迎合流氓的政治。我和你不一样,你昧点良心,也就是把白的说成黑的而已。我要是昧点良心,2009说不准又要无聊……”
我不想说了,因为还要赶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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