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劳动局女局长金影上午解决了一起企业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闹事事件之后，拖着疲惫的、印记着四十六个春秋的丰满韵致的身躯上了她的专用奥迪a6车，让司机速去市政府，给副市长作汇报。她闭上长睫毛的大眼睛回忆着刚才揪心的一幕：一个五十六岁的农民工跪在她面前，给她磕头，哭泣着说只想讨点回家过年的路费钱……当车行驶到和平大街这条不算繁华的路段时，由于路滑塞车，行使的车辆基本停止前行。一些不守规则的车辆在冰雪路面上抢道，结果，一辆装着空啤酒箱的松花江微型客货车像喝醉酒的醉汉见缝就插，把金影局长的轿车蹭出一溜浅沟并把倒车镜刮掉了。金局长的司机、魁伟的小刘立刻下车，把开松花江微型客货车的司机拉了下来说：“你他妈的瞎啊？眼睛是耗子洞啊？”

“啊……啊就对不起。”头发蓬乱的微型车司机身材很瘦小，胆怯地结巴着说。

“你百分百责任，赔钱吧！板筋修复和喷漆以及换倒车镜至少两千块钱。”

“啊……啊就……没钱啊。”微型车司机没了一门牙，再看皱纹，有五十来岁。

“那就扣你车！或者，叫交警出现场！你他妈的赔的更多！”小刘浓眉竖立。

“干啥呀干啥呀？呸！讹我家老爷们呢？老娘就不怕这事！呸！”微型车下来个接近臃肿的紫黑色脸的胖女人，掐着粗腰对小刘说。“你讹谁呢？啊？呸！欺负农民咋的？欺负我家老蔫巴呢？啊？你个小王八羔子！呸！老蔫巴，别怕。有我呢！”说完，她用手指捏一下红肿的大鼻子，甩出粘糊糊的大鼻涕，然后在灰色羽绒服上蹭几下手指。

“你……你骂谁？你以为是女的我就不敢揍你了？”小刘撸着粗胳膊说。

“来呀，小王八羔子，你打我呀？呸！”胖女人往小刘脸上吐口臭粘液。

“你……你这个泼妇……”小刘抓住了胖女人衣领，扬起拳头，没敢砸下去。

“打呀！来，打老娘！有本事你打死我！”胖女人说着就去抓小刘的脸，脸被挠破了。这时，交通已经开始疏通，其他车辆在行驶，这里却围过来很多行路人看热闹。

“妈的，泼妇，太不讲理了！”小刘疼痛地叫着，把那胖女人推倒了。那女人打个滚又起来，脸盘变形，又去抓挠小刘，被小刘耸倒，然后，他躲到旁边。胖女人滚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又去抓小刘，被小刘搡倒。她号啕着“打人啦！打人啦！啊，啊……”然后就抽了！她双手紧握，翻着白眼，牙咬得噶蹦响，然后锉牙，吱吱地响，令人毛骨悚然、神经疼痛。她抖动身躯，两腿抽搐，偶尔蹬地，攥紧的拳头颤动。嘴流着口水，然后流出血。她抽得太厉害了，很吓人，那张胖脸和红肿的鼻子贴在了路面冰雪上。她的老爷们抱着她头，给她掐人中，她翻几下白眼，又抽搐。他又掐她虎口，她还是抽筋。他呼喊着：“啊就老……老婆子，你醒醒啊，再抽就抽死了……死了！醒醒啊，老婆子！”

“快送医院吧，快抽死了，都抽出血了啊。”围观的一个瘦高的老大爷说。

“啊就我……我哪有钱啊，身上就几……啊就几块钱。老婆子，你醒醒啊！”

“那也不能等抽死啊？先去医院吧。”围观的老大爷说。

老蔫巴还在给胖老婆掐人中和虎口，那胖女人除了翻几下白眼，还是抽搐着。他似乎要哭了，擦了几下眼屎，边喊叫边掐。

“这样吧，”显得十分干练且有着大气气质的金影局长下了车，看了看自己被刮得不太严重的车，然后对老蔫巴说，“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先救人要紧。来，给你三百块钱，你先把你爱人送医院救治。我有急事，马上要走。如果你爱人救治后还有其他问题，请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共同商讨。”说完，金局长就把三百元钱和写电话号码的纸条给了老蔫巴。并且，还用自己的手绢给那胖女人擦了一下嘴，把手绢递给了老蔫巴。

“快去医院吧，还等什么啊？！”围观的老大爷说。

金局长让小刘帮老蔫巴把胖女人抱上微型车，然后，她们走了。

老蔫巴拉着老婆就往附近的第八医院方向跑。当快到医院的路口拐弯处，胖女人在副驾驶座上突然醒了说：“老蔫巴，有人跟着吗？”

“啊就没……没有跟着的。”

“哼！那小王八羔子，还想讹咱们？没门！妈的，老娘不吃那套！”

“啊就你也吓死我了。我……我以为你真抽了。嘿嘿，你装得越来越像了。”

“你个胆小鬼！老蔫巴！十杠子压不出一个扁屁的废物！都是你惹的骚！呸！我不装像了，咱们赔得起啊？这不但没赔他们钱，还赚了三百，哼！你以后轻点掐我，废物！”

“那……啊就那是你让我往前冲的！不冲你就掐我。那个女当官儿的心眼真好。啊……啊就咱们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

“管她那！不说了。老蔫巴，给我支烟抽。我舌头尖疼，刚才故意咬破的。”

“啊就你……你够当演员的料了。”

“晚上给我炒菜烫酒啊。‘抽’一次就挣了三百啊，比上次假抽风多赚一百啊。”

“啊……啊就……行。再给你煮十五个鸡蛋，你最爱吃的。我，我可怕你掐我。”

2009．1．7．

-全文完-